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魔族领的积雪上
第5章 魔族领的积雪上
要了解事件的全貌，那么就得把时间追溯到两周前，而地点则是在大战结束后的魔族王城——罗德尔。
常年的战乱除了给大陆上的诸国带来深重的苦难外，同时也给魔族领当地的百姓造成了深刻的影响。只是漫步街头，入目所见皆是疮痍。无数衣衫褴褛的魔族在街头乞讨，其中有不少都是面黄肌瘦的妇孺和小孩。
这个国家，大概有二三十年都恢复不过来吧？
刚刚从莫斯科北上，经过整个多瑙河平原的罗伯特发出了这般的感慨。因为一名狂人的欲望，而绑架整个民族陷入疯狂，最后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那名魔王真不愧是被全大陆所唾弃的暴君。战争是如此可怕之物，这一方面是它在战时所带来的残酷杀戮，另一方面则是在战争结束后仍给大陆上人民留下的心理创伤。虽然是以英雄的身份被邀请到这里的，但或许是被面前的景象所感染，他的心情怎么也激动不起来。
在那场大战过后，除了燕帝国的皇帝陛下表示要以仁慈、公正、和平的态度对待战败国外，其他的四个国家不久后便露出了凶恶的獠牙。汉萨同盟虽然未分到领土，但却拿走了大量商品的经营权，而维斯海姆教国总是把爱与美德挂在口头上，但瓜分起来却最不留余力。至于卡萨斯和奥沙尼亚，则占领了魔族领南部最大的矿场和森林，垄断了那儿开采权。对于上述诸国的做法，罗伯特并没有什么想要反驳的地方。毕竟，魔族领是发动战争的国家，如果不给些教训的话，未免也太对不起五大国中战死的士兵们。甚至，退一步讲，连反侵略的正义性也会因此而受到质疑。此外，或许采取分区占领，才是预防其反扑的一种正确方式。因此，在政治的倾向上，罗伯特是支持对魔族领进行控制的。
但理智有时又难免被感性所影响，尤其是在看到了战争的痕迹后。比起口头上宣扬反战，眼睛所遭受的视觉冲击，反而更能够操控人心。这也是为何，历史上的战争贩子们意图发动战争时，总会美化战争所残留下的遗迹。所谓的战争，说到底，只是达成政治目的的一种手段。
虽然还想在街头逗留一会，但身为军人的职责却告诉他，现在的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只见罗伯特匆匆地将手中面包分给几名难民后，便赶在更多的难民聚拢起来之前离开了。他按照先前收到信件上的指引，七弯八拐，走入了一家仍在营业的破旧咖啡馆。这次龙族监察军所用的暗号是李白的诗句——“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正好契合了魔族领是雪原的意境。在报出暗号后的不久，他便在店主的示意下走上二楼。
“你就是罗伯特前辈吧，啊啊，果然如传言中一样——好帅啊!”
刚上二楼，迎面便走来一名黄发少女。似乎是伪装成了店员，因此穿上咖啡店里的制服。黑白二色的法式女仆装将她姣好的身材包裹起来，无论从何种角度看都是数一数二的美人。但她脸上所浮现出的花痴表情，却将一切都破坏了。只见她热情地用双手握住罗伯特的手，不住地摇晃着。而在少女的头上，还盘着一只肥胖的小鸡。圆滚滚的模样十分可爱，只不过此刻却因为主人对男人的过分热情而心生不满。
“啊啊，竟然真的是本人，罗伯特前辈能给我签一个名吗？不对，合影！我们一起合影好了！——痛痛痛”
黄发少女激动的话还未说完便发出刺耳的哀嚎。盘在她头上的小鸡，用自己尖锐的嘴不断啄着，似乎是要把少女的头发全部拔光。但正是托它的福，罗伯特的手才能从少女的魔爪中脱离出来。
“你干什么啊，啾啾。这样不就让我在罗伯特前辈面前被笑话了吗？”
少女一边不满地抱怨道，一边急忙把头上的小鸡给抓了下来。由于小鸡尚未长大，被她抓在空中，整个都动弹不得，最后只能生气地把嘴瞥向一边。而少女也不管手中挣扎的同伴，再一次向罗伯特露出了星星眼。
“罗伯特前辈，给我签名好不好！”
“可以是可以，但请问你是？”
“啊啊，真是对不起，我刚才太激动，我叫做云幼依，c组成员，目前是驻守罗德尔的实习领事。”
自称云幼依的黄发女仆，在经过罗伯特的提醒后，稍稍端正了神色。她口中所说的c组，乃是龙族监察军的情报和外交部门。龙族监察军，虽然名字里带军字的，但其实更类似于政-府机关，一共分为a，b， c，d，e五组。其中a组，专门负责行政、人事和财政，b组负责作战和治安，c组则是外交和情报，d组则负责科学研究和设备开发，e组则是专门狩猎内部叛徒、并且进行司法审判的影子部门。“龙的每个爪子都有五根手指，而每个手指则代表监察军的每个部门。”不知从何时起，燕国的民间流传起了这样的说法，因此，也会有不少人使用“指头”作为代称。
“这样啊，很高兴认识你，云幼依小妹妹。”
罗伯特微笑地说道，而这差点让云幼依晕了过去。或许是他相貌英俊，因此他女人缘一直是极好的。甚至在龙族监察军的内部女性成员所罗列的帅哥榜上，也是长期排在前列。“卡萨斯的红发绅士”，在那些女人的口中，罗伯特貌似有着这样的外号。
“前辈，我从以前开始就是你的粉丝。真的，听到你在莫斯科的时候，我真的担心死了，不过现在战争结束，您能平安无事那真是太好了。”
云幼依喋喋不休地说着，而罗伯特则偷偷在心里对她这种性格的人真的适合做外交人员表示怀疑，但或许正是因为这种和刻板印象的不同，所以才能成功骗过敌人，并套取有用的情报吧？
“嗯，谢谢你的关心。而且认识你我也很高兴，”他继续说，“不过，寒暄还是等一会吧，我刚收到了调职的命令，所以还是先向上司们确认下吧？”
“啊啊，真是抱歉，我都差点忘了。我马上为您去准备。”
云幼依这时才仿佛想起正事，急忙引着罗伯特走到包厢的内层。在屏风后面，空无一人，只有一张桌子和几条凳子。桌子上面放着咖啡壶和杯子，以及几盘准备加入咖啡中的香料——其中有肉桂、胡椒、槐香、豆角之类的，而这正是喝咖啡的常用调料——从这样的景象来看，似乎邀请的人尚未到达。但是当云幼依按照记忆中的顺序，将几种香料依次倒入煮熟的咖啡里时，顿时冒起一阵浓郁的白烟。那烟雾显然是咒术的一种，能够将几千里外的画面传递到这头。
“好久不见”
“（点头致意）”
“哦，你还没死啊”
伴随着烟雾的散去，出现在罗伯特面前的人类一共有三个。其中说好久不见的是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眼镜男子，他身上穿着黑色的西服，整体给人一种皿煮国家虚伪政客的轻浮感觉。而沉默寡言，点头致意的，则是一个带着和脑袋大小一点也不相称三角帽的魔女。如同荷叶般宽大的帽边遮住了这名娇小女性绝大部分的容颜，因为咖啡的烟雾仍在弥漫，更加不能看清她的真实面目。而第三个，也就是说话口气最不好的那个，她的座位则是在二人的中间。
虽然罗伯特多年来也见过不少美人，但每次见面，仍旧有数秒间神魂颠倒。连一流模特儿都会汗颜的美貌，以及世间少有的魔鬼身材搭配着暗红色的监察军套装。再根据那随意披在肩上的风衣和嘴边还叼着香烟，威风凛凛的样子，仿佛就是在犯罪地区案首阔步的黑-手-党年轻大姐头一般威风，而这正是这名女性——红香——的一大特征。
“喂，红香，把香烟掐掉吧，要是影响到术式怎么办？”
由于红香嘴中叼着的香烟，眼镜男子微微皱起了眉。
“有什么关系，不过是些烟雾罢了，而且技术组的组长也在这里，如果因为区区烟雾便对术式产生影响的话，那么这个术式还是回炉重造算了。”
毫不委婉的话从她的口中说出，并且她也丝毫没有掐灭香烟的意思。幸好作为技术组长的魔女则一向沉默寡言，并且胸怀宽广，她对红香的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暗示香烟的烟雾其实并不影响咒术。心思只放在研究上的她，本来就对人事的曲折没什么兴趣。甚至自己出席这次会议，也不过是出于组长的义务罢了。
“很久不见，各位组长们。”
罗伯特将帽子按在胸前，恭敬地行了个礼，这让三人的注意力因此转向这边。出现在那里的三人，依次是龙族监察军a，b，d，三个部门的组长。其中的眼镜男，叫做库洛里多，是a组的组长，大帽子魔女则叫做哈特？贝蒂，是d组的组长，至于红香，则是罗伯特所属的b组组长，换句话来说，就是他的顶头上司。
“罗伯特？列克罗夫？伊万诺维奇同志，在莫斯科真是辛苦你了，没有你的话，南部的战线可不知该怎么才好。你之前申请的一等功已经批下来了，不过龙首阁下貌似有将其换为特等功的想法。”
眼镜男客套地向罗伯特报喜，而后者则礼貌地低下了头。事实上，罗伯特并不喜欢眼镜男的腔调，总觉得对方总是习惯于把一件事情概括得很简单，并且明明是说着别人的事，却老有一种在炫耀自己的感觉。而且，这个男人是个靠裙带关系上位的讨厌家伙，这一点在监察军的内部貌似是一个半公开的事实了。
“特等功还是不必了，因为这并非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若非是a组和同盟各国的后勤，不然我也没有信心能坚守下来。而且，比起我所发挥的作用，还是多表彰一下英勇的莫斯科百姓们和同样英勇的同盟士兵会比较好。”
“嗯，胜而不骄，真是不错的脾性啊。”眼镜男轻轻地点了点头，大概是罗伯特在话语里提到了他了吧，因此嘴角不由得露出满意的笑容来。能被英雄夸赞，他也能借此捞到炫耀的政治资本，这也是他今天来这的目的之一。
“你的意见，我会好好传递给龙首阁下、皇帝陛下，以及卡萨斯共和国勃列日涅夫阁下、至于最后是怎么样地奖赏，就由他们决定吧。嘛，但罗伯特同志这么优秀的人，将来一定会立下更大的功勋吧？”
“非常感谢您的赞美。”
罗伯特道谢道，然后他便在眼镜男的邀请下，坐到了咖啡桌旁。而一旁云幼依则见状给罗伯特倒了一杯浓郁香甜的咖啡，同时重新用头顶起了小鸡，乖巧地站到角落等候。至于各位组长的面前虽然也意思性地放着咖啡，不过因为这三人不过是术式所构成的幻影，要想真的去喝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好了，库洛，客套话别说了，也是该进入正题了！”
就在这时，红香毫不介意地打断了库洛里多的话，以一种狮子般的气魄要求进入正题。她貌似从刚才开始就不怎么开心，只见她下意识地想要拿起咖啡，却发现整个手掌都随之穿了过去。这让多少她有些扫兴，但也只能悻悻地挥了挥手。而眼镜男子虽然不满，但毕竟是任务重要，所以这次还是依她的意思吧？
“把资料拿过来。”
黑-手-党丽人下令道，名为云幼依的少女则在翻找了一会儿后，将一包档案从背后拿出来，放到了罗伯特的面前。
“给你十五分钟，然后你有五分钟的时间问问题，并且考虑是否接受。”
红香干脆利落地指了指手臂上的手表，丝毫没有对远道而来下级的关心。但这或许正是女王角色所特有的权利吧？即便是无礼的命令，也不会让人心生反感，反而显得理所应当。而在她的命令下，罗伯特没有任何抱怨的心思，逐步认真地研读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