第19章 法阵
法拉满意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蓬松整洁的羽毛。
是我的。
华丽矫健的翅膀。
是我的。
锋利尖锐的爪子。
还是我的。
天呐，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威风凛凛的狮鹫。
不愧是我法拉。
那么——变成人身再来看看。
巨大的落地镜里映出一道高挑的身影。
哇哦，真不错。
冷棕色的短发利落地梳向脑后，立体的五官攻气十足。
法拉最中意她这双眉眼。
上挑的眉形复古又张扬——如同气势凛然的弓戈，起落间收割爱慕或畏惧。
深邃的眼窝在眉骨下形成自然的阴影，她微微收紧眼神——
“法拉，”恩诺拎着两套附魔盔甲兴冲冲地推门而入却被她的神情摄住，“呃——我——我打扰到你了吗？”
“当然没有，”法拉很快调整好表情，恢复到平常的样子，“怎么了？”
她通过镜子瞧向恩诺，这只狮鹫的人形外表看上去也还不错，一点也没有cos石像时那种放空大脑的气质。虽然那副特立独行的模样也很让她格外留意就是了。
仔细端详对方，她越看越觉得他的外貌长在了她的……呃……心巴上。
不，她要收回几秒前的评价。怎么能是还不错呢？明明是相当不错。
法拉感受到体内的血液迅速奔流起来，那是一种熟悉的、遇到猎物时的兴奋感。
就像还是狮鹫时她总爱叨住他的翎羽让对方无处可逃，在全新的人形躯壳里她仍旧产生出相似的冲动——这些冲动在她耳边不断叫嚣：抓住那把柔顺光泽的头发！把他圈在阴影里！尝尝他的脸他的嘴唇是什么味道！
她若有所思地靠近他，每一个步伐似乎都暗合某种奇妙的韵律。
恩诺下意识垂头后退，但很快又悄悄地调整姿势来确保他长长的眼睫能够以最优秀的角度展现在法拉面前。
他状似无措地避开她那双犀利的眼睛，然而心里早就开始暗喜“独自来找她”这个行为的正确性。
对……就是这个距离……恩诺计算着，直到他成功地撞到把手，让后背紧贴到门板上令自己再无躲闪的余地。
法拉站定在他面前。
他们的距离是如此之近，以致于恩诺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扑打在脸上。
这是要准备开展什么限制级的剧情了吗？！
他颅内狂喜，费尽心机勾勾搭搭这么些年，终于……终于到了这一步！！！
天知道想引起她的注意有多难，山崖上那么多未婚的雄性狮鹫不间断地围绕着对方献殷勤，不说以他的实力挤都挤不进去求偶大军内部的战圈，就算是真的运气好能够与她同行，也还要分大部分精力来照顾随身的小拖油瓶弟弟！
他缓慢但暗示满满地仰起头，力图将自己修长的脖颈定格在合适被咬一口的姿势。
但……不够近……还是不够近。恩诺略有失望。
法拉停下了动作。她没有像他设想中那样将目光流连在他刻意展示的部位。
“恩诺，”她伸出手把他的脸用力掰回来，“你今天怎么回事？”
我是把他欺负傻了吗？
法拉并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犹在满脑疑惑。
……
另一边，阿莫斯盘坐在皮皮面前，等待自己的新铠甲被它玩腻了之后丢出来。
但皮皮对这套附魔装甲的态度显然比他想象中还要感兴趣。
它噼噼啪啪地在上面踩来踩去，时不时还要伸出舌头舔一舔甲胄上亮晶晶的魔力纹路。
“呸呸呸！”它把自己的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好苦——这都是什么！”
它因为这个小小的意外兴趣顿失，恹恹地将头甲和胸甲分别踹到屋子里两个相隔极远的角落里。
阿莫斯像条大狗一样跑到不同的地方将自己的东西拿回来，而皮皮又一次将它们丢出去。
再捡，再丢。
来来回回数次，他终于意识到了点什么。
“皮皮，”阿莫斯趴在地上让自己的眼睛和它的瞳孔平齐，“你是不是不高兴了？嗯……是因为克拉维娅大人没有松口答应给你化形药剂吗？”
“你在瞎想什么？当然不是，”小猪咪把自己翻了个面避开阿莫斯的眼神，“我只是被那个苦苦的魔力纹路伤到心了而已。”
它把自己的脸埋在窝里，竭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阿莫斯从领到盔甲之后一直兴奋又激动，它不想打破对方的好心情。
好朋友拥有帅气人形什么的，它一点也不羡慕。
有什么特别的，它想，还不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四肢jiojio。
它只是……它只是有点微妙的不理解而已。
皮皮自以为隐蔽地深呼吸，试图把内心深处那一点点难过压下去。这种感觉实在不太好，就像是和别人分吃一只红通通的苹果，明明应该很甜的，但自己嘴中却始终萦绕着挥之不去的莫名酸涩。
但这也不能怪克拉维娅，它想，她对我那么好，就算暂时不同意我化形也一定是有理由的。而且……就算真的要怪，那也要怪帕利希提不帮它说话。
哼，它都在门缝里看得清清楚楚，克拉维娅明明都已经拿出了药剂，是精灵附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才让她改变了主意。
“皮皮，”阿莫斯的声音由远及近，“快起来看看这是什么？”
有什么可看的，它懒懒地不愿意动。
可阿莫斯在旁边坚持不懈地叫它。
装听不见似乎不太好诶？
皮皮脑内斗争一番，最终还是决定给面子地起身看一眼。
就看一眼，卖阿莫斯个面子而已。
它对自己说。
“接骨木花软糖！！！”
小猪咪惊喜地尖叫起来：“你从哪里拿到的！我已经三天没有吃到这些可爱的小东西了！”
阿莫斯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把整袋子糖果都藏到它猫窝的垫子下面。
皮皮感动得眼泪汪汪，它就知道小狮鹫是那种世界上最好的朋友！会在你不高兴的时候温柔请吃糖的那种！！！
“现在有没有开心点？”阿莫斯瞪着大眼睛专注地看着它，“别心急，我敢说你也很快会拿到属于自己的变身药剂的。”
小猪咪没有嫌弃这些苍白的安慰，它从袋子里扒拉出来一小堆软糖并把它们推到自己和狮鹫中间。
它认真地把糖果你一颗我一颗地分成两部分，而后抬起爪子，轻轻拍了下阿莫斯的鼻尖。
“快吃！”它故意做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把私藏的好东西都分给我，你是成心要让我愧疚嘛！哼！这点小伎俩再过一百年都瞒不住我！”
==
克拉维娅不知道皮皮的内心在短短半小时内经历的起伏波折，她正和帕利希提一道，在菲埃特的协助下为城堡布置防御法阵。
“护城河这里要多放几个不同属性的法阵，”本源之书搂着小光球们指点道，“除此之外最好河道里也能饲养点食人鱼或者种植点攻击性魔藤什么的，嘿嘿，叫那些心怀不轨的家伙们有来无回！”
“放养食人鱼倒是大可不必，”克拉维娅摆出手势引导魔力，“毕竟我们是想建造一个开放包容的瑟芙城，不是打算搞一支放到童话里都能止小儿夜啼的邪恶势力。”
在近期的多次练习下，克拉维娅运转利用起魔法元素来越发得心应手。
法阵中最重要的范围域已然成形，剩下的部分就没什么需要格外注意的了——都是套路，只要保证在绘制过程中不要出现中断即可。
她一心二用，和精灵讨论起“什么时候给皮皮化形药剂”这一话题。
“或许我们不必太过忧心，”克拉维娅将火系魔法元素安放到它应该去的地方，“皮皮最近表现还不错，而且它在我们身边养了这么多年，我不认为它的品格存在什么大毛病，顶多是脾性上有些骄纵的小毛病。但知错能改，也是个好猫咪了。”
“最重要的是，”她走到法阵的另一边继续布置，“狮鹫们也不见得就比它强很多，甚至可以说它们之间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但我们却没给它们同样的待遇。”
“我想我大致明白你的意思，”精灵将他的魔力和女巫的魔力汇集到一起，护城河上亮起不同系魔法元素碰撞时产生的小烟花，“用你家乡的话来说，这大概叫‘不患寡而患不均’？”
女巫直起腰翻看菲埃特画出的防御示意图：“嗯……有点这个意思吧。”
“但你的谨慎也不无道理，”克拉维娅猛然想起了自己无意间看到的一些场景，“先这样吧，再观察观察。”
菲埃特托着小光球们在半空中慢悠悠地打圈飞行，比起前几日的焦头烂额，它现在平和安详的样子很有些见过大风大浪的老祖母的风范——克拉维娅配置出了初步的缓解药剂，虽然还是不能做到彻底解决问题，但至少它的小宝贝们不会再一磕就碎，弄得仿佛是玻璃球一样经不起外界重力的一点点变化。
暂时放松下来的本源之书重归话痨本性，尽管它和克拉维娅绑定也有一段时日了，然而族长的特征与偏好对它的影响尚且不能让它完全改头换面。
此外，克拉维娅也没有流露出动用强制力量改造它的意思，她自认这只是一些基本操作，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特点而已，没必要沿用族中从前的做法硬把它弄成一本正经的样子。可菲埃特却是十分感动，并发誓要因此十倍百倍地让女巫族长感受到它的回馈。
回馈是什么她目前仍然不得而知，但克拉维娅却的确感受到了它终于能理直气壮地放飞自我的快乐。
比如现在。
菲埃特在不那么严肃的场合里很少会选择让空气沉闷下来：“克拉维娅，克拉维娅——”
“又怎么了？”她看向这本三秒钟之内不说句话就会浑身难受的本源之书，“小光球们状态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