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执手天涯
“她在外面,我在兵站院里,上哪经常见到去,就是在舞会上见过。黑河这个地方不大,每年什么五一、七一、十一的镇/政/府和部队都要联合举办个舞会,我们兵站的人也去参加,我在舞会上见过这个人”阚江川认真地回答。
“你找她跳过舞吗?”依念坐直了身板。
阚江川一看这架势,“噗嗤”乐了:“没有,我也不总去,过节有时还值班呢,我们兵站的小朱倒是总去找她跳。再说了,那人的眼睛看着让人不舒服,跟钩子似的。”
又是一个眼神带钩子的,依念盯着阚江川道:“记住了,以后也不许找她跳舞。”
“知道了,我心里有数,这种人躲还躲不及呢。哎,对了,念念,这不五一快到了吗,镇上可能还有舞会,我带你去”
“我,我跳的也不好啊”
“老婆你就别谦虚了,以前在厂里连苏/联专家都夸你跳得好呢。”
依念瞪了他一眼:“咱能不提这碴不,那都是厂领导下达的任务,不去不行。”
阚江川抿嘴一笑:“行、行、行,不提,快吃饭吧,一会儿凉了。”
依念“嗯”了一声低头开始吃饭。过了一会儿,又想起什么,好奇地问:“这兵站上就这几个女的,估计镇上参加工作的女同志也不会多,这舞会上男女比例失调吧”
阚江川一听又笑了:“老婆你还真说对了,咱们兵站这几个家属都不会,也没人去,镇上的汉族女同志会跳舞的没两个,倒是有几个藏族女孩参加工作了的,也改穿汉族服装,但是一看脸就能区分开来”
“什么?”
“高原红啊,还有她们是将辫子盘在头上的,不过藏族人好像天生都会跳舞。”
“嗯,这个我也听说了,那就几个女孩也是少吧?”
阚江川低声笑了起来:“你去了就知道了”
依念挑了挑眉:“不会吧”
“嗯,尽是俩男的一起跳的,你去了我还怕你被抢了呢。”
依念低着头忍了半天才没笑出声来。
“别笑,一会儿呛了。”
幸亏这个位置偏僻,但估计远处也有不少人向这边投来好奇的目光,依念表情不敢太外露,顺了顺气开始认真吃饭。
等夫妻二人吃过饭,向外走的时候,食堂里的干部、战士才从一开始的惊奇中回过神来,纷纷笑嘻嘻地和两人打招呼:“台长接嫂子回来啦?”
“哎,你这不是废话吗,嫂子这不都在这了吗。”
“嫂子好”
“嫂子辛苦了”
“看咱台长这嘴都合不上了”
“可不,这嫂子来了,台长的心里得乐开了花”
依念始终笑着和大家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去、去、去,吃饭都堵不上你们的嘴。”阚江川带着依念在大家的注视下走出了食堂,台长老婆来了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兵站。
夫妻二人回到电台东屋,阚江川关切地问:“怎么样?来回走了这几趟感觉有不舒服吗?”
依念顿了一下,似乎在品着自己的感觉:“嗯,还行,跟在车上一样,头疼还是有点儿,没有加重,就是走路有点儿飘,走快了会喘。”
“嗯,刚到这这些感觉大部分人都有,过些天看看会好点儿不。这些天你没事儿就在床上多躺躺,减少体力消耗和耗氧,注意行动要缓慢,别走急了,也别起急了。”阚江川不厌其烦地叮嘱着自己的妻子,现在依念的身体适应情况是他最吊心的事儿。
依念点点头:“好,这些事我都会注意。”
阚江川从自己光秃秃的床板上拿起依念的行李兜,又用另一只手臂夹起自己的脸盆架冲地上努努嘴道:“我的被褥都拿到那边宿舍了,咱们回家!”
依念会意,捡起地上的小板凳,扬起脸冲他笑:“好,跟你回家!”
阚江川带着依念出了电台,穿过篮球场来到位于兵站大院西南角专门接待家属的客房。这是四间一套的客房,南北各两间,中间有一条过道,每间住一户。后面紧挨着一趟房是伙房、食堂、仓库,西南角是可以容纳二百人的大客房,专门接待过往部队的。
阚江川、依念的房间是外面靠北的一间,房子地势有点儿低,从外面进入过道得迈下一级台阶。阚江川拿钥匙打开门锁,推门进屋,依念随后跟了进来。
这是一间十几平米的方形屋子,依念环顾四周,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再贴切不过了,整间屋除了一张双人床别无他物,四壁和棚顶都用报纸糊过,床上是阚江川从报房东屋拿过来的自己的被褥,应该已经放了二十多天了,怕落灰,上面还铺了一层报纸。
阚江川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急忙走到北墙边将窗户打开,自己走了二十多天,这屋一直没通过风。依念放下板凳走到西墙下,吸引她的是墙上用粉色彩纸写的一副对联。
上联是:【念念赴江川踏雪而来】
下联是:【阚阚有依依关山等你】
横批是:【执手天涯】
对联的内容呼应了家里墙上那副。
依念正看得入神,身后温暖的胸/膛已经贴了过来,一双有力的手臂圈在她胸/前,耳后传来男人磁性好听的声音:“贸易公司没有红纸,只能用粉的代替。还有,我的字没你写的好,千万别笑话我,不然我会无地自容的”
依念的胸/脯起伏震荡着,没有笑出声来,顺势靠紧后面的人:“怎么会笑话你呢,其实你的字好好写也不差”
就在阚江川低头想要一亲芳泽的时候,窗外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随即传来几个人的说笑声,两个人瞬间弹开一段距离,阚江川恼怒地看向窗外,其实窗外的人只是路过,并没有向窗内看。
阚江川转回身冲依念摊了摊手无奈道:“这里晚上十点钟才天黑呢,这院子里来来回回总有人在走,有时还放电影,真没有在家肃静。”
依念本来也被吓了一跳,现在却成功被“放电影”三个字吸走了注意力:“这里还放电影呐?”
“对呀”阚江川拉过依念指着北窗外:“看见没,就在那个篮球架那里挂个银幕,大伙就坐在球场里看,你还别说,从我们这个窗口向外看正好,都不用出去。到了夏天几乎每个礼拜都放几场,但是得等到晚上十点钟天黑了才能放,演完了都十二点了,你不嫌吵啊。”
“那就随自己啦,想看就看,不想看就关窗睡觉。”
“对,咱关窗睡觉”阚江川笑眯着眼看向依念。
依念拍了他一下,嗔道:“又在这截着我呢是不,这里水房在哪,打点水回来,我都走了半个多月了,这身衣服也得换”
“好、好,你等着,水房就在这屋外”
“那我跟你一起去,认认门,以后我好自己打。”
水房就在客房的南面,两个房子紧挨着,依念跟在阚江川身后走了进去,这屋不大,地中间并排架着三个大汽油桶,里面盛满了水,每个汽油桶上面都开了个方形的大口子,可以用水瓢伸进去舀水,一个战士正在给汽油桶下面添火烧水。汽油桶上摆着一排木箱子,里面生满了莹白色的豆芽,晶莹剔透的白为这贫瘠荒芜的地方注入了点点生机。
阚江川一边打水一边给两人介绍:“这是专门负责水房的小左。小左啊,这是我老婆,今天刚到,你叫嫂子就行。”
小战士长得黑黝黝的,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喊了声“嫂子”又开始忙自己手中的活。依念笑着和对方打了招呼便跟在阚江川身后出了水房。
依念的探亲生活正式开始,这是一段难以忘怀的、磨灭不掉的人生经历。
第二天早上阚江川是被窗外过往部队来回走动和说话的声音吵醒的,这些人都是去食堂打饭的,平时一大早也会这样被院内纷繁嘈杂的声音吵醒,只是自己现在住的这个房子正好在过道边上,听得更清晰了。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盯着糊满报纸的天花板出了一会儿神,再转头看向身侧,他心心念念的妻子就在自己身边,终于又有了回家的感觉,只是依念现在睡得沉沉的,对外面的声音没有一点儿反应,平时依念的觉是很轻的,有一点动静就能醒,这是太累了。阚江川心里自责,昨晚自己有点儿过了,明明知道她刚上来很累还去闹她。他伸出手覆上依念的额头,还好,体温正常。
阚江川翻身下床,洗漱之后去食堂打了两份馒头稀粥,配了点儿依念平时爱吃的小咸菜,回来之后坐在小板凳上一边吃一边等着依念醒来。只是这饭吃完了依念也没有丝毫要醒的意思,阚江川叹了口气,终是不忍叫醒她,遂将另一份早餐放到小板凳上,撕下块报纸在上面写了几行字:【我去上班了,醒来后去水房,小左会帮你打水,早饭要放在热水上烫了吃,别吃凉的。我中午打饭回来,等着我。】写好之后将报纸盖在碗上,弯腰凑近了依念的脸,又怕吵醒她,还是退了回来,走到门前轻轻拉开门,又回头看了一眼才带上门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