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青梅竹马
“月”?
他的表妹叫陈晓月,他在昏迷痛苦、最不能隐瞒内心时,心心念念的还是那位花容月貌的“青梅竹马”。忽的,刘霓的脑仁突然针扎一样的麻。
刘霓过来时元宝已经瞧见,忙迎上前,“大人,宫里传话千岁爷正叫你进宫呢。”
刘霓见元宝一脸夙夜无寐,嗯了声。
元宝瞧着刘霓的脸色又说:“崔郎中施针后热是退了些,但公子一直昏迷不醒,吃不进药,大人这可如何是好?”意思是需不需要换郎中?
刘霓一直绷着脸,盯着那屋,突然说:“你派人去董大人府上,寻他的表妹过来。”说完拿过阿呆手中的大氅,披上身就往外走。
元宝一愣,阿呆完全没明白过来。
元宝小跑着追出去,“那表小姐可要留宿?呆到何时?”
刘霓头也不回,“留不留宿她自愿,呆到何时也随她便。”话音未落,人影已消失在院门外。
元宝在后追得气喘吁吁,不过他喘着喘着又有些想笑。最终,他还是赌赢了,赌刘霓对温佐珩的感情
元宝的速度很快,刘霓和杨怀忠的马刚出去,他叫的人便急匆匆地朝东大街首辅董阳的府上而去。
崔郎中施针之后交代,温佐珩醒来后喂一些米粥再喂药。瞧着床榻上熟睡的人,阿呆瞧着空档匆匆吃了两个包子,今早上的变化太大,他一下子转不过弯,一不小心岔气差点噎着。
元宝进来就看到阿呆难受着垂胸口,嘴上嫌弃却仍给他倒了大碗温水,叫他慢慢喝下。“小兔崽子,干什么事都急吼吼的,迟早有一天自己作死。”
阿呆喝了水后舒服多了,咧着嘴谢师父,元宝心情好,瞧阿呆那憨傻模样竟顺眼许多,笑着说:“下去睡一会儿吧,瞧那黑眼圈,都成什么鬼样子了。”
困是真困,只是榻上之人。元宝瞧阿呆一脸不放心地瞅温佐珩,心下鄙夷,嘴上不屑道:“待会儿人家表妹亲自过来服侍,你还有什么不放心,这可是大人亲允的!”
阿呆肯定不敢质疑大人的决定,只他一直服侍温公子,前前后后也好几个月,不知这表小姐是何许人也。
元宝却心想,待“表妹”来了,他可得好好把握
这边,刘霓策马扬鞭赶进宫见刘景,未进门便听到刘景呵斥的声音:“逆子!说了多少回了,叫你不要擅做主张,做事不要让人抓住尾巴!”中气断续,声音干哑。
刘峰似在解释,声音不大,让人听不太真切。
刘景尖着声音喊:“还顶嘴!你看看,你看看,这些弹劾的奏折,都能埋了你这逆子咳咳咳”
站在门外的刘霓沉了沉,伸手推门,刘峰跪在地上,四周散落一地的奏折物件。刘霓瞧见地上一柄熟悉的扇子,弯腰捡起,扇面已经撕破,是义父喜欢随身携带的扇子。
刘霓对义父见礼,刘景有气无力地捂嘴:“你来了。”
刘霓见义父带着抹额,双眼通红泛血丝,本就消瘦的脸颊深陷,眼窝也比平日里凹陷,气着骂刘峰时出气比进气还多,便温声安慰:“义父当以身体为重,可瞧过御医喝过药了?”
刘景呜呜地哼两声,“都瞧过吃过了,没用的,都是被这逆子给气着的,哎哟哟。”说着又拍着脑袋哼哼。
刘霓把手中损坏的扇子揣兜里,搓了搓手给刘景按摩太阳穴,“头痛最忌生气。义父千灾万难地走过来,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不过巴掌大的事,总没身体来得更重要。”
刘景闭着眼睛假寐,享受刘霓地按摩,气焰也没刚才的暴涨。
底下一直跪着的刘峰从刘霓进来就面露嫉恨,此刻见她讨得刘景的欢心,心下更不是滋味。
“董阳的学生不正在妹妹哪儿。”一听刘峰提这个,刘霓冷不丁地抬眸,死盯下面的刘峰。
刘峰似等着她,兜着她不怀好意的目光,不慌不忙道:“何不早日促成妹妹与温佐珩的好事,这样既成全了妹妹,也能拉近跟董阳的关系。若有这层关系在,董阳也不会像个疯狗一样见人就咬。”
你才是疯狗!刘霓心道,可面上依旧冷清,“董阳出了名的居官守法,做事更是规矩钩绳,哥哥还是多多从自个的身上寻找原因,孟子曰:求而不得,反求诸己。”
刘峰最讨厌刘霓咬文嚼字的模样,眼中鄙夷,口中更是不屑,“这才几日,妹妹就成了那言官的帮凶獠牙了?处处都替别人说话,可别忘了我们才是一家人。”
刘霓当然知道她跟刘峰这疯子才是一伙,奈何他自高自大目中无人迟早惹祸。
刘景睁眼露出抹精光,阴阳怪气道:“你跟我保证绝对天衣无缝,那这些个人是长了通天的眼吗?”说完抓起手边的奏折,直直地掷向刘峰的脸面。
折本子撞歪了纱帽,刘峰心中不服但屈于刘景淫威,不得不低头认错:“是孩儿疏忽,但此次陛下龙心大悦,叶雅也正得盛宠,孩儿以为,几个跳梁小丑成不了气候。”
叶雅正是那晚擂台上的“小新人”。刘霓心下骇然,果真是刘峰设下的“戏码”,为迎合陛下猎奇好玩的心理,搞了这么一出“别有洞天”的民间体验,让陛下过足了操控之瘾,龙心大悦。
刘峰连升两级,可随之而来的,是如雪片般弹劾刘景蛊惑君王,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要治罪于他。
刘峰越他一头讨得陛下欢心,刘景本就心有不悦,如今好处都让刘峰拿了,屎盆子又都扣在刘景头上,他怎能不气?
如今事情已定,刘霓只能安抚刘景:“义父也不必如此介怀,那些人就是无风不起浪,不管做与不做,都要寻些错处由头来生事端。只要陛下没有怪罪,那别人说什么都不打紧,只叫我们以后做事越发小心便是了。”
刘景歪了歪头,拍刘霓的手:“还是你会说话。”
刘峰趁热打铁:“妹妹说得是,只要陛下喜欢,这天下都是陛下的,陛下想去哪儿便去哪儿,义父不用理会那些蝇子。”
刘景“嗯”的一声回头,翘着兰花指怼他:“闭嘴。”尾音拉得极长。刘峰诺诺匐地,不敢造次。
“留在宫中陪陪义父吧。”
刘霓:“好。”
刘霓在宫中呆了两日,期间杨怀忠曾来报,说温佐珩高热退去人也清醒了,只还一直低热怏怏不利爽。
当时刘霓听了半晌也不曾吭声,杨怀忠都怀疑她有没有听进去,便又说:“公子有问,大人何时回去。”心想这回大人怎么也得得意一下吧。
谁知刘霓只淡淡应了声“知道了”,便再无下文。杨怀忠瞧着她离开的背影,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下不免嘀咕:之前不是好好的?如今这般冷淡,难道这么快就没了心思?啧啧啧,这女人变起心来,比咱们男子还要变化莫测,起码咱们还念着旧呢?
于是,杨怀忠就砸吧着嘴,一个个地回想他那些老相好
董府这边,月色影倬灯火赢弱,巧云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边走边回头:“小姐小心,这里有个台阶。”
“嗯。”陈晓月提着裙子,长时间在屋外,连斗篷里兜着的都是冷风。
“屋里烧了暖碳,饭菜也是热着的,小姐回去赶紧喝口热汤暖暖身子。”巧云在前面絮絮叨叨,“那些人真过分,难道底下都没有人了吗?非要小姐去伺候,连口热水也不给喝,可想公子是怎样的难熬。”这公子指的便是温佐珩。
“巧云。”陈晓月喝住她的抱怨。
巧云眼眶一热,又想到两人孤身前来帝都,寄人篱下免不得受些势利人的白眼,前途又遥遥无期,心下免不得苍惶,嘴倔道:“奴婢说得哪里不对。”
忽觉前面人影晃动,小丫鬟有情绪尚不觉,陈晓月忙拉住巧云,在她耳边低语:“有人。”惊得巧云浑身一震,敛了周身的神色。
陈晓月却说:“只要表哥能好好的,我就心满意足了,只盼那位大人对表哥好一些,不要折磨他才好。”
巧云尚不知如何搭话,一个颀长身形就闪到小姐跟前,只见他要去拽小姐的手,小姐扭身躲开,可那人倔强,最终还是被他扯了胳膊,他带来的仆人远远站在一处,巧云想了想,终是默默走到一边。
而被人拽了胳膊的陈晓月冷笑:“三公子这般拉拉扯扯,可别叫人瞧见了告到夫人那儿,让晓月没端受些冷嘲热讽。”
朦胧清冷的月色下,董三公子脸露妒色,把陈晓月扯到跟前,又去抓她的手,谁知一碰到她冰冷的手不禁怒道:“你这般作践自己,他可知道,可值得?”说罢解了身上的斗篷要披到她的身上,陈晓月扭捏着就是不肯,三公子只得好言相劝:“听话,冻伤寒了心疼的是我。”
陈晓月似被触到心弦,突然就不挣扎了,任由董三公子把她裹在他厚大的斗篷下,他又命人拿了他的手炉来,塞到她怀里。
待他把她裹得严严实实后,陈晓月却苦笑道:“三公子这般,又是为何,可值得?”
这话是原封不动地还给他的,董三公子微愣了愣。
陈晓月把他的愣怔及几经变化的脸色尽收眼底,双眸凄美眼底已是石沉大海。可她如此模样落在董三公子的眼中,却像对他余情未了,爱而不得。
董三公子搂着她,“我不管,我不管你那捞么子表哥,也不管别人怎么看,我心里有你,我心中有你啊晓月。”
陈晓月被他搂了个严实,下巴搁在他肩膀处,模样乖巧无害,可她的眸色却尽显戾气狐魅。
一个轻飘飘地声音在她脑中飘过:如果你能为我生为我死,谁会最难过?表哥吗?哈哈,当然不是,那还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