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回 虚空寺还愿见夙仇 练兵场乱枪死子丰

    去年玉菡在平阳县虚空寺求子时，曾在观音面前祈祷，如果能怀上孩子，必定要连续三年都来还愿。周母过完生日后，玉菡眼看着一年时间到了，正好张子丰也在家，便让他带着自己到虚空寺来还愿。

    这天天气晴好，张子丰和玉菡夫妻俩按照当初许愿时的承诺，带上银钱、粮食并各色果馔献饭，早早就来到虚空寺。祭拜完观音还了心愿，两人见到时间尚早，便在寺庙后面的山上游玩了一回，又回到寺里参观了一番，这才准备回去。两人刚走出庙门，突然见到迎面走来一队身着军装的人，赶紧躲到一边避让。那一队人马簇拥着一个身材高大健壮、相貌凶恶、脸上长着一颗大大的黑痣的人走进了寺庙。张子丰一见那人，突然脸色大变，浑身发抖，几乎站立不稳。玉菡见状，赶紧将他扶到一边坐下来，便问他可是身体不适。张子丰喘了几口大气才说：“可能刚才在庙里让烟给熏到了。”

    出了寺庙，玉菡本想去县城逛逛，但见张子丰脸色阴沉苍白，只好作罢。两人回到家，张子丰说要出去会个朋友便走了，直到晚上半夜才回来，满身酒气。张子丰经常与朋友聚会都会喝酒，但像这样喝得烂醉如泥倒是少见，玉菡少不得悉心伺候他休息。

    第二天酒醒后，张子丰就告诉玉菡他昨晚谈了一笔大生意，要出门一段时间。玉菡知道冬天都是张家牲口生意最好的时候，也不以为意。张子丰便对她说：“你一人在家，我实在不放心。不如我不在家这段时间，你回娘去住，在姨父和姨照顾你，我也好安心出去办事。到时回来时，再来接你回家。可好？”玉菡见他关心自己，自然开心，心想张子丰不在家，自己一人在家，也确实无趣，便答应了。

    张子丰即刻到周家和存德说了。存德、白氏自然没有意见。于是，张子丰便将玉菡娘儿俩送到周家集，并送上一大笔钱并十几车粮食过来。玉蒸见到张子丰几乎将家里的钱粮尽数送到周家，便调笑说他：“你将家里的老底都送回去，也不怕到时我娘家昧了不还你？”张子丰勉强笑着说：“你们娘儿俩在哪里，我们的家就在哪里。况且现在他家里现在不宽裕，你空手回娘家，我也怕你们娘儿吃亏。”玉菡自然深受感动，依依不舍地送走张子丰，便在周家安心住了下来，只盼着张子丰能顺利办完事，早点来接她们母子回家。周母和存德见到张子丰一下子送来这么多钱粮，只道他体恤周家家道艰难有意帮衬，对他大加夸赞，对玉菡母子也是悉心照顾。

    这日，因家里要用钱，存德便拿了一张张子丰送来的银票去了平阳县去兑现。刚进城门，就见城门围了一堆人在看着张贴在墙上的公告，议论纷纷，听着大意是今天午后，在县城练兵场处决一批犯人。存德无意看这些热闹，便自向钱庄走去，听见人群中有人念出了一个名字。存德顿时吓出汗毛直竖、冷汗淋淋，急忙挤上前去看，一看公告，只觉得眼前一花，努力静静神，仔细再看，只见那公告上注明的要处决的犯人名单中分明地写着三个字：张子丰。罪名是行刺赵司令。

    一看到公告，存德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这时有人说时辰快到了。于是，那些围观的人们便闹哄哄地向练兵场方向跑去。存德顾不得去兑钱，急忙跟着人群向练兵场方向跑去。到了练兵场，那里已经人满为患，存德挤在人群向里张望。不多时，只见一队士兵人押着几个犯人走了进来。存德赫然发现张子丰正在其中，只是蓬头垢面、满身是血，衣襟褴缕。那些士兵人将犯人们绑在立柱上，然后过来一排手持长枪的军人站在他们对面。最后又来了几个军官装扮的人坐在审判台上。存德见到两个认识的人，一个是那日为存善签发释放令的赵团长，另一个则是张二，只是他也穿上了军装，存德差点没认出来。

    张二站出来，宣读宣判书，存德听到张二宣布张子丰因行刺赵司令被判死刑。张二宣布完毕，就请赵司令宣布行刑。只见张子丰猛地抬起头来，对着赵司令喊到：“狗日的赵黑豹，大爷我做鬼也不放过你。”赵司令一声令下：“开枪。”在人群震天的叫喊声中，枪声四起，被绑在柱子上的犯人瞬间被打得血肉模糊。

    存德眼睁睁地看着张子丰被处决，傻傻地站在那里，头脑里一片空白。直到过了很久，人群散去，存德才慢慢回过神来，一连串疑问和难题摆在他面前。张子丰明明是去做生意，为何会因行刺赵司令而被枪决？赵黑豹本是草莽流寇，如何做了赵司令？张二又如何成了他的左右手？张子丰死了，那尸首该如何处置？自己回家后怎么和玉菡？玉菡以后该怎么办？

    原来那赵黑豹当年抢了张子丰家的马匹，带着一帮土匪扯着革命的旗帜，四处胡作非为、无恶不做，但因实力有限难成气候；赵黑豹见到靖国军势力强大、如日中天、拥着众多，便也加入郭坚的靖国军，借着靖国军的名义四处打杀掳掠，不断壮大自己势力；因赵黑豹手狠手辣、骁勇善战，因此得到郭坚赏识，提拔为游击支队下属的步兵团团长，负责在第一线冲锋与陈树藩部队交战。

    陈树藩在和路人马反抗夹击中节节败走，赵黑豹率部追击、一路西进，到了平阳县。因陈树藩败退往四川，因此靖国军要求各地部队就地整编，等待安排。谁知郭坚被冯玉祥诱杀，靖国军内乱。赵黑豹不愿被收编，宣布平阳县独立，自封为平阳县靖国军总司令，四处乱抓壮丁、大肆掠夺百姓钱粮，对抗政府军。同时，将平阳县城各路地痞流氓都收之麾下，负责管理县政府各项事务，将平阳县变成他横行霸道、呼风唤雨的私家王国。那张二本是平阳县城首屈一指的流氓恶霸，自然得到赵黑豹拉拢，两人臭味相投、结拜为兄弟。张二被赵黑豹任命为法务处处长，专门负责查办民间案件，打击镇压不服赵黑豹管制的民间力量。张二大权在握，更加肆无忌殚，借着办案名义，横行平阳街头，抓人抢钱，无恶不做，不知办了多少冤假错案，平阳县城人人自危，说起张二无人不怕、无人不恨。

    那日，张二请赵黑豹到虚空寺，拜神祈福，正好被前来还愿张子丰夫妇遇见。张子丰多年寻找杀父仇人而不得，一见赵黑豹顿时气冲脑门、分外眼红。强压着内心的万丈波涛，回到家，思前想后，将玉菡安置到周家，并将家财全部变卖交她带走。这才只身来到平阳县城伺机报仇。等了十几日，终于让他等到了机会。

    这日，张二家的烟馆开张，赵黑豹仅带几个随从前来道贺。张子丰怀揣匕首、假扮烟客混了烟馆试图行刺赵黑豹。但那赵黑豹本是刀尖上舔血过来的人，岂能没有防备，加之有张二这样的武林好手在旁陪着，张子丰那能得逞；一着不慎，被当场擒获。赵黑豹见有人胆敢行刺他，大光其火，现场定了张子丰死罪；张子丰被抓后，张二对他用尽刑罚、只打得他体无完肤、筋骨全断，随即便公告全县，和一批新近抓来的犯人一起施以极刑，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