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别扭
化学是白栀各门学科中比较感兴趣的科目，那些别扭的符号、拗口的元素和变化无穷的化学反应总是能点燃她的好奇心。
化学课后的课间休息，白栀也在马不停蹄的做题，刚刚上课时老师讲的节奏太快，有一道计算题没听明白，她皱着眉在草稿纸上来回试算，结果还是对不上，转头看向林若若：“若若，这道题你听懂了吗？”
林若若瞥了一眼，随即自信地说：“这题呀，刚刚我听明白了的，我演算给你看。”
她写了一大堆过程，到最后犹豫地落笔，却写出一个不一样的答案，尴尬笑道：“要不还是问苏大神吧，我算出来的结果也不对……”
白栀笑得眼泪都要下来了，她边擦眼角边说：“刚刚你好认真，我以为你真的知道！”
上课铃响起来，林若若伸手想去捂住白栀的嘴：“失误失误！不要笑了！！”
上着课，老师正背着大家在黑板上写题目，一张团着的纸条被扔到白栀桌上，她不明所以扭头环顾了一圈，发现斜后方的学习委员赵和正向她挤眉示意。
她打开纸团一看，发现是那道化学题的解答过程，字迹工整，行文简洁明了，看来学委不仅学习好，还十分热心肠。她将过程抄下来，趁老师不注意又把纸团扔了过去。
赵和没想到她会将纸团扔回来，疑惑地看着白栀轻快的小表情，打开发现里面写着“感谢学委大善人！！”，附加一个眯缝着眼睛的熊猫头笑脸，他不由得也露出同款微笑，心里流动着暖暖的热意。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难得的是这次体育老师终于硬气了一回，将主动权牢牢握在了自己手上。
云层厚重低沉，正午时分也不见一丝阳光。尽管如此，也抵挡不住同学们对自由的向往，下课铃响起后，就立马像被放生的鸟雀一般向操场飞去。
1班体育老师姓李名潮，长得人高马大，黑得油光水滑，他穿着一件橘色的运动外套，搭配白色宽大的运动裤，整个人更加富有“潮”意。可透过黝黑的皮肤，能够发现李潮其实轮廓清晰、眼睛炯炯有神，是一枚帅小伙，否则也不会跟语文老师林柔走到一起了。
看体育老师过来，白栀赶紧整理好班级队列，在老师的授意下带着大家做热身运动，为接下来的绕场三圈跑做准备。
穿着蓝白色短袖校服的女生们边做动作边频频往旁边看去，不时窃窃私语，发出低低地笑声。不用想，白栀也知道她们在看什么，高二a班就在一旁不远处。
“立正！向左转！”但作为尽职尽责的体委，白栀只得提高音量无情地搅扰大家。
跑步的时候白栀在最前面，她的体能是在跆拳道的魔鬼训练中锻炼出来的，这点距离对她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可跑着跑着身后的队伍就开始凌乱，身边也不时掠过其他班级的同学，她回头看去，发现原来整个队伍已经成了一盘散沙，不由得轻叹一口气。
赵和本来跟在白栀身后不远处，默默望着女孩高高束起的马尾上下自由翻飞，和她整个人一样明媚好看，充满着蓬勃的生命力。突然见她顿住回头，赵和逃避似的调转开目光，随后想了想，不由得快跑几步和她并肩向前。
此时的赵和取下了黑框眼镜，因跑步额头浮出细密的汗水，整个人不再显得沉闷，变得清秀起来。
白栀见他跑上来，率先打招呼：“大善人，谢谢你的纸条啊。”说着露齿一笑。
赵和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我不是故意要听你们说话，只是恰好那道题会做，所以才自作主张地把计算过程抛给你的。”
白栀丝毫不介意，轻摆了下手道：“没事，是我要感谢你解决了我的困惑，要不然，我会一直纠结于那个反应式。”
赵和腼腆地笑了一下，说：“能够帮到你就好。”
从来没有见过赵和不戴眼镜的样子，白栀惊奇地问道：“诶对了，你不戴眼镜也可以吗？”
“嗯，度数不太高，上课时需要，平时生活中不戴也没有太大影响。”
白栀想到自家老爸，说：“那还挺好的，我爸不戴眼镜就不行。”
赵和绞尽脑汁思考怎么回答，最后只憋出一句：“那确实不能摘下来。”正想要找其他话题继续，就听旁边传来由轻及重的跑步声，也不知道身后人跟了多久。
“一哥家的小青梅，在干嘛呢？”原来是a班的吴宕，他跑到他们身边倒退着调笑问道，眼神在赵和身上来回打量，显得很不友好。
吴宕身旁的是苏墨一。略长的刘海遮住了苏墨一的表情，赵和只依稀看见他侧过头轻飘飘地扫了这边一眼，没有说话，却也无端让他紧张起来，像被掠食动物盯上一般，闷热的操场上，也许只有他背上寒毛直竖。
白栀气恼地回道：“三哥你不要这样叫我，有同学在，很尴尬的！”
“哦，这是哪位同学？看样子你们关系挺好？”吴宕边说边看向苏墨一，后者神色更加冷淡。
白栀有点莫名其妙，吴宕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这些了：“我们班学习委员，赵和，人很好的！”
被白栀说得有些脸红，赵和不自然地绷紧身体，打招呼道：“吴同学苏同学，你们好！”a班的这几位，高二年级几乎人人都认识。
苏墨一还是一言不发，他迈开长腿没有停顿的继续往前跑去。
“你好。”吴宕朝赵和虚虚点了下头，接着转向白栀似笑非笑地说：“尴尬的可不是我！小青梅你就自求多福吧！”说完就跑开了。
白栀一头雾水，见赵和怔愣着，她宽慰道：“吴宕最爱开玩笑了，你不要往心里去。”
“哈哈，是吗？”
接下来的体育课李潮安排白栀将篮球、羽毛球、乒乓球等体育器材搬出来，让大家自由活动，并严厉禁止回教室，必须待在操场锻炼身体到下课铃响。
同学们一哄而散，纷纷跑向篮球场，林若若拉着白栀也跑去凑热闹，才发现原来是a班、1班还有高一几个班级的男生凑在一起打比赛，气氛热烈。
白栀见苏墨一、顾典和吴宕都在列，只不过三人中苏墨一和另外两人是不同阵营，正在各自篮筐下运球投篮热身。
红绿相间的篮球场，身穿蓝白色校服的男生们奔跑着跳跃着，姿态肆意洒脱，拥有着无可匹敌的少年气，今日云层低垂不见天光，可他们俨然成了大家眼中行走的光源。
男生女生们将篮球场团团围住，热切地望着这场难得一遇的比赛。林若若也被氛围带动得兴奋起来：“栀栀你看到了吗，顾典刚刚投了个三分球，好帅啊！”
“我还是第一次看苏大神打球，不知道他球技怎么样？”
“学霸的篮球技术肯定不差！”
“可我更想让他输一把，不然这个男人也太完美了。”
“……”
白栀听着大家的讨论，看着场中苏墨一矫健敏捷的身姿、清俊逼人的模样，思绪倒回到从前……
小时候的苏墨一因为是早产儿，先天略有不足，发育得比较缓慢。在自己已经是个追着其他小孩满院子跑的小霸王时，他还是一个软软糯糯的粉团子，小小的一只最爱缠着自己，泪眼朦胧地跟在身后，一口一个姐姐地叫着。她还记得那时自己特别嫌弃他哭哭唧唧的样子，不像电视里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推开他后，他又不计前嫌地黏上来抱着她的大腿哭。
白栀当时就想，自己要是有个哥哥就好了，就可以变成妹妹，也不会被老妈教训“作为姐姐，栀栀要保护墨墨”。而苏墨一的妈妈林音就跟在后面笑看着他们玩闹。
人群突然响起一片高昂的掌声，白栀醒过神来，原来是苏墨一投篮进球，他的队伍暂时以一分之差领先。
中场休息，他双手屈在膝盖上轻轻喘息，额头上挂满了晶莹的汗水，校服也被汗湿紧紧贴在后背，整个人看上去单薄却充满蓬勃的力量感。
吴宕跑上前拍向苏墨一的肩膀：“一哥你今天打球也太猛了吧，我们三个都拦不住你！”
“既然是比赛，当然就要百分之一百的认真。”
“真的只是因为比赛，不是因为什么其他的原因？”吴宕调笑着朝白栀看过去。
“当然！”苏墨一神色自如地直起身，撩起校服下摆擦拭脸上的汗水，露出一截劲瘦的腰腹肌肉，又引来一片尖叫声。
他深沉的目光同样望向白栀的方向，见他们齐齐看过来，白栀愣了愣，以为是自己表现得不够积极，随即用双手做成喇叭形状，高声喊道：“加油！加油！”
白栀感叹，苏墨一到底是怎样从小黏人精突然长成这样一副挺拔淡漠人神共愤的样子？
难道是基因突变？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四月阳光突破云层的围追堵截，终于细细碎碎地洒落大地，照拂着这群青春恣意、充满活力和希望的少年少女。
下课铃声响起时，苏墨一队伍以微弱差距险险获胜。
“苏大神那边高一的比较多，最后竟然赢了。”
“大神毕竟是大神！”
“对了，你们不觉得吴宕的寸头好可爱吗？”
“哈哈哈，你确定是可爱，还是你审美比较独特。”
“……”
看他们结束，一群女生红着脸互相推搡着去送饮料，还未等人说完谢谢就害羞地跑掉了。顾典收获颇多，两只手都拿不过来，只好招呼林若若上前去帮忙。
苏墨一双手空空，他走到白栀面前摊开手，淡色的眼睛紧盯着她。
白栀看着他指节分明的大手呆愣半晌，反应过来：“那个，刚刚不是有女生送你饮料吗？你没要？”
“无功不受禄，我不会平白无故接受陌生人的好意！”苏墨一说得很认真，好似这是他一直坚持的原则。
“可是，我没有准备，”白栀对自己没有切实履行作为青梅竹马的义务感到一丝丝羞赧，“要不，我去顾典那边给你拿一瓶，他不是陌生人。”
“这有区别吗？”
白栀深吸一口气，随即那口气囫囵又落下来，她耷拉着脑袋：“好吧，没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