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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终得重逢的故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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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渊如坐针毡, 可实在是舍不得离开,见她一面,从来不是易事, 只得强撑着与她东拉西扯。

    攸宁言漫不经心地应着。

    手中的茶有些凉了, 攸宁也没吩咐人换新茶。时渊哪里不知, 这是委婉逐客的意思。他强笑着起身道辞。

    攸宁也没挽留, “家中还有不少琐事, 就不留时大人了。若是改日登门, 我请我们府上的大公子好生款待你。”

    也就是说,日后他便是能厚着脸皮再来, 她也不会再见他。时渊怀着满心的落寞离开, 回到府中。

    时夫人听得儿子回来,立时寻到外院,“见过那祸水了?”

    时渊黑了脸,“您好歹也是高门贵妇, 怎么能背地里这样说别人?”

    时夫人冷笑道:“她不是祸水是什么?害得首辅发疯也罢了,连你也为她任性胡闹。”

    时渊坐到椅子上, 又是疲惫又是不耐烦, “这种话再不要乱说了。我钟情她是我的事, 她从不知情。你要是总这样辱没她的名声,当心祸从口出。”

    “要我与她井水不犯河水也成,你答应娶你表妹就成。”时夫人缓和了神色,第一百零一次规劝他, “那是我的娘家侄女, 最是知根知底。样貌虽然不是一等一的出众,但是恪守礼数,行事处处守着规矩, 待字闺中这些年,出二门的时候都少,性子不知多安分敦厚。……”

    “安分敦厚?”时渊脸色更差,“不说话是闷葫芦,说话就是头倔驴,比起娶她,我宁可一脖子吊死!”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你表妹?那你想娶什么样的?口蜜腹剑的笑面虎,还是最善勾引男子的?……”

    “好了!”时渊按捺不住,霍然起身,瞪着母亲,“您也是女子,也该晓得女子处境诸多不易,怎么总是指桑骂槐地埋汰人?所谓安分敦厚的做派,是否包括这种坏毛病?人家根本看不上我,您总骂她做什么?您知不知道,首辅掌管着锦衣卫?知不知道就算在家也要防范隔墙有耳?这种话说多了,万一被首辅知晓,他是不是要发作您?”

    时夫人震惊,“你

    、你是真的要造我的反啊你……”说着眼泪就掉下来,“我怎么会生了你们这样不成器的儿女?一个个的,只会给我添堵,让我没有安生日子……”

    时渊拂袖而去,出门后才记起,这是自己的住处,脚步顿了顿,去了书房。

    时阁老下衙之后,就一刻不耽误地回了家中。他没见时渊,见的是时渊的贴身小厮,也就是跟随时渊去萧府的小厮。

    盘问半晌,时阁老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明摆着,时渊白去了一趟,没被唐攸宁反过头来套话已是不易。

    倒也不能怪时渊,只怪时夫人嘴欠,早先就把唐攸宁得罪苦了。

    唐攸宁明知时家嫌弃自己的名声,还怎么可能把时渊当做寻常故交相待。

    时阁老消化掉火气,亲自去告诉时渊:“眼下的事该告一段落了,想来你自己也明白。过一两日,就回翰林院当差吧。”

    “我不可能娶那个倔驴似的表妹。”时渊道。

    “……好。”时阁老知道,眼下对儿子只能好生安抚着,“过一年半载的,我们再谈你的婚事。”

    时渊又道:“我要外放。哪怕做个七品县令,哪怕能赚到的功绩再小再少,也好过在翰林院游手好闲。翰林院学士最敬慕的人是萧兰业,怎么可能给我好的差事?”

    时阁老想了想,叹气道:“你也别着急,此事我们得从长计议。就算我有心,也得给你挑选地方不是?还要跟吏部、皇上斡旋。”

    “我自己上折子。”

    “听我的,缓一阵再说,缓一两个月就成。”

    时渊勉勉强强地点了点头。

    时阁老回了内宅。

    眼睛红红的时夫人正在生闷气。

    “又怎么了?”时阁老蹙眉。每日回家来,对上的就是她的苦瓜脸,可真叫人心里不痛快。

    “还不是你的好儿子,竟把我一通训斥。……”时夫人把被儿子顶撞的情形娓娓道来。

    时阁老心说你活该,“你说话的确要注意些了。以前怎么能明打明地跟唐氏说,对外人不要说识得时家的人?她祖母在的时候,你不是经常去唐家么?”

    “她祖母是个明白事

    理的,我当然要常来常往,她算什么?名满天下的毒妇、狐媚子罢了,只晓得算计勾引男人……”

    “住嘴!”时阁老骤然寒了脸,走到她面前,抬手指着她鼻尖,“祸从口出。日后不论人前人后,你再这样口没遮拦,满口污言秽语,信不信我大耳瓜子抽你!?”

    “……”时夫人呆愣片刻,失声痛哭。谁逮住她就训斥,这日子真是没法儿过了。

    福寿堂里,老夫人、攸宁、二夫人、四夫人欢欢喜喜地说笑着,在商量过几日举办宴请的事。

    “难得阁老这一阵得空,跟五弟妹又是新婚,该请些通家之好过来热闹热闹。过了初十,阁老可就又要忙起来了。”二夫人道。

    老夫人则笑眯眯地道:“延晖也不小了,该张罗亲事了,到时候你可要留心各家的闺秀,总不能等着人家闺秀那边过来提亲吧?”

    二夫人更为欢喜,“母亲记挂着延晖,实在是他的福气。”又对四夫人、攸宁道,“两位弟妹到时候可也要帮我上心些。”

    妯娌两个俱是笑着说好。

    老夫人招手让攸宁坐到自己身边,“要是有为难之处,只管跟我们说。三个臭皮匠就顶个诸葛亮,何况我们可是四个人呢。”

    攸宁感激地笑了笑,“等到宾客单子拟出来,您瞧着没问题,我也就该磨烦您跟二嫂、四嫂了。”

    “这还有我的事儿啊?”四夫人笑道,“母亲跟二嫂最清楚,我是个凡事都用不上的,只会吃闲饭。”

    “往后不准偷闲躲懒了。”老夫人笑道,“不指望你像攸宁这般干练,可终归是有自己的一份儿日子,总有一日,也要做人家的婆婆,你总不能只会给人立规矩,旁的事一问三不知。”

    四夫人笑出声来,“我连给人立规矩都不会,母亲就没教过我们。”

    其余的婆媳三个都随之笑起来。

    说话间,萧拓、二老爷、三老爷、四老爷相继过来请安,见婆媳几个如今相处的这样融洽,俱是喜闻乐见,唇角都噙着或深或浅的笑意。

    四老爷更是难得地向老夫人请示:“难得我们兄弟几个凑齐了,手边都没

    别的事,母亲不如赏我们一餐饭,一些酒。”

    “好啊,好啊。”老夫人当即颔首笑道,“我让厨房多加几道菜,你喜欢吃什么?”

    “红烧狮子头。”四老爷即刻答道,“二哥喜欢吃红烧鱼,三哥喜欢吃烧明虾,老五小时候喜欢煎蒸黄鱼。”说着,视线友善地望向萧拓,“现在口味变了没?”

    “没。”萧拓微笑着说。

    “现在更好打发了,有的吃就行。”四老爷唇角的笑意略略加深了些。

    萧拓笑着嗯了一声。

    二夫人笑道:“瞧这哥儿几个,一个个的,除了老四,全爱吃鱼虾。”

    “可不就是。”老夫人也笑了,视线瞥过萧拓,眼中闪过一丝感伤,“那就让厨房加这几道菜。”

    攸宁捕捉到了老夫人的异样,猜不出是为了什么缘故。

    就这样,除了三夫人,一家人在福寿堂里用饭。

    兄弟四个和萧延晖坐一桌,推杯换盏。

    婆媳四个坐一桌,言笑晏晏,用过饭,去了东次间说话。

    男子那边并没贪杯的,点到为止,是以,得以与女眷一起向老夫人道辞。

    二老爷、萧拓、三老爷都还有点事,去了外院。

    攸宁离开的最迟,是老夫人特地留下她说了几句体己话之故。回往正房的路上,看到负手等在路旁的四老爷。

    离得近了,攸宁脚步稍稍加快些,上前去见礼,“四哥这是——”

    四老爷还礼之后,“有事求五弟妹帮忙。”

    “哦?”攸宁道,“四哥说来听听。”

    唇角的笑意没了,四老爷显得心事重重,“我想打发个人。”

    “……?”攸宁用眼神表达情绪。对他,她的印象真好不到哪儿去,但也不恶劣,却坚信这人跟萧拓一样,说不准何时就会发疯的那种人。

    “就是我房里的那个妾室。”四老爷垂了眼睑,借此掩饰情绪,语声却有些迟疑了,“她……是樊姨奶奶安排进来的。”

    攸宁想扶额,实在是不明白,樊姨奶奶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自己是妾,怎么还要给自己的儿子安排妾室?

    四老爷再望

    向攸宁的时候,目光清明,难得的温煦柔和,“我想把她打发走。她出身寒门,孤苦无依,又是樊姨奶奶安排进来的,一切都是走个过场。五弟妹能否帮我向母亲禀明此事,安排她个过得去的去处?”

    寥寥数语,交代清楚了那名女子的不易之处,更说清楚了与他有名无实。攸宁犹豫片刻,选择直言不讳地问道:“四哥让她离开,该不是为了给新人腾地儿吧?”

    四老爷讶然挑眉,继而失笑,摇头,“没,没那个意思,五弟妹多虑了。”

    “真的?”攸宁凝眸打量着他的表情。

    “真的。”四老爷神色转为郑重,“莫须有的闲话,免不了,但我不会那么做。五弟妹只管放心。”

    攸宁缓缓颔首,“我答应四哥。怎么个安排的法子?更名改姓,远赴别处另嫁他人,或是遵从她自己的意思,到别处给她谋个有长远进项的营生?”

    四老爷眼中现出欣赏之色,从袖中取出一个荷包,递给晚玉,对攸宁道:“前几日仔细问了她几句,她想先有个安身立命的营生,之后再随缘,随遇而安。我只能给她一笔银钱,旁的就要请母亲和五弟、五弟妹费心了。”

    嗯,那是个聪慧的女子,他亦是行事有分寸的男子——既然要人离开,直接出面的事还是越少越好。

    攸宁微笑,“应该不难。我请示过母亲之后,再知会阁老,请他找个管事,帮四哥善后。”

    “多谢。”四老爷拱手一礼,要转身时却又微笑着看着攸宁,淡淡道,“老五如今大抵已不喜欢吃煎蒸黄鱼了。小时候他喜欢吃,是因为母亲拿手的只有一道煎蒸黄鱼,做给五弟吃的次数,算起来也不多。五弟从不挑剔什么,他小时候,不被挑剔就不错了。”

    攸宁释然,屈膝行礼,“四哥要是不说,我真是没法子知晓这些。”

    四老爷笑容更加温和,点了点头,转身去往外院。

    “四哥。”攸宁忍不住唤住他。

    “怎么?”

    攸宁犹豫片刻,还是凝着他,道:“你总夜不归宿,娘听说之后担心得很,只是不便当面问你罢了。我不该说,却又不能

    不说,你好歹顾及一下四嫂,省得她被满肚子乱七八糟的人有事没事地奚落。”

    这种事,老夫人和萧拓都没法儿说,总不能好端端地问四老爷,你不睡家里的时候都去干嘛了?是不是寻花问柳去了?

    其次就是这人贼得很,攸宁的人手只能远远吊着,要是到他时时前去的宅院,他定然会有所察觉。

    原本攸宁也没法儿说,但是他先为妾室的事有求于她,她不妨趁机提起,再怎么着,也不过是一来一往,能够相互抹去不提。

    四老爷愣了愣,逸出爽朗的笑,“我其实是酒鬼,不在家的时候,便是去找酒友彻夜畅饮,边喝边探讨些有的没的。”

    攸宁一笑,“那就好。我存了些陈年美酒,万一哪日缺酒了,四哥只管找我,说一声就成。”有嗜好没事,有酒友也没事,那些都是真想戒就能戒的,不会切实地影响到四夫人。

    四老爷哈哈地笑,说好,脚步轻快地去往外院,又在夜色中离开府邸。

    攸宁松了一口气。不管怎样,四老爷方才的神色绝不是作假;不管怎样,他是有意让房里真正的清净下来。

    四夫人再怎样,就算对四老爷无甚期许,在这样的前提之下,也能过得更放心自在些。

    再多的,可就真不是她该好奇、探究的了。

    她吩咐晚玉:“等会儿你去四夫人房里一趟,把方才听闻如实复述给她。”

    晚玉先将荷包递给她,才称是而去。

    回到房里,攸宁打开荷包看了看,见里面是一张五千两的银票。

    处境较贫寒的百姓,三二两银钱就能过活几个月,五千两对于四房妾室来说,这数目算得妥当,再多了,容易叫人起妄念。

    而且,四老爷表明的根本意思是,把这五千两的大头转换为一个长久的稳定的营生,足见思虑周全。

    翌日,攸宁就此事特地与老夫人商量了一番,得到老夫人的满口赞同之后,知会了景竹,让他酌情从速安排下去。

    当日下午,婆媳两个以恶疾之由把四房妾室移出府去,至于人到底去了何处,不关心的居多,关心的也探究不到下落

    。

    在房里给老夫人做衣服的四夫人闻讯,眼角眉梢都没动一下。

    那个可怜的女子摆着是有些膈应,另寻去处的确是最好。

    至于其他……还不是和以前一样,两相里相看生厌罢了。

    三夫人听说之后,险些被针刺到手。

    四房的妾室被移走了,那她跟前儿这两个碍眼的呢?能不能也效法为之?

    唐攸宁和老夫人为何留意并促成了这件事?

    总不能是四老爷喝多了要她们成全的吧?怎么可能?

    四房成婚至今就没和睦过。

    那么,她真要快些“好起来”,按时去给老夫人晨昏定省,不然,怎么能打听出些蛛丝马迹?

    前思后想了一阵,她终于开始怨怪始作俑者。

    要不是樊姨奶奶,三老爷怎么会迎那两房妾室进门?你樊氏自己是妾室也就罢了,做什么还要你自己的儿子左拥右抱?又凭什么让我长年累月地被膈应着?打的什么算盘?是用她们跟我示威呢,还是妄想用她们对我釜底抽薪?

    攸宁得了闲,一面摆棋局一面梳理这几日得到的各路消息。

    顾泽按部就班地做着该做的事,已将顾芳菲安置到了一个寺规森严的寺庙,且捎带手把唐盈也捎进去了,令其落发为尼;

    次子的归处也已寻到,父子两个促膝长谈了大半日,事情在家中便定了下来,待得休沐日,就做些场面功夫,送次子离开;

    夏家一家,除了夏自安,全被他软/禁起来,要么不见天日没皮没脸地活着,要么就全然崩溃地自尽而亡。他都乐于见到。

    顾泽做这些,已不仅仅是担心她不满意,更有着对继室、夏家透骨的痛恨。

    他不想成为遗憾的遗憾发生了,明白时已晚,他没可能谢罪以示天下,只好从别的地方宣泄火气。

    男人么,比起别的孩子,对第一个孩子的感情总是更复杂深厚些。

    那承载的是他第一次为人/父的莫大的喜悦,和对那孩子随之而生的诸多期许。

    较之寻常的士大夫,顾泽其实算得很自律的人,不贪恋女色,一生也不过发妻、继室两个女

    子。

    他的发妻,听顾家的老人儿说是冰雪聪明的人。攸宁相信,亦相信顾文季有些过人之处就是秉承于生母。

    那个年轻人,除了在唐盈的事情上犯浑,做了种种混账事,一些事情上的精明睿智隐忍,几乎要胜过他父亲,最起码,可以胜过同年龄段的顾泽。

    那样一个长子,在顾泽眼里必然是极为出色的,曾对他寄予很高的期许,也曾因他的病倒伤心欲绝,可又能怎样?人到中年,只能选择承受、面对。

    忽然知晓那个出色的儿子命丧于继室及其娘家的算计,他怎能不恨得发狂。

    幸亏他是个文人,要是个行伍之人,以他那性子,必然要夏家一两个当场血溅三尺。

    其次就是徐家。

    如徐少晖所料,徐老太爷发作了他一番,生了大半日的闷气,便因没得选择而选择理智面对,让儿子儿媳与孙儿商量安排诸事,言明不要出错,以免惹到那个小煞星。

    煞星指的自然是攸宁。

    林陌大抵四月十二三率兵回到京城。钟离远大约也在这前后抵达京城。

    ——旁的事情也罢了,只这两件事,攸宁每每念及,心头便是忍不住地一阵翻涌。

    林陌回来之后,翻案的事情便可开始进行。那个人……当初林夫人一门心思嫁给他的时候,攸宁并不能全然认可,但也只是寻了个机会适度地提醒了几句,问真的不能再观望一两年了么?

    林夫人的笑容灿烂又坚定,说我不能等了,要是当真看错了人,我认,你不要为我担心。

    攸宁只能由衷祝福,再多说,连同窗之谊都要受影响。

    而钟离远来到京城,对她意味的,则是结束长达数年的相隔千里,终于得以再聚。

    不知道先生如今是什么样子,不知道他有没有被病痛折磨得容颜与心性改变。

    更不知道,他那阳光一般的笑容,是否还如往昔。

    改变是必然的。

    换了谁是他,又怎么可能还是当年清风朗月的少年郎?

    遐思间,齐贵家的派了一名小丫鬟过来。

    小丫鬟只有五六岁的样子,生得白皙清丽

    ,捧着托盘的一双小手白白嫩嫩,行礼时亦无一丝差错:“厨房里做了几色点心,请夫人看看品相如何,能否待客。”

    指的是初九宴请当日的点心,齐贵家的担心厨房服侍不周,先讨个准话。

    攸宁忙让晚玉接了她手里的托盘,抓了把窝丝糖赏了她,“几岁了?叫什么名字?”

    小丫鬟谢赏后道:“奴婢六岁了,叫清竹。”声音稚嫩,但很是动听。

    攸宁笑容更为柔和,“何时进府来当差的?”

    清竹答道:“二月里通过牙行来府里当差的。”

    “怎么去了灶上?”

    “奴婢的母亲是厨娘,走得早,所以奴婢喜欢做菜,愿意在厨房当差,用心学些东西。”

    口齿伶俐,说话很有条理。攸宁看着眼前这小小的孩子,想到了另一个小孩子,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又赏了清竹一个八分的银锞子、一把铜钱,“铜钱用来买零嘴儿,银锞子要收好。”

    清竹目露感激,便要跪下磕头。小丫鬟、粗使的婆子,寻常是很难得到银锞子的打赏。

    攸宁示意晚玉拦下了她,笑道:“点心我得慢慢尝,明日再跟齐贵家的说结果。回去当差吧。”

    “嗯!多谢夫人!”清竹端端正正地行礼,脚步如常地离开。

    晚玉叹了口气,“这孩子,很是招人喜欢。”

    “聪明,偏生命不好。”攸宁也叹了口气,“我记得,是被他爹通过牙行卖进府里来的?”

    “是呢,赶上那时候的管事做事不大厚道,清竹只卖了七两银子……”晚玉觉着这话题有些丧气,主要是说再多也没用,强哄着攸宁去了后花园,“宴请当日,别人罢了,闺秀却是一定会来逛逛园子,您好歹做到心里有数,而不亲眼看过,总归是不足以放心。”

    攸宁失笑,“打量我不知道?不过是变着法子要我走动。”

    晚玉笑而不语。

    四老爷抽空到了樊姨奶奶房里一趟。

    樊姨奶奶上火是真,也的确是有一两日不舒坦,眼下已经好端端的了,只是情绪特别低落而已。见到四老爷,她气不打一处来,“你到底在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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