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回 万念俱灰卢氏自了断 大祸临头举家齐逃窜

    存德见卢氏说得不像有假，心里自是震惊不已。也来不及再劝周母，急忙叫来富来，吩咐道：“你快去路上看着。如果见到有人来，速速来报。”富来答应着，飞快地跑了出去。

    存德还想再问卢氏，突然见到玉薇哭喊着“娘”跑了出来。卢氏一见玉薇，顿时泪如泉涌，一把将玉薇抱进怀里，不停哭叫着：“薇儿、薇儿。”玉薇大哭着问卢氏：“娘，家人都说你死了。你到底去了哪里，你不要我了吗？”卢氏无言以对，只是紧紧搂着玉薇；母子俩一起嚎啕大哭。

    周母、存德等人见到卢氏和玉薇抱头痛哭，一时手足无措。突然听到外一声怒吼：“贱人，我杀了你。”跟着就看见满身泥土的存善跌跌撞撞地从门外冲了进来。卢氏见到存善，刚叫了一声：“老爷。”存善一把将玉薇抓开，然后向着卢氏的胸口一脚狠踹过去。卢氏仰面倒在地上，嘴里喷出一口鲜血，还未爬起身来。存善追上去，又是一通乱踹。玉薇哭着冲上去，拉着存善叫道：“你别打我娘。”存善转身就给了玉薇一个耳光。秀英赶紧过来，将哭叫不止的玉薇强行拉进二门里面。

    存善追着卢氏往死里打，卢氏一动不动任由他打。存德想上前拉住存善，但那里拉得住；胡展鹏和柱儿赶紧一起帮忙将存善拉住，存善依旧乱踢乱蹬地叫骂着卢氏：“我现在就杀了你个贱人，再找那个畜生拼命。”卢氏满脸鲜血，挣扎着爬起身子，含泪恳求道：“我自知罪孽深重，死有余辜，不敢奢求饶恕。只求老太太、老爷快想办法，逃命要紧。”存善还在骂个不停，存德已经相信卢氏所言不假，看她遍体亃伤、衣衫不整的样子，反而有点可怜她，便说：“你向我们私通消息，也不怕回去后他为难你？”卢氏苦笑了一声，说：“我只想见女儿一面。如今心愿已了，我自有去处。”

    存善在一旁骂道：“你个贱人，你过来。我给个好去处。”卢氏看了存善一眼，颤巍巍地爬起身来，对着周家众人，恭恭敬敬地跪下去磕了三个响头，抬起头，额头上已是一片血迹，卢氏看着存善说：“肮脏之人，不敢脏了老爷的手。”然后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向外面走去。众人没人拦她，只有存善还在不停地叫骂着。

    卢氏走到大门口的照壁面前，突然猛得冲向上前去，一头撞在照壁上，然后身子就软软地瘫了下去。照壁上雕刻的“孝”字上面泛起一团鲜红的血花。

    众人全都没料到卢氏竟有如此举动，随着一声惊叫后，便是死一般的寂静。柱儿上前用手在卢氏的鼻间探了探，又仔细查看了一番，对着存德摇了摇头。存善颓然跌坐在地上，只玉菡还有一旁发出一阵阵悲伤的呜咽。

    存德指示柱儿拿了一张席将卢氏的尸体盖上，正要与存善商量该如何处置时，就见富来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人还没进门来，就大叫道：“老太太、老爷，大事不好了。有一队人马正朝我们这边来了。”冲进院子，赶紧先将大门关上。

    院子里的十几口人听了他的话，都吓得全都面如土色，惊恐相对却束手无策。存善依旧如同傻子一样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存德急得团团转，不停地搓着手，嘴里喃喃道：“怎么办？怎么办？”胡展鹏就来对存德说：“老爷不必惊慌。我父子定当全力护着大家。”存德就说：“他们都是带枪的，我们如何应对得了？”

    正当全家人无计可施的时候，突然一阵急促的打门声传来。存德惊得心跳差点停止，赶紧对众人说：“大家快躲到里面去。”周母等人赶紧起身准备进去，就听到外面传来守礼的叫声：“快开门。”存德一听是守礼的声音，这才松了一口气。富来赶紧开了门，就见守礼跳进门来。声音急促地说：“我刚才看见有一队当兵的向咱们镇上来了。”说着话，就看见照壁前用席子盖着一具尸体，便问道：“这是谁？”也不等别人回答，嘴上说着话，便用脚踢开了席子，一见是卢氏，不禁惊叫起来：“是她。”存德便说：“那队人马就是冲咱家来的。是她来报的信。”守礼兀自不信，看着大家的神色，又不像有假。便说道：“那大家快躲起来啊！”存德犹豫着说：“事起突然，我们能去哪里躲藏呢？”大家又一筹莫展、神色惊慌起来。

    突然就见柱儿神色一亮，快步走到存德身边，附在他耳边悄声说：“老爷，你忘了一个地方。”说着话，便伸手向北面指了指。存德顿时醒悟，立刻召集大家围过来，神色凝重地说：“今日之事只怕难以善了。你们全都听好了：守礼你背着奶奶，胡老弟父子护送。大家即刻从后门出去，柱儿会带你们找到藏身之处。没有收到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来。”

    众人赶紧点头答应着，周母一脸担忧地问存德：“你不跟我们一起走。”白氏满脸泪痕望着他。存德苦笑了一声，说：“我自然要留下来与他们周旋。”胡展鹏便说：“让云飞云龙护送大家，我留下来陪着老爷。”存德抓起他的手紧紧握住说：“胡老弟，出了门凡事都得你来主持。这一家大小的性命都交到你的手上了，请你务必守着他们。”胡展鹏见他这么说，只能答应了。存德又对守礼说：“你必须一步不离地守着奶奶。凡事听胡叔调遣，不得鲁莽行事。”守礼知道事关重大，不敢任性乱来，赶紧答应了。

    存德便催着大家快走，但存善死活不肯离开，周母一住声劝他也没用。存善只有一句话：“打死我也不离开半步。”见到存善不肯走，周母也不愿离开。存德左劝右劝，两人都不听。情况紧急，存德“扑通”一声跪倒在周母面前，哀求道：“娘，如果你不走，全家人都没有活路。有我在，尽会护着他。”周母只得含泪答应了。于是，留下存德兄弟俩在家，其他人由柱儿带着向后院跑去，守礼背着周母、荷香陪同左右，白氏和春儿带着守信和玉薇，秀英扶着守义，梅香陪伴着紧紧抱着张文科哭泣不止的玉菡，后面跟着胡妻及两个婆子，胡展鹏父子在最后护送。一行人出了后门，柱儿带着大家沿着后墙往大路上跑去。胡展鹏急忙轻声喝停了众人，冲到前面去，到外墙的边缘向远处望去，只见远处的路上有一支约上百人的队伍正向着周家集方向而来。走在前面的几人也已经看到了远处的队伍，胡展鹏忙带着众人退到墙根下，说：“他们已经快到镇上了，我们如果走大路定会被他们发现。”众人顿时惊慌起来，守义一见大家神色慌张，张嘴就要叫，秀英赶紧一把捂住他的嘴；白氏和几个丫环婆子也吓得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