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老夫老妻
夫妻俩决定加入这个小型车队后和几位家乡来的军人闲聊了几句便离开停车场。
中午吃饭的时候，夫妻俩又和这些军人碰到一起，这回来的人齐了，一共十几个人，坐了好几桌。阚江川一边吃饭一边和他们聊着，他突然想起来什么：“对了，你们都带着药了吗？”
“什么药？”大伙都不解地望着他，连身边的依念都转过头看向他。
“索米痛（＊1），一种大白药片，从格尔木出发地势越走越高，氧气越来越稀薄，人会有高原反应，每天出发前含一片，可以减轻头疼、恶心等症状，缓解高原反应。我下来的时候带了一管，是给我老婆预备的。”
对面的军人互相看了看，纷纷摇头：“没带这个呀，也没有人告诉我们”
“那吃完饭你们去兵站的医务室开点儿吧，按每人每天一片的量。”
“谢谢，今天多亏遇到你了，不然我们哪知道啊，看来这上高原没我们想的那么简单。”高个军人点头致谢。
“不用客气，说起来这高原反应也是因人而异，初次上高原大多数人会感到头晕迷糊，头疼气短，身体乏力，慢慢适应就会好些，也有适应不了的，有的人到了唐古拉山硬是过不去，只得折返下行。说来也奇怪，有些人看着瘦鸡个啦（＊2．）的，上去啥事儿没有，有的身体健壮的运动员却说什么也上不去”
依念一边吃饭一边静静地听着阚江川和几个军人的交谈，这也是她自己很快要面对的问题
第二天吃过早饭，阚江川从军装兜里拿出一个小玻璃管，里面竖着放了一排白色药片，他拧开盖子倒在依念手心里一片：“含着，每天出发前含一片难受会轻点儿。”
“嗯。”依念乖乖地将药片含在嘴里，见小瓶里也就十几片药，遂转头问道：“那你呢？”
“我先不用，我来回走适应了，要是不舒服，临时含一片就行，你第一次上来，每天都得含。”
依念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对于即将进入的神秘异域之地多少有点儿忐忑却又充满期待。
阚江川似乎看出依念的心思，在饭桌下握了握依念的手，安慰道：“别紧张，精神因素很重要，很多人都是因为精神紧张才症状加重的，放松就好。”
“嗯，我知道。”依念反手握上阚江川的手，让他放心。
饭后，夫妻二人来到停车场，这个小型车队一共四辆车，都是国产新车，最大的是一辆加长的十轮大卡。每个车厢的厢板上都铺满了大麻袋，人可以坐在上面，舒适又隔凉。
阚江川将依念托上后箱板，自己也迈腿蹬了上去，两人靠着车帮坐好。“嫂子，这上面坐着还行吧？”昨天和依念打招呼的两个战士随后也上了车，坐在夫妻俩对面。
“行，挺好的，还能伸开腿。”
阚江川按了按麻袋包问道：“这里装的是粮食？”
“对，上/级借我们的车往拉萨带一批粮食，正好给我们压车了，送到拉萨后我们再空车返回。”
须臾，汽车发动，离开格尔木向上行驶。进入四月份是青藏线上最好的季节，不冷不热，有车棚子，风吹日晒都不怕。一路上车厢内的人时不时交谈几句，或者闭目小憩一会儿。
“念念，一会儿要过昆仑山了啊，你不是想看看昆仑山什么样吗。”阚江川轻声唤着靠在自己肩膀上小寐的妻子，近十天来舟车劳顿、辗转万里，依念的眼睑下方已经染上了淡淡的青色，他不忍心叫醒她，但是又担心她过昆仑山垭口的时候不舒服，醒来头疼，毕竟有4700多米呢。
依念其实并没有深眠，睁开眼睛看向他：“怎么，到昆仑山啦？”
“快了，你精神精神，这昆仑山垭口4700多米，对你们第一次上高原的都是个考验，如果今晚到达不冻泉身体没有明显的反应，那再往上走问题就不大。”
依念点点头，乖乖地坐直了身体，心里记住阚江川早上说的话，尽量不让自己有过多的心理负担。
“那要是到不冻泉起了高原反应怎么办？”对面的年轻士兵忐忑地问。
“那要看反应严重不，一般大部分人都有不同的感觉，比如头痛，头晕什么的，只有极少数人反应严重，比如感冒、发烧了，这种情况就要在兵站医务室留观几天，等症状轻了再考虑能不能继续上，如果还是上不去，那就得用救护车往下送，到了格尔木症状自然就好了，格尔木海拔才2000多米。
一般过不冻泉的时候反应如果不大，到了唐古拉山应该问题也不太大，但是也有到了唐古拉山就说什么也上不去的”
“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儿担心”年轻战士搓搓手道。
“要不怎么说让你们别紧张呢，就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毕竟情绪和心理也占一定因素。”
汽车开始向昆仑山垭口攀行，外面天气晴朗，车厢尾部的帆布是卷起的，可以看到公路两侧的环境。依念探身向外看了看，“这山的公路和祁连山差不多啊。”
“对，都是要走很长的盘山道，然后再下坡，只不过昆仑山比祁连山高出1000多米，路程更长些。”
毕竟是新车，比车队的大依发车轻稳多了，且速度快，过昆仑山的几个小时车上的人都没感觉到明显的不适，算是过了第一关。
新车车速快，不到傍晚就到了不冻泉兵站，甩了汽车团的车队将近两个小时，给大家赢得了宝贵的休息时间。阚江川跳下车回身接住依念，将她抱下来，待依念落地站稳了，并没有马上松手，而是圈着她站了一会儿，才低头问：“头疼，迷糊吗？”
依念摇摇头笑道：“还行，没有明显的感觉，我是不是这关过了？”
阚江川“嗯”了声：“今晚好好补补觉，看你眼睛下面都青了，这些天你太乏了。”
依念眨眨眼睛看向阚江川：“我现在是不是很难看，都没个镜子，也不知道自己邋遢成啥样了。”
阚江川也不管后面下车的年轻战士什么反应，斩钉截铁地回道：“没有，在我这你永远最漂亮。”
后面“噢”的一声，两个年轻战士撒腿跑远了。
依念用手推着阚江川，嗔怪道：“瞎说什么呢。”
“本来嘛，哪个男人不说自己老婆漂亮，难道你让我去夸别人去啊。”
依念没辙了，本来就是自己先挑的话头，也不知怎么每次都被他占了上风。
阚江川轻笑着低头：“你呀，就是太害羞，都老夫老妻了，还怕他们看，你放心，他们都有眼力见儿（＊3）的。
当天晚上沈城车队的成员状态还都不错，没有明显不适的，大家算是暂时松了一口气。第二天，车队离开不冻泉继续上行，依念早上又含了一片索米痛，现在身体状态基本平稳。
高原的天空是极致的蓝，偶尔飘过一朵朵棉砂糖一样的白云，或成排，或成群，很快就被疾驶的车队抛向远方
“念念，前面就是可可西里了，你不是要看黄羊（＊4）吗”阚江川转头看向依念。
“对呀，你不是说这里的黄羊很特别吗”依念欠起身，阚江川拉住她的手，两人挪到车厢后面。现在气候好，车行期间,只要天气好后面的帆布都是卷起来的，坐在车厢里放眼外面，高原的景致可以尽收眼底。
车厢很宽，可以并排坐四五个人，两个年轻的士兵也好奇地凑了过来，几个人扒着后厢板向外张望
又行驶了一段路，公路的两侧开始有小群的黄羊出没，只是羊群警惕性特别高，一发现有动静很快就跑散了。
“那是吗？”依念指着远处奔跑的羊群问。
“对，黄羊的的嗅觉可灵了，你要是在它的上风口，它闻到气味就跑了，所以只能在下风口才能观察到它。”
“噢。”依念点点头。
之后的几个小时里，依念和两个年轻士兵终于见识到了黄羊的真面目。平时见到的绵阳毛厚，体型小，也比较肥；山羊前面有山羊胡，毛是直的，而黄羊的体积大，大的能有上百斤，毛是黄/色的，体型有点儿像鹿，两只羊角是墨黑色的，很长，呈梯形分别向后撇着，有点儿像孙悟空头上的雉尾。
在穿过可可西里的数小时里，依念不仅见到了黄羊，还有少量的野牦牛，算是满足了好奇心，“没想到在这贫瘠、荒芜的高原上还有这么神奇的地方。”
“嗯，这种黄羊很特别，别的地方没有。”阚江川拉起依念：“去里边靠着歇会儿，很快就到五道梁了。”
“嗯。”在这种环境下依念都是乖乖地听他指挥。
车队离开格尔木之后，也是每天一站，只是因为新车性能好，每天都能提前近两个小时到达食宿站。
车过五道梁、沱沱河，第四天下午到达温泉兵站，明天将翻越被称为生命禁区的唐古拉山山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