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芬里奈
“别紧张，”芬里奈站在水池前把锅碗瓢盆刷得干干净净，“只是需要你提供下身份证明，公主殿下。还有，你要帮我把小药剂店里的情况最后确认一遍。”
“好的哦，”艾琳娜兴奋点头，“应该的，都是应该的！”
等一下。
芬里奈叫她什么？
小人鱼刻意收敛的派头被一声“公主殿下”唤醒，她的语气马上带上了些许骄矜。
“你知道我的身份？那还大咧咧地让我做饭！”
芬里奈连头都懒得回：“对啊，就是让你做饭了。那怎么办？你报警吧。”
吃饱之后豹耳女郎说话愈发中气十足：“出门左拐再直走三百米就是治安厅，慢走不送。”
“你——”
艾琳娜不敢置信。
艾琳娜哑口无言。
艾琳娜能屈能伸：“芬里奈姐姐~我随口乱说的姐姐不要生气哇~”
“随你，”芬里奈走出厨房，“想和我一起走就按我的规矩来。最迟明天中午，我要看到人鱼族发给我的致谢函，致谢我仗义出手，替他们教育顽劣离家的小公主。”
“我没说错你的行径吧？”芬里奈伸了个极具猫科特色的懒腰，“像你这样不听话的小朋友大豹子扫一眼就能看出来端倪，要不是今天我心情好，早就让你见识见识岸上险恶。”
艾琳娜试图萌混过关，但这一次大猫猫心如磐石。
她没有办法，只好连夜联系侍从官说明情况并收获人鱼女王半小时爱的痛骂。
“可是我真的很想很想跟着魔药大师学习嘛。”
她小声辩解，可怜兮兮地看向身边的药剂店店长。
瞥瞥垂头丧气的小公主，芬里奈终于大发慈悲，伸手接过艾琳娜递来的传音海螺。
一番简短的交谈。
……
“好，就这样说定了。辛苦你了，那我们明天见。”
小人鱼崇拜地看着芬里奈几句话就把她哭闹一小时也磨不下来的事情敲定。
“行了，”大猫猫还是那副有些臭屁的模样，“快去睡觉，明天我们还有的是事情要忙。”
把自己浸在灌满水的浴盆里，艾琳娜甩甩鱼尾，好奇地看着芬里奈手里的小玻璃瓶。
“小姐姐，这又是什么呀~”
“生命药剂，”大猫猫确认一番后把药水倒入浴盆里，“你服用的药剂品质太差了——看看你的尾巴，又掉鳞又渗血。”
艾琳娜低头看向水中。
果然，淡淡的血色萦绕在尾部的伤口周围，盆底散落着数片残缺的鳞片。
芬里奈在窗边留下一盏夜灯：“好好休息，已经很晚了。”
魔药消融在水中，凉丝丝的感觉让人联想到柔和版的薄荷糖。
药草清新的气息萦绕在鼻端，朦胧的灯光在水面上随着鱼尾的摆动跳跃。艾琳娜把手臂靠在浴盆边缘，用眼神追逐水波中的光点。她把它们想象成童话里掉进海洋的星辰。
……
第二天清晨。
“醒了没？”芬里奈隔着磨砂门问，“时候已经不早，我们应该出发了。”
沉在盆底的小人鱼恍然未觉。
“艾琳娜？艾琳娜？艾琳娜醒醒！醒醒！！艾琳娜？”
毫无回音。
芬里奈深感离谱，这么大的噪音里怎么还会有鱼早上起不来啊？但她转念一想，克拉维娅似乎也恰好是这样的作息，似乎也恰好是睡死了就很难醒过来——十排吹小号在她床边同时演奏都叫不起来的那种难醒。
唉。豹耳女郎只好勉为其难地亲自动手做早饭。
本以为今天能吃上点不一样的，没想到最后进到嘴里的还是万年不变的老组合——速食燕麦配全糖奶粉。
“虽说只是想寻药，但没准儿这小懒蛋真能撞上大运，”芬里奈拿出两个碗，转身开火烧热水，“觉多还爱演，怎么看都很符合大懒蛋的喜好。不过至少不用担心她在配置魔药的间隙把自己饿死——别的不说，艾琳娜做饭的技术的确不赖。”
牛奶的香气轻柔地把美梦蚕食殆尽，小人鱼在半梦半醒间吐出几串泡泡。她习惯性地摆动尾巴，却在桶壁反馈的痛感中彻底清醒。浮上水面，她用堪比两小时做完九菜一汤的手速飞快打理好自己。
悄声拉开隔门，艾琳娜探头四顾——她意外看到芬里奈正端着一只碗站在客厅里，用猫科标准的进食方式吃早餐。大猫猫敏捷地舔过奶皮并卷起燕麦粒把它们送到嘴里，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出于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艾琳娜没有出声。她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直到她的伪装终结在肚子因饥饿而发出的鸣叫中。
芬里奈支起耳朵瞥向她。
艾琳娜：……
艾琳娜硬着头皮找话题打破尴尬：“小姐姐，呃——我想说，嗯，你想吃点别的吗？”
“不用了，”芬里奈递给她一碗燕麦和一支新药剂，“快吃，今天上午我们有很多事情要做。”
……
半小时后，她们踏入斐琅罗的中心街区。
艾琳娜一下子就被一座宏伟的建筑吸引了视线。
是的，宏伟。
远远望去，建筑本身像是由数块同色系但深浅不一的巨大积木随意垒起，但再对艺术无感的人见到它也不会认为这样的外观是唾手可得的设计。
无他，阳光下显得格外干净利落的棱角、线条以及建筑本身在不同光影下显现出的简约之美足以震撼人心。
如果随机在街上拦住行人询问他们对这座建筑的初始印象，得到的回答大概率会包含“理性”、“严谨”一类的形容词。
而当游客走得足够近，又会发现它在细节处点缀着象征魔药学的极富艺术气息的抽象图案。
真是匠心独运的设计，如果启程去瑟芙城前还有空闲时间的话我一定要来这里游览一番。它应该是博物馆或图书馆之类的地方吧？小人鱼暗自猜测着。
她们不紧不慢地穿行过街道，艾琳娜发现自己在芬里奈的带领下离那座建筑越来越近。
“到了，”芬里奈停在大积木块的门前打开防盗装置，“就是这里。”
小人鱼被眼前气派的药剂店震撼到目瞪口呆：“你管这叫‘小药剂铺’？！”
“大大小小的有什么重要，”芬里奈见势不对，登时警惕地把她拽进去，“你别想着借机逃跑或者找理由不干活啊。”
艾琳娜的反驳在她往后退的举动中显得分外无力：“你误会了，我没有——”
大猫猫怀疑地睇着她，耳朵不自觉下压。
……
===
女巫族地。
……
在幽灵管家兢兢业业的监工下，城堡内部修葺一新。
把它们从法阵中凝聚出来确实是个好主意，幽灵们既熟悉城堡内外一应事务，工作效率又很高。尤其是管家，它有时提出的建议一针见血。
压力骤减的克拉维娅终于能够把自己从一些琐碎却又有点意义的小事中解放出来，不必再事事亲力亲为，而是可以将注意力集中到目前最重要的事情上——配置促进“灵”转化的魔药。
可能是与菲埃特受损未愈有关，新生的“灵”纷纷出现不同程度的脆化和粉末化。这可不是什么值得女巫高兴的征兆。
本源之书在陪伴“灵”玩耍时发现它们的异常——仅仅是在毛线编织出来的摇篮边上轻轻磕碰了几下，小光球们的身上竟然就出现了碎裂与划痕！要知道它们从来都是富有弹性的柔韧模样，而且，最重要的是，那可是“灵”！
完全觉醒后的女巫如果失去了大半部分“灵”也会陷入存亡危机，更何况它们。
菲埃特当即避着其他人满脸凝重地来找克拉维娅，他们在反复确认后发现问题比想象中还要严重。小光球身上粉碎的部分会恢复，但速度极其缓慢，再磕碰上几次恐怕它们真的会彻底消散、不复存在。
摇篮里已经有情况恶化得严重的“灵”趴在那里动也不动，剩下的两个菲埃特也不再同它们进行游戏。病恹恹的小光球们成天躺在本源之书的书页里，城堡里也因此少了许多欢欣。
了解内情或者不了解内情的都在最近打起十二分精神，克拉维娅更是有空就泡在玛泽珥图书馆的典籍堆里寻找相关的记载或药方。
情况紧急，她几乎不眠不休地埋首其中。皮皮也被城堡内的气氛感染，很少再来找她撒娇求安慰，偶尔跳到她膝上也是立刻小心又谨慎地观察她的脸色和状态。
或许她需要一位学徒来帮助分担一些基础的工作。
但合适的人选又在哪里呢？
小光球们的安危关系到整个女巫族群的未来，有心人只要探寻到她的部分阅读资料就能意识到什么。不，不能在这个时候冒险，相关的文献必须也只能她一人经手。
克拉维娅摇摇头，打开了芬里奈传送过来的短讯。
她一目十行地扫过。
芬里奈做事从来稳妥，开在斐琅罗的药剂店在她的打理下井井有条。库存周转的数据整理、店铺日常事项的管理规章、后续发展的途径规划……那些恼人的事务在大猫猫的手下变得分外乖巧可人。
克拉维娅真诚地认为，如果回到她本来的世界，她大概率要给芬里奈打下手。
不过……从深海偷跑出来找药剂的人鱼公主也要来族地？
这个身份看起来有点麻烦。
但芬里奈对她的评价还不错……唔，那就等见面之后再做判断。
……
帕利希提从狮鹫惯常的盘据地归来。
“克拉维娅，”他面色严肃，“我有个消息要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