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低垫高

    上回笔者在《各管衣帽鞋》中说道，周少贵因吸食鸦片当尽了家产，最后四处行骗。他用纸做的衣帽骗取澡堂的钱财。后来汉口所有的澡堂谨防骗子，都在澡堂里贴出告示，堵住了漏洞。周少贵眼见再难骗澡堂的钱，以去想其它的心思。

    一天，周少贵烟瘾又上来，手上无钱买鸦片，他一时又想不出骗钱的法子。情急之中，他想到有个远房的表弟在桥口一家木器厂当学徒，算起来已到了出师的年龄，便去找表弟，指望借点钱过过烟瘾。

    当周少贵走到桥口那家木器厂时，却见表弟一人正坐在车间的墙角边哭泣。

    周少贵问起原故，表弟说：“我三年学徒已满，至今老板不给工钱，明日就是端午节，我拿什么做钱买芝麻糕、绿豆糕、回乡里孝敬我的父母？”

    周少贵听了这话，已知再难错钱，便踱着步子在木器厂里转了一圈，看里面有无值钱的东西，偷点换钱吸鸦片。

    正走时，被在上的一些小木片绊了一跤，倒在地上。他随手拿起一些小木片，笑嘻嘻地递到表弟跟前说：“贤弟，这不是芝麻糕和绿豆糕吗？”

    他表弟平日知道周少贵是个鸦片烟鬼，这番又说出这等昏话，心想，表兄莫不是吃鸦片吃疯了吧，竟然将木片说成是芝麻绿豆糕。便讥讽地说：“表兄若是喜欢吃，就都送给你。”

    周少贵听此言，也不客气，果然用麻袋将那些小木片都装了背走。回到家里，周少贵又赊来一些装芝麻、绿豆糕的纸包装盒，把那些木片都象礼品一样包装起来，盒子上还缠上漂亮的红丝带，趁着端午节的时机，拿到街上去卖。

    他边走边喊：“芝麻绿豆糕哇，一块钱一盒。”

    旧汉口的人讲究传统礼仪，逢年过节时，前辈与后辈之间；师傅与徒弟之间；该送的时令节礼，当日一大早就应该送到位，以示敬重。

    端午节那天早晨，买芝麻糕、绿豆糕的人果然特别多。而且顾客们大多是买来送礼，买了就走。一般不会当时就撤开盒子来吃。

    再说，那时的汉口人大多勤俭持家，买糕也是为送礼，自己一般是舍不得吃的。只有少数富家子弟嘴馋，把钱不当事才当时开盒就吃。周少贵是怕这一招，所以边卖边换地方，半天下来，挣了不少钱。

    那天下午周少贵边走边卖，不知不觉卖到了六渡桥。听到他的吆喝声，有一个阔少大模大样走了过来，拿起一盒糕，扯断包装盒上的彩绳，揭开盒盖就要吃，一看尽是些小木片，顿时惊呆了。

    阔少半天回过神来，知道是遇了骗子，便一把抓住周少贵的衣领问：“你这是卖的什么糕？怎么个吃法？”

    周少贵并不害怕，因他早想好了台词，于是理直气壮地说：“这是‘低垫高’，如果您家的桌子板凳脚矮了，一垫就高。”

    “那它怎么吃？”阔少又问。

    “它当然可以漆（吃），”周少贵说：“要把它漆成什么颜色都行，只要漆得与您家的家俱颜色一致就好看。”

    阔少又问：“即然是低垫高，那你为什么用芝麻绿豆糕的盒子来装着卖呢？”

    周少贵道：“我又不识字，听说是装糕的，反正都说高（糕），我哪知道字有这么多一些讲究。”

    阔少一听碰到了无赖，怕惹麻烦，哼了一声，放开周少贵，竟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