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回 烈玉菡护亲向险行 弱存善复仇了残生
周家大院后面有一大片种了玉米的低洼地带,秋收后,周家遣散了家人,自己人单力薄,那一片低洼旱地就撂荒了。地里的玉米杆当时也没有挖走,如今大片干枯的一从多高的玉米杆还竖立在地里,胡展鹏看了看,就和大家说:“我们从玉米地里走。”众人赶紧点头,胡展鹏带着大家跑到玉米地边。
由于那片地地势较低,要下去必须跳下大半人高的土坎。因此,胡家父子先跳了下去,由守义和柱儿、富来在上面护送,他们父子在下面接。将女眷们一个个放了下去。玉菡看着大家忙碌,就狠狠地亲了一口张文科,将他交给梅香。梅香一接过张文科,玉菡就转身向周家方向跑去。众人一看大惊,想要拦她已经来不及。胡展鹏一跃上了沟,想过去拦住她。玉菡已经冲进后门,并将门从里面关上。
众人焦急万分,又不敢大声呼唤。胡展鹏轻声叫她快开门,玉菡在里面哭着说道:“我不能走。那些人是冲我来的,如果我走了,不仅害了爹和二叔,也会连累大家。求胡叔保护好大家。让我娘帮我将文科养大成人。”胡展鹏见她如此坚决,情知劝不了她,只能舍了她跳下沟来,护着众人一路向北而去。由于那里地处低洼地带,一人多高的玉米杆挡住了人影,呼呼的北风掩盖了声音,一行人就这样悄然消失在玉米地里。
柱儿带着众人,在玉米地里穿行了两三里地,来到横在周家集北面的那道上面埋葬着周思道的山梁前。山脚下、沿着玉米地边一溜堆放着历年来收完小麦、玉米后抛弃不要的庄稼秸杆,高低起伏、连绵不断;小麦秸杆堆成一个接一个高大的草垛,在麦草垛的间隙堆满了玉米杆。这里平时人迹罕至,倒是一个绝佳的躲藏地点。柱儿在那片草垛里查找了一番,便从一处扒起玉米杆来。云飞兄弟也上前帮忙。一时扒开一个豁口。众人钻了进去,才发现在草垛后面有个窑洞。柱儿打开门让大家都进了窑洞,又忙将外面的草垛掩上。等点上火把,众人这才发现,窑洞居然十分宽敞,靠里面还堆放着许多粮食及生活用品;窑洞右侧还有一条通道,不知通往何处。
柱儿告诉大家,这是几年前存德让他带人挖出来以备不时之需的。没想到今日倒真派上了用场。白氏等人平时何曾走过这么远路,周母虽有守礼背,也是累得气踹吁吁,大汗淋淋,每个人脸上都布满了被干枯的玉米叶子刷出的血痕。进了窑洞,众人立刻便四散瘫坐在地上。
歇息了一会儿,不知家里情况怎样,大家就担心起来。周母哭着说:“那些人都是虎狼之辈,他们三人留在家里,必定是凶多吉少,老天爷啊!你真要将我周家往绝路上逼吗?”白氏等人听着,不敢设想家里的情景,也各自哭个不停。守礼“蹭”的一声站起来,就要往外走。胡展鹏一把抓住他。守礼叫道:“你放开我。”胡展鹏就说:“我答应了老爷,一定要守着你们。你也答应了老爷要守着奶奶寸步不离的,你难道忘了吗?”守礼便说:“你让我回去,我去杀了那畜生,救出他们。”
胡展鹏拉住他不放,守礼还在挣扎着不停。胡展鹏手脚起落之间,将他打倒在地。怒喝道:“以你这三脚猫的本事,回去只是送死。”守礼哭着叫道:“只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送死。”胡展鹏便说:“老爷交待了,你们都得听我的安排。我有办法。”守礼放弃了挣扎,胡展鹏便问柱儿,那条通道通往何处,柱儿答道:“直通渭河边。”胡展鹏就对周母说:“以前我和那张二交过手,自信能对付得了他。你们全都在呆在这里。我回去看看,定不让老爷和小姐吃亏。”周母连声感谢他,又交待他务必小心。胡展鹏又对着两个儿子说:“你们两轮流出去放哨,不要放任何人出去,尤其是守礼少爷。倘若见到那些人往这里过来,就带着大家从那通道里逃命。”云飞兄弟及母亲都是江湖儿女,也不做儿女态,都答应了。胡展鹏让秀英给大家做点吃的,又到那通道里查看了一番,这才别了众人,赶回周家。
存德刚听到张二要来周家抓人抄家的消息后,惊慌不已;如今送走家人,事到临头,反而觉得没有那么紧张,就有了一种视死如归的从容感。他给自己和存善各点了一锅烟,两人就坐在照壁前门廊下的靠椅上,任由大门敞开着。存善抬起头来,眼里泛光,对存德哽咽着说道:“对不住。是我害了大家。”存德也是心里难过,便强笑着说:“自家兄弟,说这些做什么?”两人对视了一会儿,便各自抽着烟,也无话可说。刚抽了两口,存德突然想起,家人从后门逃出,想必后院门还未关,便急忙起身向后院跑去。
存德刚到上房一侧的通道,就看见玉菡走了过来。存德大惊失色,一把拉住她,边往外面推边急促说道:“你还回来干什么?还不快走?”玉菡不肯走、一把抓住墙边的柱子说:“他们是来抓我的。我跟他们去就是了。倘若我逃走了,岂不是累及全家?”存德急的眼泪都出来,说道:“他们都是些恶棍流氓。你若被抓去,岂有活路?”玉菡便哭道:“子丰已死,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跟着他去便是了。”存德见她神情坚决,又急又恼,便骂她不听话。父女两人正拉扯着,就听到大门外传来一阵吵嘈声。存德一把将玉菡推进房间,说:“你千万别出来。我出去看看。”然后匆匆跑出来。
存德刚出二门,就看见周家大门外,站着一队士兵人。张二刚从马上下来,一身戎装、腰间挂着手枪,在两人实枪荷弹的军人护送下,向着周家大门里走来。看着周家大门敞开,张二稍现惊讶,向身边的两个当兵摆了个眼色。那两人便先了门,手持长枪,站在两侧。张二这才走进门来。存德赶紧跑过去,在门口拦住了张二,问道:“军爷到我家,所为何事?”张二高声宣布道:“现查明,行刺赵司令的罪犯张子丰,其同党周玉菡在你家。特来捉拿,你们快将她交出来。”存德便说道:“我家并无其同党,军爷应该搞错了。”张二眼睛一瞪,说道:“我们能来,自然是证据确凿的。快交出人来,别逼我们动手。”存德还拦着他想要辩解。张二一把推开他,就向里面走来。
刚一进门,张二就看见正坐在门廊下抽烟的存善,便大笑起来,说道:“周老爷,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存善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张二见存善不理他,便想戏弄他一番,于是便向他走去。存德不敢拦着,张二走到存善跟前。刚一近身,只见眼前寒光一闪,存善手里不知什么多了一把匕首,直向张二的咽喉刺去。张二大惊,飞身闪开。存善一言不发,又要向他扑来。张二一脚踢飞存善手里的匕首,跟着一个箭步上前,一拳砸在存善的脸上,存善应声倒地,脸上已是血肉模糊。
张二一把将他抓起来,恶狠狠地说:“老东西,你的胆子倒不小。可是活得不耐烦了?”存善朝着他的脸啐了一口,骂道:“将你个畜生碎尸万段,也难消我心头之恨。”张二恼羞成怒,拨出腰间的枪来,一枪托上勾打在存善的下巴上,存善应声倒地不起,张二用脚踩着他的胸膛,扣动搬机,一枪击中存善的脑袋,顿时存善的脑袋开花。“呸。”张二对着存善的尸体啐了一口,又骂了几句,转身向存德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