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回 过寿诞存德遭亲辱 保家业存善重出山

    周母生日当日，周家三院张灯结彩，虽然没有了往年的奢糜铺张、富丽堂皇，但也看起来灯火辉煌、喜气洋洋。

    这天一大早，存德就带着白氏、守义夫妇、守信到正院来给周母祝寿。等到周母处，却看见周母已经穿戴整齐、正坐在太师上垂泪，面前跪着一个人。仔细一看，正是存善。存德看到周母抹眼泪，以为是存善来给周母气受，正要说话，却看到周母并无怒色，而存善也是衣着齐整、显然是认真收拾了一番的。

    周母一见到存德一家来，便命存善起身，对着存德含泪带喜说：“你兄弟来给我磕头祝寿了。”存善也对着存德深施一礼，叫了声：“大哥。”存德见他虽然面容消瘦憔悴、但神色平静，想必是已经想开了，顿时大喜，拉起他的手，说：“你来了，可真太好了。”

    一时，守礼、玉薇也梳洗打扮了出来。存德、存善兄弟带着众人一起向周母跪拜祝寿。周母心情大好，连声说：“好”。随后，存德又带着一家人到周家祠堂去祭拜一番，回到家就分头去准备摆席迎客的事。秀英在家里安排摆席备饭，存德兄弟俩带着守义三兄弟在门口迎客。存德见存善面无表情、神态漠然，担心他过了今日又变回原来的样子，便想丰趁机劝劝他，于时便就当日动怒的事向存善陪不是，存善淡淡地说：“自家兄弟，大哥不必这样。”存德又和他重提打理镇上生意的事，存善神情语气平淡地说：“今日是娘的好日子，咱先不说这事。我自有分寸。”存德被他噎得无话可说，只要做罢。心想他能主动走出了这房门，必定是已经想开了，以只是一时情绪难以转变，等过了今日再慢慢开解，这样一想，也就释然了。一时，周母娘家的几房旧亲戚、存德两个妹妹、玉菡等几家亲戚都到齐了。

    由于今年人数不多，存德只在院子里摆了五、六席，请一个小戏班在院子一角放了一张桌子稍做装饰，戏子们也没上装，就这样围桌子坐了唱着助兴。

    早饭不过是臊子面，配了几个凉菜；到了中午正宴，也不过是些家常菜式。别人倒还罢了，存德那最小的妹妹自小性格泼辣，因见周母生日办得如此简单，心里大不自在。吃过午饭，存德兄弟并她姐妹两个陪着周母闲话。存德妹妹就对存德说：“大哥，今年为娘做生日也太不上心了。”存德不和她计较，便说：“今时不同往年。慢怠了大家，请多担待。”存德妹妹就说：“虽说不比往年，但也太过寒碜了。戏台子不搭，早上的面清汤寡水，中午的菜没一样好的。还有，你看看，娘身上穿的、炕上铺的，都是些旧的，你至少也该置办些新的回来才是。”存德低头不语，周母就说：“你不要怪你大哥，是我让他不要大操大办的。”存德妹妹就说：“我知道娘不好说什么，但我就不得不说两个哥哥几句。我知道今年为了二哥的事，家里是花了些钱，咱娘生日一年也就这一次。我也知道如今世道艰难，但像咱这样的人家，虽说不好张扬，但这上百亩地、几十个家铺子，难得竟然连娘的一个生日也办不起。说出去，还不让人笑话死了。”

    周母听她说得过分，便沉下脸来说：“够了，你的话太多了。各人都一家一体过日子，关旁人什么事？”存德妹妹便哭了起来说：“我知道娘心里难受说不出来。人常说；人心都是往下长的。一点都没错。你看他们两家人，哪个不是新装加身？就连守义那媳妇也都披金戴银的，就只是委屈了娘，过生日连件新衣裳都不做。娘为这个家操心了一辈子，到头来……。”不等存德妹妹说完，周母便怒喝道：“你家离得远，你快点回家去吧。”存德妹妹惊得赶紧闭了嘴，不敢再说话。周母便黑着脸让存德送客，存德妹妹悻悻离去。

    等到亲戚们都走了，周母就拉住存德说：“你妹妹就是这个脾气，不要往心里放。娘什么都知道。”存德赶紧说：“她自小就这脾气，我不和她一般见识。”嘴上这么说，但因不能周母好好操办生日，存德本就是心里难受，如今被自家妹妹一通数说，存德心里更是又羞又愧。辞了周母回到东院，将自己反锁在书房里，嚎啕大哭了一场。越想越难受，不腔怨气无从发泄，便拿东西撒气，在书记里一通乱砸。

    玉菡正和白氏在东院逗儿子玩，听到书房的动静，便想过来看看。白氏拉住她说：“你爹心里不痛快，让他去吧。”玉菡便问道：“家里真的艰难到如此地步吗？”白氏含泪点头说：“为了你奶奶的生日，连我的首饰都拿去当了。如果不是家送来的那些钱，根本就做不了这生日。”白氏又将贵来卷走商铺的钱、留下一屁股的债的事说给玉菡。玉菡听了也一阵难过，只能安慰白氏说：“今日来，看二叔的样子，倒是好了许多。只要他肯出马，自然能解决。钱一点点赚就是了，如今家里粮食可够用？”白氏就说：“因今年打仗，官家没有收公粮，因此，粮食倒也能够吃。”玉菡便说：“如果真的缺粮，你就开口，我们那里倒还有些粮食。”白氏便含着泪说：“多亏有你家照看着，不然只怕这日子真的掀不动了。”玉菡便笑着说：“娘这是哪里的话？如今守智一切平安，守义又一天天好起来，秀英眼看着就要生了，以后的日子定会越来越好的。”母女俩又逗着玉菡的儿子说了一会儿话，玉菡便告辞回家去了。

    正当存德愁肠百转的时候，存善倒主动到东院来找他。存德如同见到救星一般，兄弟两商量了一回。家里的事还由存德处理，外面的事全交给存善办。存德便说：“我想着将家里的伙计们都辞了，这样也能减少一些支出。”存善略微沉思了一下，便说：“如今眼看着快要收秋了，辞了他们，恐怕劳力不够。不如等收完秋，到时再分一些粮食田地，让他们各自去，倒也省了现在开支。”存德听他说得有理，便同意了。存善又说：“我想这两天去趟县里，将以往在县城的生意做个交割，再将县城的那处房产也卖了。”存德听了大喜，如果存善能安心呆在周家集帮着自己，那是再好不过的事的。因此，存德立刻就同意了，又不放心存善一人去县城，于是便请胡云飞陪着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