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一章
19831225
一个女人怀里抱着女孩，跌跌撞撞的跑在雪地里，终于，她停下脚步，有些忐忑不安，看了看一直乖巧地跟着自己的女儿，终于鼓起勇气敲响了那扇门。
门开了，佩恩望着那张自己无比熟悉的脸，叫出了那个她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西弗勒斯……”
裹在黑色长袍里的男人皱了皱眉毛，他思索了一会才想起面前这个女人是谁，脸色不由得阴沉了下来，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佩恩·霍尔。”
佩恩点点头，她的语速很快，像是怕西弗勒斯把门突然关上：“那次以后，我就怀孕了，生下了乔安娜……”
“我对乔安娜并不好，有时候我会突然忘记她是谁……今天我甚至看到我弟弟他想对她做出那种事……”
“乔安娜是你的孩子！西弗勒斯，她是你的女儿！”
乔安娜被母亲往门里推着，但是她却不敢朝那边去，她悄悄抬头看了一眼男人的脸：他紧锁着眉头，那张苍白而瘦削的脸上带着明显的厌恶和不耐烦。
她觉得自己还是跟着母亲比较好，门里的光线昏暗极了，就像是巨兽的嘴，即将把她吞进去。
“佩恩·霍尔，你的借口还是那么的新奇脱俗，不过我想我没时间陪你开玩笑。”
西弗勒斯退后一步，利落的将门关上。
佩恩松开拉着乔安娜的手，扑到那扇门上，她不断敲打着那扇门，“西弗勒斯，乔安娜是你的女儿，你不能不管她，今天……今天过后，她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佩恩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似乎发现这种方法对西弗勒斯并没有用，她回过头，抱起乔安娜，把她放在门口的台阶上：“你就站在这里，哪里都不要去，知道了吗？”
“妈妈……我想回家……”
乔安娜缩着脑袋，像只受惊的小鹌鹑。
“这里就是你的家。”佩恩说着就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却被乔安娜跌跌撞撞跟上来抓住衣角，“妈妈……不要丢下我……”
佩恩发了狠似的扯开乔安娜，眼神中写满了坚定，她拿出魔杖，对着女儿念出咒语：“昏昏倒地。”
看着乔安娜小小的身子倒在台阶上，佩恩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泪水却从眼眶溢了出来。
准确来说，佩恩暗恋了西弗勒斯七年，在詹姆和莉莉结婚的那个夜晚，她在猪头酒吧兼职时遇到了买醉的西弗勒斯。
借职务之便，她在西弗勒斯的酒里加了一点小东西，一小管迷情剂让她收获了短暂的爱情，佩恩觉得西弗勒斯爱上她并不是迷情剂的作用，可惜当药剂失效后，西弗勒斯立刻离开了她，并警告不许将事情说出去。
佩恩的原生家庭也是悲哀的代名词，她的母亲是小有名气的画家，却被她的父亲下了迷情剂，家庭幸福的假象一直维持到她14岁生日那天，母亲突然将父亲捅死，而她缩在角落，看着母亲绝望自刎。
她和尸体呆了一天一夜，从那之后，佩恩就变得疯疯癫癫了。
沼泽中生长出来的花，只能尽力将果实送上岸。
圣诞夜久违的下起了大雪。
西弗勒斯坐在壁炉前，手里拿着一本厚而陈旧的书，在微微泛黄的书页的衬托下，他的手指显现出一种病态的白，壁炉里的火焰舔舐着炉顶，偶尔溅出细碎的火花。他翻过一页，嘴唇微微动着，似乎是在默读书上的内容。
窗户开着一条缝隙，风裹着雪花落在他肩上，迅速化成一滴水渗入黑色的袍子。
门口的台阶上，女孩因为咒语还在昏睡着，她的身体上覆盖了一层雪花，虽然没有意识，但是她的身体却一直在微微颤抖。
她动了动嘴唇，似乎是想叫妈妈，但是在她张开嘴的那一刻冷风就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她的牙齿都在打着颤，肩膀哆嗦着，一些轻薄的，刚落在衣服上的雪花都被震了下来。
西弗勒斯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把书倒扣在膝上，靠在椅背，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这是他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
外面突然发出一声闷响，就像是门被狠狠的撞了一下，西弗勒斯很熟悉这种动静，他下意识觉得这是魔力暴动。
但是蜘蛛尾巷并没有住多少人，因为这里的环境太糟糕了。
他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下午那个女人带着的孩子。黑色的琉璃般的眼睛只看了他一眼，就立刻低下头去，恨不得钻进她妈妈的怀里。
那绝对不可能是他的女儿。
他的女儿不可能那么胆小。
西弗勒斯从喉咙中发出一声嗤笑，他觉得自己想起那个女孩的事很滑稽。
他又重新拿起书，接着刚刚看的地方继续阅读，不过这次他就没有那么认真了。
他想起了自己隐约听到的动静，那个疯女人似乎并不允许女孩离开。
窗外的雪大了，西弗勒斯抬头，被细碎的雪花砸了个正着。
出去看看也没什么，毕竟如果明天自己的房子门口有一个尸体很难解释。
西弗勒斯给自己找到了完美的理由，他将书放到一边朝房门走去，拖地的长袍被他的脚步带起，泄露了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焦急。
房门打开，那个小小的，努力蜷缩着的身影躺在台阶上，西弗勒斯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他忍不住骂出了一句脏话，然后将女孩提进屋子。
壁炉旁很暖和，但是乔安娜的身体还是一片冰凉，这让西弗勒斯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捡了一具尸体回家，他把手搭在乔安娜的脖颈，感受到指尖微弱的跳动后，才缓缓放下心来。
如果真死了，他还得想办法处理掉尸体。
西弗勒斯拿出魔杖，如果这个女孩不是个傻子的话，她应该会跑到别的地方躲雪，但是她还是倒在台阶上，倒的那一片台阶是干燥的，这说明在雪开始下之前就保持着同一个姿势。
虽然不知道那个女人用了什么咒语，但是咒立停总不会出错。
一丝白光闪过，乔安娜终于能发出一点声音，她努力地朝着壁炉的方向靠拢，汲取更多的热量。
当她的手快要伸进壁炉时，西弗勒斯抬脚，踩住乔安娜的衣服，确保乔安娜不会引火上身。
他并不知道怎么处理一个在外面冻了两个小时的小孩，乔安娜的衣服因为淋过雪稍微有些潮湿，她的意识也慢慢的恢复，慢慢睁开眼，对上壁炉里往外窜的嚣张火苗。
她吓得往后退了一点，而一只鞋阻挡了她继续退的动作，乔安娜有些害怕，她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周围陌生的摆设让她觉得自己是个格格不入的外来者。
她慢慢回过头，正好对上那张令她害怕的脸。
乔安娜僵住了。
西弗勒斯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地上的小孩，她冻的没有血色的唇微微张着，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恐惧和不知所措，本来伸着的手也悄无声息的落了下去。
一大一小两个人对视了一会，西弗勒斯收回脚，他没有再看乔安娜，而是去了药剂室。
这是他毕业之后搬回蜘蛛尾巷第一个改造的房间，他需要一个放坩埚，药材，以及各种预备出售的成品药剂的地方。
在靠墙的架子上挑挑拣拣了一会，西弗勒斯才找到那个不起眼的罐子，里面装着褐色的药剂，是治疗感冒的特效药。
在外面冻了那么久，吃点治感冒的应该没错。
而在外面的乔安娜看到西弗勒斯走后，才敢转动自己有些僵硬的脖子，这座房子让她害怕，包括房子里的人，她更想去找妈妈，虽然妈妈有时候会打她。
乔安娜小心翼翼的站起来，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让她的腿有些发麻，她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慢慢朝着门口挪过去。
一边望着西弗勒斯消失的方向，一边注意着放轻脚步，这是她很擅长的事，毕竟在家里就是这么躲避那个是她舅舅的人的。
直到脑袋被抵住。
乔安娜感觉到头顶传来温热的触感，伴随着毫无起伏的声音，“你要去哪？”
乔安娜抖了一下，她努力低下头，让自己脱离那个人的手掌心，颤抖着声音说道：“很抱歉打扰到您了先生，我……我想我应该回去……”
“但是你的母亲，似乎不要你了。”西弗勒斯慢慢说着，走到壁炉旁坐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女孩脸上的表情。
乔安娜紧紧抿着嘴，倔强的摇了摇头，到现在她依旧不接受母亲把她丢在一个陌生人的家门口这件事。
没错，是不能接受，而不是不敢相信，毕竟这一切是真实发生的。
西弗勒斯突然觉得有一丝烦躁，他觉得乔安娜就像是在课堂上提问时站起来默不作声的学生，不过现在乔安娜并没有学院分让他扣。
“过来。”西弗勒斯沉着声音吩咐道，“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乔安娜似乎被他吓住了，抬起眼飞快的看了一下西弗勒斯的表情，才慢慢挪了过去。
西弗勒斯将那瓶药剂递到她面前，“喝掉。”
乔安娜已经半天没吃东西了，但是她并不想喝那瓶不明液体，很早就有人说过，不要随便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但是眼前这个人很凶……
乔安娜默默接过瓶子，橡木塞已经被打开了，她将瓶口放在嘴边，努力地嗅了嗅，一股苦涩的味道直冲脑门，她脑子里闪过男人严肃的脸，最后还是咬了咬牙，仰头将瓶子里的液体喝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