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节蝴蝶谷（二）

    象牙白的号角在城墙上列成一排。雄壮的号角声在天都之间奏响，召集着所有的蝶精灵。雪白宫殿钱的广场上已挤满了蝶精灵。

    广场上搭起了一个高大的木祭台。

    精灵们吵吵嚷嚷、叽叽喳喳地说着今日的传位大典。

    蝶精灵族有自己的王。每一代王都会贡献一件法器，由这件法器选定下一代蝶精灵王。

    又一阵震撼人心的号角传来，一位身着白色华服、头戴金色皇冠的男子被人搀扶着上了祭台。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却不改那一股生而为王的威严。

    只是，这种威严远没有修的那种让人望而生畏，佐尹的那种让人不寒而栗。

    这是那个赐她灰兔的华服男子――没了当年那种健硕精神，怕是已经到了重病之际。是的，也到了传位之际。

    珞·夏维脸上有片刻的惊讶，不过很快就用一个完美的笑容掩饰了过去。

    彻龙骛站在她旁边，却有些紧张。

    蝶精灵王掩嘴咳嗽了一声，伸手拿起侍女递上前的锦盒中的项链。被仔细雕刻成蝴蝶形状的黑水晶折射着阳光的七彩虹光，每一棱、每一角都是精心打磨，完美无缺。

    彻龙骛低呼一声，拉住珞·夏维的就奋力地挤出人群。

    “怎么了？”珞·夏维疑惑地抽着自己的手。但是，彻龙骛握得太紧，她根本抽不出来。

    彻龙骛回头，目光掠过她的头顶，直直地望向蝶精灵王：“我们离开蝶精灵国。世界之大，哪里都可以去。”

    “骛，这里是我的家！”珞·夏维像看神经病一样地看着彻龙骛，“我不走。”

    “听话！”彻龙骛强硬地拽着珞·夏维，引来周围人的怒视。

    祭台下跳起了奇特的祭祀舞蹈，白衣黑发的蝶精灵王领头唱起了雄壮的祭祀祝祷歌。蝴蝶项坠在歌声和悠扬的乐声中发出耀眼的雪白色光芒。

    仿佛被人狠狠推了一把，蝶精灵王一个踉跄跌坐在了地上。

    蝴蝶项坠却腾空飞起，犹如一直振翅起舞的黑色燕尾蝶。缤纷的七彩荧光在它周围环绕，眩人神思。

    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叹，就连祭台上刚刚见多了神器的蝶精灵王和长老们都惊异地瞪大了眼睛。

    这大概是蝶精灵族有史以来最适合做王象征的法器了。

    蝴蝶项坠轻盈地飞舞着，在人群上空飞舞着，掠过前排的贵族子嗣，掠过中间的有势才俊，如一片落叶般轻飘飘地落在了珞·夏维手中。

    它扇了扇翅膀，安静地伏在她手心里。七彩的荧光渐渐淡去，合二为一成为纯洁浑厚的乳白色。

    珞·夏维怔怔地看着它。

    周围的人也怔怔地看着她。

    他们惊异，她也惊异。

    她只有50岁，是个孤儿，只有彻龙骛这一个亲人。灵力、箭术还不够高强，心智也许还不够成熟。她不适合做蝶精灵的王。

    但是，谁也没说话。这是祖制，没有人敢不遵守。

    她飞身而起，朝着祭台而去。

    “珞！”彻龙骛脱了力般地唤她，远远地望着她，目光之中已露出了深深的绝望。

    她若有若无地一笑，向着他比口型：“我不做王。”

    金灿灿的阳光照拂之下，她宛若圣母，明明平易得触手可及，却又在慢慢远离。雪白的纱衣，雪白的长发，雪白的眉睫，墨黑的眼睛，红润的双唇，凝脂般的肌肤。她像是用冰雪雕成的，美丽却一刻不在融化毁灭。

    彻龙骛喃喃道：“我错了。珞，我害了你。”

    她迎着蝶精灵王和众长老跪下，双手奉上蝴蝶项坠，凛声道：“珞·夏维才疏学浅，没有做王的资格。”

    蝶精灵王支着宝座费力地站起，众长老亦站起。其中一个长老上前一步毫不客气地抢过蝴蝶项坠。

    几乎是蝴蝶项坠离手的那一刹那，地面突然剧烈地震颤了起来，猛烈的风肆虐地卷过，池子里的泉水被卷起，如一条巨龙般奔向早已乱作一团的人群。

    长老手中的蝴蝶项坠闪烁着妖冶的血红色光芒。长老仿佛被烙铁烫了一下般地缩回手，手上宛如沸腾的水般接二连三地冒起硕大的水泡。

    珞·夏维左摇右晃，心中大骇，不知所措。

    不知何时出现在祭台上的彻龙骛拉住他的手，扯着嗓子大声说：“快，说你愿意当王！”

    阳光普照的天空中划过一道雪白的闪电。

    “快！”彻龙骛皱着眉催促道。

    珞·夏维连忙握住蝴蝶项坠，颤着声说：“珞·夏维愿为蝶精灵之王！”

    血红色的光芒退去。

    潮水缓缓地归于平静，地面不再抖动，闪电消失，长老手上的水泡也消失了。

    众人惊魂未定地遥望着同样惊魂未定的她。

    他们知道，祖制不可变。谁才是蝶精灵王，由不得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