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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终得重逢的故人(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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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瞧着他那个样子, 又气又笑。

    已经忘记具体哪一年相识的,只记得那时年岁还小,家族仍在。

    他年长她两岁, 昔年皓月般的少年郎一路走来, 成了机关算尽、高深莫测又脾性阴晴不定的大男人。

    好说话的时候, 助她促成的军国之事, 顺遂得让她心花怒放。

    难相与的时候, 没一件事让人顺心, 但或许是过于熟稔,他的脾气、手段落在她眼里, 就莫名觉得他像个大孩子, 跟庙堂更跟自己置气——邪火发完了,还要收拾自己一手弄出来的烂摊子,也不知道他图什么。所幸官场不是清明的局面,很多事绕个弯儿处理也有好处。

    但今年的桩桩件件, 他可不是跟谁置气。

    “没有人会难为她。”皇帝道,“你总不能让我专程出宫去见她吧?”

    萧拓这才应声称是。

    用过午膳, 攸宁没睡午觉, 来到静园。

    陶师傅陪她漫步在园中, 依着她的意思,没打呼哨唤初六、十九。

    走了一阵,十九跑出竹林,撒着欢儿地跑到攸宁跟前, 摇头摆尾的要抱。

    攸宁笑着把它抱起来, 掂了掂,“这小子又胖了,真是一天一个样儿。”

    “能吃能睡能折腾, 可不就长得快。”陶师傅笑得眯起了眼睛,“初六这么大的时候,情形就稍微差一些。”

    “那个虎孩子,那会儿光顾着长心眼儿了吧?”

    陶师傅哈哈地笑,“应该是,蔫儿坏蔫儿坏的。”私心里,他真是特别喜欢跟萧拓、攸宁谈论两个小老虎,因为他们是打心底把它们当小孩儿,让他这每日照顾着的人听了特别熨帖。

    “阁老总说初六傻。”攸宁把玩着十九的爪子,有点儿郁闷。

    陶师傅又笑,“初六又没长辈带着,无师自通,还想怎么着啊?阁老最爱正话反说。”

    “是吧?数他说话招人嫌。”语声刚落,身后便传来一道含着笑意的语声:

    “说谁呢这是?”

    攸宁转身,笑望着萧拓,一点儿心虚都没有,“说你呢。”

    萧拓大步流星地

    走过来,抬手就给了她一记凿栗,“我名声本来就差,你还雪上加霜。”

    陶师傅又是一通笑,嘻嘻哈哈地走远了。

    十九的小身子往上蹭了蹭,犹豫一下,一双前臂勾住攸宁肩头。

    “真邪了,这个也更喜欢你。”萧拓咕哝着,拍了拍十九圆圆的头,“你更没良心。”

    十九茫然地歪头瞧他,前臂收紧,索性搂住攸宁的颈子。

    “德行。”萧拓莞尔。

    攸宁笑得开怀,用力揉了揉十九暖烘烘毛茸茸的背,“咱不理他。”

    三个正笑闹着,初六闻声而来,匆匆地用庞大的身形拐了萧拓一下,便跑到攸宁跟前立起来,大大的圆圆的爪子落在她肩头,下一刻就用右爪扒拉十九。

    十九扭头,对着初六呲牙,偏偏那表情看起来像是在笑。

    初六的前爪就摁倒了十九小小的虎脸上。

    十九用力扭头挣脱,搂紧了攸宁,哼哼唧唧地撒娇。

    攸宁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大的这个分明是吃醋了,不喜欢她抱着十九,小的这个又实在是该宠着些。

    她只好揉着初六的头,柔声哄劝。

    萧拓笑微微地看着,毫不掩饰幸灾乐祸的心思。

    初六身形落地,围着攸宁和十九打转儿,没有不高兴的样子,反而有些兴致勃勃的。

    攸宁瞧着不对,“虎孩子,是不是憋坏呢?”正说着,初六身形轻灵地立起来,与此同时,前爪轻轻巧巧地把十九挥出了她臂弯。

    十九往地上落去。

    “诶……”她懵住,只下意识地张着手去接十九,初六则已搂住她。

    萧拓手快,稳稳地接住了十九,看着妻子张着手、一脸茫然的样子维持了两息的工夫,开怀大笑。

    十九也有点儿懵,不知道抱着自己的怎么忽然就换了人,缓了片刻才回过味儿来,开始对着初六一通发狠。

    攸宁回过神来,啼笑皆非地搂住初六,“你啊……”

    初六不管大笑的,更不理冲着自己吼的,亲昵地和她贴了贴脸。

    “没事,真掉下去也摔不着。”萧拓笑着宽慰攸宁,“小哥儿俩经常这

    样,也就得摔打着长大。”

    “瞧着总归是不落忍。”攸宁探手去摸十九。

    初六的大爪子适时探出,按住她的手,往回勾。

    十九隐约明白初六的意思,探出小身子,挥舞着小爪子去打那只总揍它的大爪子。

    夫妻两个笑得打跌。

    “真是开心果。”萧拓笑着摸摸两个小子的脑瓜,又拍了拍攸宁的肩臂。

    三个都是他的开心果。

    嬉闹了好一阵子,萧拓带身边三个去了初六最喜欢的碧水湖畔。

    虎一般都善游水,初六和十九亦然,天气稍稍暖和了,就没事往水里扎,大的是能尽兴地游几个来回,小的只能在浅水区扑腾。

    两个小家伙去玩儿水了,萧拓与攸宁在湖畔的长椅上落座,闲闲说话。

    听得皇帝明日要见自己,攸宁反应平淡,“还好,明日下午没有应承,不然少不得爽约。”

    萧拓十分自然地展臂揽住她,“跟魏凡和一些宫人打过招呼了,不至于累着。”

    “嗯。”攸宁对他一笑。

    夫妻两个盘桓到未时,分头回了外院和内宅。

    攸宁没什么事,仍如以往,一面摆出一局棋琢磨,一面听三个大丫鬟闲聊。

    四老爷来了。

    攸宁扬了扬眉,转到厅堂相见。

    四老爷神色如常,几乎是吝啬地扯出一抹笑,“听闻家里要举办宴请,有没有我能帮得上忙的?”

    原来是过来还人情。攸宁暗暗松了一口气,先前还真有些担心这位爷又有事找她——比如,把小妾送走,他反悔了。想了想,她坦诚地道:“章程我都晓得,下人应该也管束得住,只是戏班子、说书先生、琴师这些摸不着门道,就像娘喜欢的戏班子、名角儿,不是我这边的人熟识的。”

    梨园行里混出头的班子,平时经常会拨出人去富贵门庭唱堂会,而且他们更重承诺,轻易不会爽约于人,这就需要有心邀请的门第至少五天前就去打好招呼。不是难事,但若有捷径,她也乐得接受。

    四老爷闻言,笑容深了些许,“那些我倒是能帮上忙,母亲喜欢的班子、名角儿,我通过友人打过交

    道。这样,你把这事儿交给我,我差遣人去给你打声招呼。”顿了顿,又问,“以前从没接触过这些?”

    攸宁微笑着嗯了一声,之后瞧着他,“四哥,这事儿吧,你应该让四嫂过来跟我说。打个招呼而已,我派人顶着四哥四嫂的名头去找那家戏班子,结果是一样的。”

    四老爷敛目斟酌片刻,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笑了,道:“那成,等会儿我去跟老五说一声。”

    “……”他是真聪明,当下就能举一反三,想到了另一种有异当下但仍能帮到她的方式。攸宁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怎么?”四老爷本想告辞了,见她的样子有点儿奇怪,不免问一句。

    “……”攸宁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也就是四嫂,要是换个河东狮,你们怕是要打得把房拆了吧?”你当大男人没事儿,想尽法子地把媳妇儿晾一边儿是怎么回事?

    四老爷默了会儿,没撑住,逸出愉快的笑声。他跟妻子掐架?他倒是想。

    “你去跟四嫂说,我要四嫂帮我。”攸宁仍是面无表情,但是语声温和,“这该是我们妯娌之间的事儿,我不准你掺和。”有些事情是例外,内宅外院的人可以合力,但眼前这件事不成,最起码,她觉得四夫人受到了四老爷无意中的怠慢——她看不得印象不错的女子吃亏。

    四老爷哈哈地笑着,说好,我去找你四嫂。

    “这还差不多。”攸宁也笑了,就觉得这人应该是没什么不好的,应该只是跟四夫人有需要化解的误会、心结。

    “我也不是想绕过她,主要是她也不懂这些,跟你说就是几句话的事儿,跟她得扯半天。”不自觉的,他解释的话就说出了口。

    “眼下不懂其实不算什么,但就像娘说的,四嫂过些年总要理事的,除了中馈这些,谁不都得守着自己的一份日子?”攸宁的笑容更为友善,“多说说话怕什么?四哥又不是不善言辞的人。好些最会说话的人,有时候才会惜字如金,我晓得的。”

    一本正经地睁着大眼睛给他戴高帽子。四老爷又一阵笑,说好,听你的。

    送走四老爷,

    攸宁噙着笑回到宴息室。四老爷总不会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事儿,甚至于是言出必行的做派,这一次的事情,夫妻两个应该能好好儿地掰扯明白,达成合力帮她的局面。

    对于四房夫妻情分有无益处,她不敢说,但起码目的达到了:往后四老爷再做什么事的时候,便会想到要不要请妻子帮自己出面。

    同一时刻,三老爷正在房里,对三夫人道:“家里要办宴请,你怎么也不去找五弟妹,帮她分担些事情?”

    要她帮唐攸宁?她又没疯,巴不得唐攸宁把宴请办得一塌糊涂出尽笑话呢。三夫人腹诽着,敛目做着手里的针线,“五弟妹要我给老夫人做夏衣,我怎么敢耽搁?”

    三老爷凝着她,面色转冷,却已连提点规劝的话都懒得说。

    “说起来,”三夫人说起心头最重的那件事,“四房的妾室怎么被打发走了?怎么会忽然得了恶疾?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三老爷语声刻板。

    “那,”三夫人这才望向他,神色温柔,“我们房里也有两个妾室,要不要趁这机会一并打发了?”

    三老爷耐着性子问她:“怎么个打发的法子?”

    三夫人心头一喜,以为他是无所谓,笑道:“那还不简单,发卖了,挪到庄子上,甚至赏了人,都可以的。”

    “……”

    她知不知道,所谓发卖、赏人,对女子意味着的是怎样凄惨的处境?

    两个妾室又不是自己哭着喊着到他跟前儿的,凭什么要因为他受尽苦楚?

    “不行?”三夫人见他不语,讶然道,“除了这些,还能有什么法子?”

    “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三老爷忍着气,喝了一口茶,“你要是想不出好法子,那这事儿就不用再提了。另外,别拿她们撒气,当心你自己的算盘没打好,倒被婆家安排个善妒的罪名。”

    “……”三夫人愣怔半晌,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

    三老爷也没甩手走人,就看着她哭。

    这会儿,四老爷回到了房里。

    四夫人正在给老夫人做马面裙,见到他,很是意外,“你

    怎么回来了?”

    仿佛他回来得很不应该似的。四老爷忍着没呛回去,自顾自坐到炕几另一侧,“有个事儿要跟你商量。”

    “说来听听。”四夫人兴致缺缺的样子。

    四老爷把心思照实说了,“……打发妾室的事,五弟妹二话不说就帮忙促成了,我们必须承情,有机会就回报点滴。”

    四夫人停了针线,“说的是。”

    四老爷又五分真五分假地道:“我打听过了,五弟妹还没找到合适的戏班子,这些我倒是清楚,回头你跟五弟妹说一声,也能顺道听听这种事是怎么个章程。”

    四夫人先是轻轻地点头,又奇怪地转头望着他,“你跟谁打听的?阁老都不会干涉五弟妹的事,你瞎打听什么?”

    四老爷干咳一声,“没有,我当面问的五弟妹。”

    “哦。”四夫人的问题还没完,“你怎么会清楚那些事?”

    四老爷解释道,“交好的人有喜欢听戏的,我们房里的大管事也是戏迷。”

    四夫人又“哦”了一声,心念数转,忽然绽出明艳的笑容,“你是不是去找五弟妹,碰了软钉子?”

    “……嗯。”

    四夫人笑出声来。

    四老爷斜睨着她,过了会儿,也笑了,“不管为什么,五弟妹倒是真向着你。”

    “是啊,有了个小靠山,心里又踏实了几分。”四夫人继续穿针引线。

    丫鬟奉上热茶,四老爷端茶在手,慢悠悠地品着,跟妻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话来。

    翌日,攸宁照着皇帝的吩咐,掐算着时间离府进宫。

    大总管魏凡早早地等在宫门口,这是他请示过皇帝并得到允许的。

    有他引路,攸宁一路自是畅行无阻。

    魏凡可以放缓了步调,笑笑地与攸宁扯闲篇儿,先是谈论宫里的花卉景致,之后便是萧拓的一些掌故。

    他言辞诙谐,攸宁听着有趣,少不得适时地搭腔或是提问,不知不觉就到了御书房外。

    魏凡道:“萧夫人稍等。”语毕放轻脚步,走进御书房,片刻后折回来,打着帘子轻声道,“夫人请,皇上等着您呢。

    ”

    攸宁欠了欠身,缓步走进御书房。

    室内只有皇帝一人。她斜身坐在书案后宽大的座椅上,面前一杯茶。

    攸宁款步上前,行礼问安。

    “免礼。”皇帝指了指攸宁近前专设的茶几座椅,“坐下说话。”

    攸宁称是,依言落座。

    “听杨锦瑟说,你应该与阁老一样,喜欢庐山云雾。”

    攸宁道:“家师喜欢,臣妇便也跟着喝了这些年。”

    “这茶有什么好?”

    “世人常以六绝赞庐山云雾,公认的好处是条索粗壮、青翠多毫,且汤色明亮、叶嫩匀齐,再就是香凛持久,醇厚味甘。”攸宁温然道,“好处已被前人说尽,臣妇再说不出旁的。”

    “的确,我们说的话,都是前人说过的;在走的路,兴许亦是前人走过的。大同小异罢了。”皇帝笑了笑,端起茶来,示意攸宁,“命人特地给你备的,尝尝如何。”

    “是。”

    茶自然是极好的,掀开盖碗,茶香延逸而出。攸宁眉眼舒展开来。

    皇帝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攸宁。

    攸宁嫁进顾家之前,皇帝召她进宫。

    那时候她心绪恶劣,只是唐家嫡女,而非闻名于世的小笑面虎,到了御前,亦是分外冷淡的神色。

    皇帝问她,想不想解燃眉之急。

    攸宁说没有燃眉之急。

    皇帝赐座赐茶点,说你用一盏茶,再思量一番。

    攸宁说谢皇上隆恩,臣女不渴。

    ……半个来时辰,一直就是这噎死人不偿命的德行。

    末了皇帝说那你就嫁进顾家好了,好歹是个聪明的,总不会被顾家人委屈了去。

    攸宁说背不住。

    皇帝服气了,说唐小姐慢走,朕就不送了。

    攸宁对皇室有敌意,有怨憎,皇帝心知肚明,那些都是必然的。她只是从没见过那样难相与的性子,不知畏惧为何物,明目张胆地跟她唱有恃无恐那一出。

    三年多时光匆匆而逝,彼时的女孩成了大周第一贵妇,应承人已惯于和颜悦色。

    皇帝放下茶盏,明眸中有些许笑意,和些许怅然,“说起来,朕看中的好苗

    子,都不肯为我效力。”

    “那可真是一桩憾事。”攸宁应道。

    “你我就不说了,林夫人也不肯。”皇帝道,“听说你们一直走动着。”

    “是。”

    “那个一根儿筋的孩子。”皇帝扶了扶额,“想必当初你也曾婉言规劝,让她不要心急,可你看看,她宁可被打个半死,也不肯缓一两年。”

    攸宁听着这话锋不对,“皇上是指济宁侯不可靠?”说到这儿,又记起萧拓也说过类似的话。他们知道些什么?

    “还有你不知道的事儿呢?”皇帝望着攸宁,唇角微微扬了扬。

    攸宁抿了抿唇,“对于济宁侯,臣妇还没留意过他是否有伤害发妻的行径。”

    “嗯,只顾着跟他一起赚钱了。”皇帝打趣她。

    攸宁神色诚恳地睁眼说瞎话,“没有的事。”

    皇帝微笑,“幸亏兰业也是这个德行,要不然,不出三天,你们俩就得有一个被气得晕头转向。”

    攸宁随之微笑。

    “瞧着你的性子着实变了不少,倒是能与我说说话了。”

    “是皇上纡尊降贵,给臣妇体面罢了。”攸宁的意思是,你以前那德行也不怎么样。

    皇帝哪里听不出她的话音儿,面上逸出绝美的笑靥。她是得承认,私下里,有时候脾气很不错了,大概也是被徐老太爷之流骂习惯了,性子的棱角都柔和了些。

    她移步到棋桌前,打手势唤攸宁,“过来,好歹找个磨工夫的事由。”

    攸宁称是。

    座子打好,皇帝手中的黑子、攸宁手中的白子相继落下。

    “不用让着我。”皇帝说。

    攸宁委婉地道:“臣妇棋艺没准成。”不让着你?万一你是个臭棋篓子,我总不能让你输得太难看吧?

    皇帝牵了牵唇,“这一阵过得还好么?”

    “很好。”攸宁道,“臣妇的婆婆妯娌待我都很好。”

    “把那个樊氏收拾服帖了?”

    “樊氏这一阵不舒坦,在房里将养。”攸宁说话有保留余地的习惯,“日后如何,臣妇不敢断言。”

    “樊氏不知轻重的年月很久了,有没有人在

    明面上抬举过她?”

    “没有。”攸宁回道,“臣妇不曾听说。”

    皇帝睨着她,“合着又是两眼一抹黑地嫁了?”

    攸宁笑着称是,点头。

    皇帝瞧着她的样子,明明心思千回百转,面上却像个好乖的孩子,也不自觉地笑了,“有没有想问我的?”

    攸宁思忖后问道:“按理说,樊氏经常抛头露面,就差以平妻的身份自居了,官宦间怎么会没人说闲话,齐齐当哑巴?”这情形她一直觉得有些怪异,只想得到是人们畏惧萧拓的权势。

    “萧兰业人缘儿好,早些年就有人帮他堵住了悠悠之口。”皇帝缓声道,“说起来是前朝的事儿了,你可曾听说过长平公主?”

    攸宁颔首,“听说过,和亲的那位?”

    “对。”皇帝道,“得是十来年前了,一次宫宴上,有位命妇的夫家与萧兰业不对付,找机会当众说起了萧府妻妾不分的事儿。

    “长平当即命人掌嘴,随后又指摘出了那人的诸多过错。那时我们那个好皇帝喝醉了,下旨赐死。还行,不管如何,他总算办过人事儿。从那之后,萧府的事,几乎成了禁忌。”

    攸宁心生笑意,警惕却是一分不减。

    “一晃就是这么多年,长平在属国已是儿女双全。她是男孩子的心性,一向很欣赏兰业,恨不得跟他拜把子。”

    攸宁又笑。

    “别的女子就不似长平,动辄做糊涂事。”皇帝念及时大小姐,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越是所谓痴情人,越容易做混账事,你到别家赴宴要当心,不定哪个想害你。”她早已到了漠视人命的地步,但眼前人要是出了岔子,就比较要命了。

    攸宁道谢。

    “钟离远就要到京城了。”皇帝终于切入正题,“你一定盼着他翻案昭雪,甚至做了准备。”

    攸宁道:“臣妇怎么敢染指朝堂的事。”

    皇帝了然地笑了笑,“跟我不用打那些官腔。”

    攸宁只是笑。

    皇帝道:“我也看得出,这件事,是你我不需谈的条件。就算你肯,钟离也不肯。”

    攸宁看着棋局,指间棋子缓缓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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