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绿成荫(上)
李非出发去关东的那天,全家相送在城门外,我跟在李戎后面不敢抬头看他。上一回他亲我的事儿,一直梗在我心里,可瞥眼望去,他却跟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径直走到我和李戎跟前。
“五哥,在外好好照顾自己。”李戎对着自己的兄长说道。李戎比李非还要高些,两张同样俊美的脸只有那么一点点相似,青天白云下,阳光将两人的身影拉长,以至于交缠在一起。
李非呵呵笑起来,那手搭在李戎的肩膀上,道:“你照顾好自己才是,毕竟你不像我,独身一人。”他说着视线已经落在我身上,我一惊,赶紧别开头,却听他话语里的笑意更浓:“好好待弟妹,来日方长,该是细水长流好好携手相度。”
“恩,弟弟记下了。”李戎拉住我的手,暗暗示意我向李非道别。我低着头,“你在外小心…那个…关东离关城近,有空就去看看风娘…我上回见到她,她还念叨你呢。”
李非唇边笑意深浓,“好。”
接着,宁仪郡主又拉着李非嘱咐了许多,看得出,她很宝贝这个五子。四姐李暇也是围着李非直转,“五弟,去关东有什么好玩记得给我捎回来呀!六弟从不给我捎这些东西,还有好吃的我也要…”
“你怎么玩性这么重。”宁仪郡主嗔骂道。
李暇噘着嘴,拉着李非的手不放:“你答应姐姐不?”
“四姐发话,弟弟我怎会不答应。”李非这番话才让李暇放下心,三姐李无依旧是冷面孔,直接一句:“好好照顾自己。”就再无旁的话。大姐二姐却是与宁仪郡主一般,说得多。
我与李戎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的道别,李戎忽然扭头问我:“风娘喜欢五哥?”
“是你哥喜欢风娘,难道你不知道吗,他就喜欢老女人。”我忍不住嗤笑。李戎那冰冻目光霎时射过来,我赶紧噤声,暗骂自己多嘴。
一番道别后,李非终于上马带着士兵走了。高马上的他,白衣翩翩,身后的士兵迈着整齐地步伐,一时将这城门围得水泄不通。他终是离去了,没有告诉我为什么要吻我。阳光穿透云层,金缕线一般,照耀了这方皇城。
李非走后,我的日子更加如水一般平淡,四姐总爱带着我闲逛。每每上街,我知道李戎派了眼线暗中盯着我,他就是这么个性子,对我戒心很高,生怕我又逃了似。四姐李暇是个天真的人,带出来的钱总要买些不相干的东西,钱花光了,回府清点物品时,都是没有用的物什。
这日,我与李暇上街,途过一个胭脂铺时,她兴冲冲地将我拉进去。掌柜的见我俩衣着不凡,急忙上前笑脸相迎:“敢问二位奶奶要买些什么呀?”
“胭脂!”李暇说着已经到柜台里看起来,这家店铺是老字号,做胭脂的女人曾是宫里的尚宫,后来出宫了,便开了这家胭脂铺,东西自然比别家的好,价格自然就贵。
我拿起一个胭脂盒子,但见那盒子精致典雅,里头的胭脂红得诱人,让人误以为是可以吃了的物什。我不由得问李暇:“四姐,你买胭脂是自己用啊?”
“我要是买给三姐的。”她回眸冲我甜甜一笑。
听了她这话,我就差没跌倒下去,真是天大的笑话,三姐素来喜欢男装打扮,就算穿了女装也绝不带首饰,更不会去涂抹胭脂!
“四姐,你确定三姐会用吗?”
“怎么不会用。上回我去她屋里时,还瞧见她悄悄地打扮自己呢!”李暇说到这儿,眼睛都笑弯了,像一泓月儿。
我却是默然,她买了好几盒胭脂,一回王府就往练剑场跑。我存心想看她的笑话,便跟着去了。三姐李无拿着剑独自练,长剑挥洒,身姿宛如在宣纸上走笔龙蛇的草书一般。曾经听侍女说过,李无一直希望带兵打仗,可王爷却不同意。
大燕也不是没有过女将军,若三姐做了女将军,必然会万古流芳。
我与四姐就这么静静地在一旁看着,待李无练好剑时,四姐立刻扑上去说道:“三姐,瞧我给你买了什么!”
李无用袖子擦额上的汗,冷然道:“你能买什么好东西。”
四姐将手里的胭脂摊开给她瞧,果不其然,李无的那张脸瞬时冰冻住了,那眼神活脱脱就是李戎的翻版,冷得不能再冷。可怜四姐还没发觉,自顾自直说:“上次瞧见你打扮自己,没胭脂怎么行,我就给你买了。这胭脂可好呢,做胭脂的师傅曾经是宫里的尚宫。”
李无的脸色已经可以形容为冰碴了。我暗叫不妙,赶紧向后退几步,接着便听到三姐痛呼:“哎哟!你怎么又拧我耳朵啊!”
“李暇,你是不是成日无事,吃饱了撑的?我会用胭脂吗?”
“你为什么不用胭脂啊!你就该用胭脂,不然,你怎么能变漂亮,不然你怎么嫁出去啊!”
李无用了力拧她,痛得四姐皱眉,她赶紧向我求救:“弟妹,快来掰开她的手!”
我嘿嘿干笑着,“不敢,不敢。”
趁着李无没教训我之前,赶紧脚底抹油,溜回自己屋里。刚坐定,李戎就回来了,他才下早朝,身上还穿着官服,愈发显得他伟岸。
他摸摸我头上的汗,问:“这屋热吗?”
“哎哟,什么热不热,你那三姐真是厉害,怕死人了。”我拍开他的手,拿起桌上的冷茶,大口大口咕掉。
李戎呵呵轻笑,“三姐是厉害。”
“为什么你几个姐姐都不嫁人?大姐二姐那年龄,孩子都该十几岁了。”我问道,李戎却坐在我对面,单手支撑下巴道:“大姐早前许过人家,过门没多久,她相公却死了。大姐不愿守寡,我爹只好将她接回家中,但她要再嫁就是有些难了。”
我一愣,倒不知道大姐李美有这么一段往事。这时,又听他说:“二姐心里一直住着一个人,可那人已经被贬往最偏远的地方为官了,我爹舍不得二姐去吃苦,没有同意他们的婚事,二姐一气之下发誓再也不嫁。”
我又是一愣,更没想到那个温润的二姐竟然会这么刚烈。
李戎说:“至于三姐,我想不用说你也知道,她一心系在沙场上,总想去沙场杀敌,哪里会有女儿家的心思。”
我赶紧赞同,接着又问:“那四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