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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意乱情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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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今日若不走,以后便走不了,你可要想清楚。”

    之后的刘霓流落西南之地,身边是待她如师亦友的师父,她数次想起这段时光,都感叹人都是“自作自受”。老天爷通过她敏锐的直觉已经向她警示:她身处的环境岌岌可危,身边的人也不足以让她信任。

    只是她一直陷入“掩耳盗铃”的自欺欺人的状态,结果便是谁都救不了。一次两次地“直觉”要把温佐珩推开,又一次两次地陷入命运的因果轮回。

    就比如现在。

    当温佐珩听她说:“你今日若不走,以后便走不了,你可要想清楚。”

    他微一愣,脸色稍显缓和,眸中流动闪烁的点点星光,嘴角往上翘了翘,凝视着刘霓道:“天色已晚,大人狠心要现在赶我出去吗?”

    他的目光又轻又柔,如同春夜的晚风,吹到人脸上,似冰纱拂面。刘霓突觉脸上阵阵发热,感觉哪里不对,待想清楚不禁抿唇轻轻笑了起来。

    怎的感觉两人像换了个位置?

    温佐珩眨巴着他本就不大的眼睛,一脸无辜迷茫地问:“大人笑什么?”还问别人,他自个也跟着咧嘴而笑。

    于是,一人埋头在自个的胳膊上傻笑,而一人就看着另一人跟着憨笑

    门外偷窥的元宝频频摇头,摸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受不了,真受不住。”

    阿呆捂着嘴,吭哧吭哧地跟着傻乐,结果不用猜又是遭到元宝一顿无辜的敲头暴打。

    “这是雷州在腊八惯吃的八宝冬瓜羹,少了一样食材蟹,我多放了虾仁。你尝尝看,合不合口味。”用半个小冬瓜雕刻挖空成盅,盅内盛着翠红的羹汤,温佐珩给她舀了半碗。

    刘霓尝了口汤,鲜美香甜,问:“很好喝,你亲手做的?”

    温佐珩又给她碗里夹了块藕夹,“临时起意,准备得不够充分,你笑纳。”说完似在等着她吃完碗里的菜,再给她夹菜似的。

    刘霓突然低头:“你不用对我这么好。”

    温佐珩被她这么一说,有些难为情地摸了摸鼻头,不承认:“哪有。”

    刘霓笑道:“怎的你手上还沾了灰,脸上都被你弄脏了。”

    “哪里?”温佐珩检查双手,笑道:“许久不进厨房,生疏了。”

    “君子远庖厨。”

    “不要望文生义,孟子为了劝谏齐宣王仁政,远庖厨是不忍见牛羊之死,让君子不要造杀孽,推崇的是不忍之心。”

    刘霓摇头,“我读书少,不懂。你脸上的灰没擦掉。”

    “在哪儿?你帮我擦。”温佐珩把脸递到刘霓面前。刘霓接过帕子,帮他把鼻翼上沾的一点锅灰擦净。

    他靠得极近,伸着脸微微侧头,垂着的眼帘轻颤,刘霓甚至能看到他的眉毛根根分明见底,还有他身上沾染的烟火之气,喷息之间熏染着眼前之人。

    “你今日救了我。”刘霓一手还轻触在他的下颌处,一手捏着帕子,擦去他鼻翼上的黑灰。却突然想说的是:她把扇子还给义父之时,刘景脸上明显缓和了杀意,可依旧让刘霓触目惊心。所以修扇之功,要算在他的头上。

    温佐珩抬眸,一双乌黑亮润的瞳仁里,倒影着小小的自己,她红唇轻启,吐气如冷香,左侧脸颊微肿透红,神情严肃凝注。

    “怎么了?”

    今日起起落落,恐惧惊喜交叠,刘霓多少显出一些疲色,尤其在见到他,笃定明确了自己的心意后。

    此时此刻暖汤热饭,良人在身旁浅言笑语,如同沉醉在春风里,刘霓轻轻在他的额前印了印。待离开时,温佐珩抓住她留在肩膀的手,紧紧地、用力地,似要把那手潜入他的掌中。

    刘霓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哑然道:“我今日累了,改日我再跟你细说。”

    “好,你赶紧吃饭。”温佐珩松开她的手。

    翌日,元宝来敲门:“公子,隆鑫祥的裁缝师傅来了。”

    “稍等。”

    等候时,元宝跟裁缝师傅聊起帝都最近流行的衣裳款式,“今年又流行起宽袖,这都是好几年前便盛行过的,想这流行像翻炒隔夜饭似的,这几年炒炒,过几年再炒炒。都是那几样,没什么新意。”

    裁缝是个矮胖个儿,弯着眯眯眼连声称是,看屋里还没让进,便八卦地朝那屋对元宝使了个大家都懂的眼神,夸赞元宝:“公公不容易!”

    元宝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哼,什么该问什么该说,自己心里有个数。”

    裁缝又连连称是。

    片刻后听温佐珩道:“请进。”

    元宝这才领着裁缝一块往屋里去,温佐珩站在屋子中间,见人进来才一拐一瘸地往他们走来。

    裁缝看着温佐珩这么周正的一张脸,却是个“瘸子”时便愣了愣,直到元宝“哼”了声才反映过来,心下一边直道可惜,又一边暗暗稀奇刘霓的喜好,不过生意人什么没见过,忙向温佐珩行了礼,说明是来给他量尺寸的。

    送走裁缝,阿呆在收拾裁缝带来的布料样品,摸着光滑似玉的锦缎,阿呆一脸艳羡:“公子公子,这可是隆鑫祥最好的裁缝师傅,他都亲自来给你量尺寸了哦。”

    “小鬼头,你就这么高兴?”温佐珩手里拿着书,缎子样板他可是看都没看。

    “当然高兴,我是替公子高兴,瞧大人对公子多好。我听说隆鑫祥的衣袍可是做得最好看的,也是最贵的。还有这布料,哇哇一匹都能买几个我了。”

    温佐珩不置可否,目光重新落回到手中的书上。

    阿呆跑到他脚边,“公子,你一点都不在意吗?”

    实在无法忽视阿呆那双“求知欲”超强的眼睛,回他:“这些都是身外之物,我知道她的心意就可以了?”

    “是吗?可如果不送东西,凭什么才能让对方知道心意呢?”

    温佐珩挑眉:“人小鬼大!”

    阿呆撇撇嘴,“对了,师父说大人交代过,把库房钥匙给我拿着,让我陪着公子去挑自己喜欢的东西。”

    “我没什么可挑的。”

    “公子公子,库房里很多宝贝的,我有一次跟着师父进去,哇!真是闪瞎我的狗眼”

    今日下值晚了些,不过天色很好,出到外面反而感觉比在里头暖和,杨怀忠扭着两下腰臀,抱怨诏狱:“简直不是人呆的地方。”见刘霓披着大氅,还没系带,便过去问:“大人,要不要出去喝两杯?”

    刘霓正眼都没给他,系好带子便牵过仆役手中的马,调转马头,“不去了,你自个去吧。”说完露出一抹你这“单身狗”是不会懂的意味,策马直奔府舍。

    “切~~”杨怀忠在后面嘘她,谁还没有个“伴儿”?抓了一个正准备回家的同僚,“一块去喝酒?我请客。”

    甲君:“对不住,我要回家看娃!”乙君:“娘子在家煮好晚饭,我不回去她会生气。”丙君:“今日家母生日。”

    如此这般,更显“形单影只”

    身形矫健地下马,一手丢开手中的缰绳,走路如带风,在内院遇见正要迎她的元宝,刘霓摆手:“你歇息吧,我这边不用你。”说完直接往温佐珩那屋。

    元宝瞧那衣袂翻飞出的一角,心下颇是落寞。

    大约是听到刘霓的声音,还没到门前,便见门从里面打开,温佐珩一拐一拐地跨出门,见到她时露出温和一笑:“你回来了?”

    一个温暖的笑,一句简单的“你回来了”,立马扫除刘霓白日在诏狱,见识到的人性里的“冷漠残忍”,心下生出的麻木疲惫,和匆匆赶回的期待,都消融在他的笑容里。

    “你怎么出来了?”刘霓在担心他的脚。

    “总要慢慢练习走路,才能恢复得快。”

    两人进屋,温佐珩关上门后,伸手到刘霓跟前。出于本能的反应,刘霓向后缩了缩,之后又有些尴尬对他笑了笑。

    她误会了。

    温佐珩笑意浅浅,帮她把大氅的系带解开,绕过她的肩膀把大氅脱下,刘霓就这么站着任由他摆弄,只他的袖口绕过头面时,他身上独有的气息整个包围着,如同被他抱着般。

    刘霓穿的是锦衣卫公服,还有软甲皮革腰带要解,“我自己来。”

    温佐珩嗯了声,转身把她的大氅挂好,又扭了块热毛巾,给她擦手用。

    温佐珩做这些都很自然,就好像本来就这样,刘霓:“吃饭吧。”

    温佐珩与她并肩而走,并没有丝毫落后于她的地方,即便他有一边脚不方便,这让刘霓有种恍惚的错觉。大概,是因为他的身高占了绝对优势吧。

    “今日咱们尝尝广式砂锅饭。”他掀开小砂锅的锅盖,一股热气带着腊肉的香气,直扑鼻尖。

    色泽鲜艳,搅拌均匀后,米粒晶莹,伴着腊肉的汤汁,吃一口,颊齿留香。

    “唔,好吃!”刘霓口齿不清,本不觉得饿,此刻一勺拌饭入口,才发觉饿得不行。

    “广式‘泡菜’,拌着饭吃。”温佐珩给她夹了块酸白萝卜。

    和着腊肠米饭一块嚼,酸萝卜解了肉腻,还嘎嘣脆,酸甜中带着丝辣,刚好和广式腊肠的甜香合成一味。

    “以前只知道朝鲜的拌饭泡菜,想不到‘广式’砂锅饭和酸萝卜,跟朝鲜的拌饭是各有千秋。”

    “我大明朝地大物博,各地风俗民情各有特点,美食首当其冲。”温佐珩给她舀了碗莲藕猪骨汤。

    “今晚是你做的饭?”

    “不是,我只跟厨子讲了讲几点。制作饮食有差异也有相通之处,若论实践,我自然不如他们。”

    “我从小就有个梦想呃”话都说不出了。

    刘霓吃得太快,险些噎着,温佐珩给她端汤,“慢些,吃得太快对肚腹不好。”等她缓过来,又问:“你的梦想是什么。”

    “有生之年能游历大江南北。比如领略漠北的孤烟大漠,江南的烟雨水乡,你说的两广一带,还有王寿韧说的云贵之地。”

    温佐珩微笑着,静静地瞧着她。

    刘霓叹气:“不过梦想终究是梦,到现在为止,我到过最远的就是天津港。”

    “不是南京吗?”

    他还记得,刘霓微微一笑:“对,去南京都是公干。”

    “总会有机会。”温佐珩微笑着。

    当有人在你的面前谈论遥不可及的梦想时,并不需要你给出正确的指导,或论证这梦想能否实现,只要无条件的支持,便是对倾诉者最大的尊重。

    刘霓从没跟人谈论过这些,当温佐珩说“有机会”时,她的心里是冒开了花的,两眼带着光,看人时能把你的魂魄给吸走。

    温佐珩垂下眼帘,作势给自己舀汤,换了个话题:“你今日很累?”

    刘霓一愣,随意了然,点头:“嗯,有些事,让人心累。”

    “何事?”

    刘霓知他观察细致,但他从不过问她的事,不过刘霓也不反感,反而觉得这样两人更亲近,“工部高家父子的事。”

    高家父子都在工部任职,高父工部右侍郎,其子高松工部左给事中,今日一道弹劾的折子递到刘景处,高松弹劾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弹劾的内容也没什么真凭实据的贪污违法,只不过说高父自大狂妄,在家宴上大放厥词,对天子朝堂不敬,上不能做榜样,下不能树典立范。

    说白了,就是老高在吃饭时跟家人抱怨一下朝廷陛下的不是,发一下牢骚过过嘴瘾,结果儿子高松就把老高给举报了。

    “这与你何干?”

    “义父叫我传了高老大人来问话。”

    “他不认?”

    刘霓心下有些重,“没有,他对高松的指控一点都不辩驳。”这就等于默认了。

    温佐珩在等刘霓后面要说的话。

    刘霓反问:“你不觉得这事超乎常理吗?”是多大的仇恨,才让儿子举报父亲,这不是魔疯了吗?那天地伦理纲常,秩序统统被打乱,这,还是人做的事吗?

    刘霓见到高老大人的时候,他一脸的灰败之色,偶尔嘴里嘟囔一句:老夫教子失败啊!甚是痛心疾首,连旁观者也觉不忍。

    “你想听真话吗?”温佐珩突然问,真话不好听,真话可能已经存在你的心中,只是你不愿意相信。

    甚至有时掩耳盗铃,或是学那鸵鸟,把脑袋埋在沙中,便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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