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棉铃木讷地看着面前的陌生人，她方才听到他们提到“魔族”、“魔尊”之类的字眼。
此地，便是魔域？
除开此世，先前众多次轮回，她都降生在仙域，或于家中，或于派中，从未外出远行。关于魔域，她也只有耳闻，说那是魔族与魔修聚集之地，是修仙之人鄙夷厌弃之所。更有甚者，吓唬她说魔域里都是张牙舞爪的鬼怪，要是被魔修抓到，指不定便炖汤吃了。
现在看来，魔域人的外貌与常人并无不同，甚至……闻起来还有些香。
魔族会不会吃人她不知，她只知道自己总算能填饱历世枯竭的晶核，而不会因暗黑之力匮乏而夭折了！
“为什么这孩子看到我们好像很兴奋？”
“可能……是有些傻吧。”
一人伸出手要将棉铃从木箱中揪出来，却被棉铃一口咬住了手。
仅是一瞬的接触，那人便觉自己体内的灵力沿着手腕被抽离出去，他顿时大骇，用力将棉甩开。
棉铃被甩飞数尺，在地面翻滚了好几圈，她咳嗽着撇开扬在嘴边的土砾，半趴在地上无辜发呆。
她不知自己为何会来到魔域，更不知为何体内晶核空荡、痛苦无力。
还好她将那人咬了一口，此刻稍有恢复，只是萦绕在那人身上的暗黑气息寒碜了点。
诸多前世经历皆证明，若是晶核彻底枯竭，不出一日，她的性命便会消亡。她只记得自己吃了不少荀墨白的糕点，便失去了意识，此后发生何事，她毫无所觉。
将她变成这副模样的，是那个人么？
把她送来魔域的，也是他么？
棉铃兀自思索，那边的魔族愈发吵闹，其他几人嘲笑那倒霉的魔族：“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咬你一口，都将你吓成这样！”
倒霉魔族双眉飞起，反驳道：“这哪是什么小娃娃，明明是个小怪物！”
“呵，难不成她还长着獠牙，倒也未将你咬伤！”
“你自己去试试便知！”
几人斗嘴不止，忽然一道威压覆盖全场，争吵的众魔被震得或匍匐跪地，或四仰八叉。
“是南星护法！”
全场之中，唯有那橘红衣裳的小不点仍旧双手撑地跪坐在地上，迷茫地望着天动也不动。
“她、她竟不惧南星护法的威压？”
“怎么可能……那可是九重大能！”
修真界中，无论是何种修士，境界均以一至十重为划分，天下修士千千万，九重者屈指可数，足令万众仰望。
魔域两大护法、四方阁主，皆为九至十重大能，此外七八重高人比比皆是，尽管魔域只占大陆西侧偏狭一隅，实力却并不亚于广大仙域诸派联合之力。因此即便修真界四处充斥着魔族即为恶的言论，却并无谁人敢于冒犯魔域境地，仙魔两域千年来互不相犯、不攻唯守，倒也算得安宁。
周围的气氛过于动荡，棉铃好些时候才回过神来，懵懂转身望去。
只见一女子身着黑色劲装，眉眼凌厉，双臂环胸，冷艳飒爽。她漠视阶下众魔，身后是乌云环绕的威严魔宫，争夺物资的魔族们看她一眼，那跪伏的腰背便不自觉压得更低。
“尊主宽厚仁慈，将凡间贡品让与众魔自取，又岂是让尔等喧哗吵闹的？！后方便是魔宫重地，扰了尊主清静，谁也别想吃不了兜着走。”
女护法南星出言凛冽，话音刚落，那些被镇压的魔族纷纷哀声道错，狼嚎一片。
棉铃微微抬高了眼帘，这位姐姐……好香。
南星的目光落在地上那小小一团橙红的身上，她眉头轻动，冰冷的眸中透出一丝疑惑。
她缓缓迈步走上前去，所行之处旁人忍着压迫挪腿退避。
“哪里来的小孩儿？”南星厉声问道。
先前因为棉铃而起争执的那群人中有个冒了出来，道：“回护法，这这也是从祭祀阵眼中传出来的贡品！”
南星打量着棉铃，长相倒是娇俏，眼神却傻不愣登的，脑袋上的帽子更是看着可笑。
棉铃撑在地上的手轻轻向前挪动，像是尚未学会走路的婴孩一般向南星爬去。
“护法小心！她会咬人！”
那倒霉蛋大喊道，殊不知他情急之中下意识喊出来的话在旁人眼里有多莽撞，堂堂九重境界的魔宫护法大人，会惧怕被小孩咬？那小孩怕是都挨不到南星身上，便被扬为齑粉了！
没想到南星却瞥眸看向那人，道：“怎么回事？”
“她……她会吸人灵力！”
南星略微挑起了眉头。
难怪她见着这小姑娘，便有种怪异之感，总觉她让人无法防备的外表下，藏着某种难以琢磨的诡秘力量。
她右手一扬，爬行的棉铃便自行翻了个身飞到她跟前，她抓住棉铃的后背，不耐道：“尔等分完贡品，速速离去。”
棉铃晃晃荡荡地被南星抓在手里往魔宫方向移动，当进入魔宫外墙后，她透过缓缓关闭的墨色大门，看到了那只混在恭敬拜服的人群和杂乱无章的物堆里、伴她生长的黑羊。
“别乱动，摔伤了我可不管。”察觉到小家伙有些躁动，南星出声道。
虽说是警告，棉铃却察觉她的语气比在魔宫门外训人时要随性得多，就像只是在聊着天气如何一般。
察觉到魔宫内的暗黑气息比外边浓了几倍，棉铃放弃挣扎，默默炼起气来。
南星将她带到主殿内，放落在地，轻松道：“尊主，今日收了个奇怪的祭品。”
趴坐在地上的棉铃感到有一股森凉的视线落在自己背上。
她转过身，只见阴冷的大殿中，一身藏青衣装的男子位于高座，墨发高束，额中一竖金印，剑眉飞斜，双眸明锐如星。
即便棉铃生途见过诸多宗门内的俊美男女，就连她某些爹爹都被传是界内声名远扬的美男子，但她仍旧讶然张开口，心道他真好看。
不仅好看，还很好吃。
那人身上的暗黑气息，比起她最初的黑兽爹爹都毫不逊色，甚至还带着香甜气。
比这姐姐的暗黑力量更香甜，纯粹、浓厚，她在修真界和凡界吃过的所有食物相加起来，都不及它万分之一诱人。
座上的男子轻轻压低了眉头，这小东西颇不知数，见到他不吓得直哆嗦，居然还两眼放光，将他当做什么了？
棉铃拖着宽长的橘红裙子两步一跌地向前走去，南星正要出手将她抓回，男子却轻轻抬起指，制止了南星。
小家伙双眸定定，仿佛是有某种信念将她推簇而来，他倒要看看她究竟意欲何为。
棉铃专注而呆滞地望着男子，目光的尽头是她渴望而难得的顶尖食粮，若是吸上一口……她怎么着也能多活……好几个月吧？
细小的手扒在了临无道的膝盖上。
临无道双眸微凝，眼神多少带了些威胁的意味，但棉铃却仿佛毫无所觉，渴念的碧色眸子波光粼粼，如同日光一般穿透男子的双眼抵达心脏。
如此坚定而决绝的眼神……此女必有大事有求于他。
他略微压下眼睫，小小年纪便有这般胆量，其性当赞，既然如此，他便听她两句愿望。
棉铃仰头望望临无道，又低头看看自己，仿佛在衡量二人的高度差，片刻后她放开他的膝盖，把住座椅边沿用力攀上，再爬到他的大腿，继续眼巴巴地看着他。
南星大吃一惊，以临无道那阴沉易躁的性子，他怎会容忍旁人肆无忌惮地贴进，甚至在他身上乱爬。
临无道压低眉头，冰冷地审视着面前的小丫头，大殿仿若化作冰川雪原，呼啸的寒风掩盖天日，南星双拳紧握，脑中已冒出那小家伙被威压无情碾碎的景象，然而她却像石块一般岿然不动。
不会被她震慑也就罢了，尊主可是临于十重之上的无我境，放眼天下唯有剑神段渊可与之匹敌，他的威吓对这小家伙居然……毫无作用？！
临无道瞳孔微微缩放，收敛了气势。
奇怪，这娃娃当真不惧他。
他凝视着棉铃的双眼，碧眸深处某种力量如暗潮涌动，昭示着她并非凡人。
棉铃撑高了身子轻张开口，仿佛要说些什么，临无道也不知自己哪来的耐心，他微微俯身，要听她话语。
棉铃的脑袋和他凑得越来越近，到他耳边时，她忽然张大嘴，一口咬在了临无道脸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