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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20、互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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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项天歌四人全员集齐,正式上岗。

    陆国岑在李院长的陪同下,特来汽车研究院检视。

    临走的时候,格外关照了新加入的四大天王。

    把项天歌叫到墙角,压低了声。

    “赏你们一口饭吃,要晓得感恩。不要不知好歹。免得追悔莫及。”

    项天歌嘴角勾着,眼睛里殊无笑意,“陆厂长放心。我们特别感恩你。”

    负责带四个新人的,也是薄清波。

    他上来给他们布置的第一任务,是打扫车库,再加洗车。

    白毛直接爆了个粗口。

    薄清波看项天歌:“有意见?”

    项天河说:“没有。”更不停留,径直去工具间。

    项天歌没动。

    他笑了一下,走上前拍薄清波的肩,“兄弟,借根烟。”

    薄清波下意识地一勾肩,离项天歌稍远些。却还是把烟盒掏出来。

    是雄狮。项天歌手一探,就把他的烟盒勾到了手。

    从烟盒夹层抽出一张佰图卡来,捻在手里打量。

    “诶?红福特。”声音颇有点惊喜,“我要了啊。”

    时隔一个月,张红又一次被曲项的班主任叫到了学校。

    这次班主任老师重点关注的,是曲项的填空和阅读理解。

    张红用灵魂感受了一下。

    首先被红笔画了个大圈的,是一道填空题。

    鲁迅,浙江(男)人,是我国伟大的无产阶级文学家、(想回)家,(过家)家,代表作品有(《鲁迅文集》),(《鲁迅全集》),(《鲁迅作品集》)。祥林嫂是鲁迅作品(《飞翔的树林》)中的人物。

    后面还有几道阅读理解。

    问:这段文字两次写到父亲的“背影”,前一次写得详细,后一次写得简略的原因是什么?

    答:作者写烦了。

    问:这段文章的中心意思是什么?

    答:橘子好吃哭了。

    相比上一回的苦口婆心,班主任老师这一次比较悲伤并且简洁。

    “请你拿回去,给曲项的爸爸看一下。”

    想到自己岌岌可危的职业生涯,张红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他。

    “好的知道了。”

    曲向前去了香港。据说是想就融资问题拜访香港的投资银行。

    张红只好把曲项的试卷带给陈教授。

    陈教授对曲项的学习情况很重视。

    他看了曲项的试卷后,马不停蹄赶到曲项不学习的现场。

    父亲不在家,再没有人管得住她。胖胡和周三更被她指挥得团团转——主要是在汽车研究院的车库里大扫除。

    有东方教主帮忙,项天歌乐得清闲。他霸占了研究院的两台电脑,两只手在两个键盘上飞快跳动——打游戏。

    白毛躺在窗台上抽烟。手-枪和小宋江早不见了人影。

    只有项天河一人,兢兢业业地完成工作,在车库门口洗车。

    陈教授看到项天河就问:“看到曲项了吗?”

    他问完的下一秒就看到了她。

    并且被她的水枪喷了一头一脸。

    “放肆!见到教主竟然不跪!”

    坚定而宽宏大量的陈教授,并没有因为自己被淋成落汤鸡,而放弃让曲项“控计寄几”的努力。

    陆国岑亲自出马,把曲项逮回家,并且威胁如果她不配合陈教授,就再也不许她踏进汽车研究院。

    曲项坐在书桌边一边吹泡泡,一边面无表情地听陈教授开讲。

    “我们国家呢对介个小儿多动症啊,还是缺乏认习。多动症啊缩到底,是脑袋里的神经物叽啊,出了一点点小问题,使得小朋友啊,在跟人交往、融入集体方面,有一些困难。这种孩子就会被当成‘坏小孩’对待,被人排挤。那他其实是不利于小孩成长的。

    “所以缩啊,我们要加强对这个病症的认习。一方面要用药物控计一下头脑里的化学反应,另一方面呢,我们要用心理疗法、行为疗法,还有一些色交技能训练,来帮助多动症患儿走出困境。所以啊,得了多动症也不要担心,不一定就是坏小孩……”

    也不知道是陈教授说的哪一点引发了她的共鸣,曲项嚼泡泡糖的速度慢了许多,注意力似乎也集中起来。

    张红稍稍放了心,退出房间,关上书房门,去楼下客厅做自己的功课了。

    有大概半小时时间,楼上没有动静。这非常的不同寻常。

    要知道,张红往日给曲项辅导作业,鸡飞狗跳不说,还常常冒着生命危险——她来曲家做家教三个月,进了医院六次。脑袋胳膊大腿小腿手指脚趾,分别有不同程度的负伤。要不是陈教授的坚持,她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而这一回陈教授来,曲项出乎意料非常配合。既不哭也不闹,竟然也没打人。

    张红暗暗佩服陈思范。教授毕竟是教授,跟她这种未出师的师范生毕竟不同。曲项这么一个从来控计不聚寄几的野丫头,居然被他驯得如此安静乖巧。

    这么着过了半小时,张红听到楼梯间响起脚步声。

    紧接着,门口传来了敲门声,还有陈教授闷闷的声音,“张红……”

    张红赶紧起身开门。只见陈教授的身体顶着一个茶壶站在门口,他的脑袋完全地隐没在了茶壶中已经看不见了。

    “……同学,请帮我把头拿出来。”

    张红:“……”

    那个夜晚过得异常的平静。

    张红在客厅里帮陈教授抠头。一边抠一边听他在茶壶里哭诉:“唉,人森不易……叽习分几,尊严扫地……老婆也跟人跑了,孩叽也嫌弃你……”

    楼上的曲项安安静静,没发出一点声音。

    一小时后,张红终于帮陈教授把头拿出来了。她爬上楼去看曲项,发现她找到了一项无可替代的、划世纪的、彻底治愈曲项注意力缺陷症的终极疗法,比任何心理疗法、行为疗法,甚至比吃药都有效。

    只见曲项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不哭不闹不打人,全神贯注、专心致志、一心一意、目不斜视地做着眼前的事情。

    ——看《还珠格格》。

    曲项看了《还珠格格》以后,认为她就是小燕子,而陆水是紫薇,她们两个都是皇上遗落民间的格格。

    东方教主暂时卸任,逼她那两个小跟班管她叫格格。

    除此以外,她对轻身功夫产生了巨大的兴趣,立志要一个跟斗翻上树。

    这件事很难无师自通。曲项在前进厂里征集师父,却发现谁也不会,于是向张红发出了深刻的历史一问:“为什么古人都能一个跟斗翻上树,现代谁都不能了?”

    读了十二年书的张红答不上来。

    接着,曲项的求知欲被激发了,“张老师,你说,《还珠格格》是怎么变成电视的?”

    手-枪提议:“时光倒流,他们回到古代拍的?”

    小宋江说:“肯定是。《三国》和《水浒》都是穿越回到古代拍的。”

    曲项说:“嗯。对。还有《白娘子》。”

    她接着又问:“那为什么古代有蛇精,现代没有了?”

    陆水说:“因为,旧社会把人变成鬼,新社会把鬼变成人。妖怪也是一样的。”

    嗯,对,逻辑自洽了。

    张红张开嘴,又默默地闭上了。

    项天歌表示,他虽然做不到一个跟斗翻上树,但是他真的会轻功。

    他把洗到一半切诺基开到院子里的银杏树下,足尖一点,跳上车背。

    再在车顶踮脚一跳,双手轻松抓上树枝。

    引体向上,横脚一勾。侧身一翻。转眼功夫,笑吟吟地站上了银杏枝头。

    那时银杏叶尚未落尽,点点金黄。项天歌穿了件月白圆领,外面罩了件深灰色的长襟开衫,在一派金黄里,竟然有几分沉稳又卓绝的风度。

    曲项撇嘴,“哼,这有什么了不起。”

    项天歌从树干上一跃而下,“好啊。你上一个给我看看。”

    曲项跃跃欲试。

    项天河洗车洗了一半,折回工具房换毛刷,等出来时,切诺基已被挪走了。他站在水池边拧眉。

    曲项学着项天歌的模样往车上跳。但她腿短,又粗,一下磕到车杠上。

    项天歌以为她要哭了。却见她爬起来,一声没响,又跳了一次。

    这回勉勉强强跃到车盖上。人险险没站稳。最后是爬上了车顶。

    张红着急:“你给我下来——”

    曲项从小爬高走低,到了车顶也浑然不怕。慢慢站直了身,就学项天歌,双脚一踮,人往上一够。

    两只手顺利抓住了树干。就那体型,张红都为她喝彩。

    然而下一步就上不去了。女生的臂力本来就不及男生。曲项虽然喜欢到处爬,臂肌也没有强到能把自己整个身子勾起。

    偏有人恶作剧,朝手-枪使个眼色。手-枪钻进切诺基,把车开走了。

    曲项吊在半空中,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

    试着往上使了使力。胳膊肘稍一打弯,又直了下来。

    这么吊上两分钟,她两条胳膊都在抖。脑门上直冒汗。

    再往下一看——哟嗬,爬车时不觉得。从树上往下看,起码有一个大人高。

    她不敢跳。

    项天歌在下面,双手抱在胸前,好整以暇。眯着眼,微微笑。

    白毛在那里吹口哨。小宋江和手-枪乐不可支。

    曲项凌空扑腾了两下。没辙。

    然后就嘤嘤哼起来,小声叫了声:“救命。”

    项天歌笑够了,走到曲项下面说:“你下来吧。我接着你。”

    曲项大叫:“滚开——你这个讨厌鬼。”

    项天歌也不生气。他抬头瞧了她一眼。眼睛里有些奇异的意味。全是光。

    曲项猜破他的意图,慌了。

    他还没动,她就急,“你——你别过来!别、别碰我!”

    项天歌摊开双手,仰脸看她。

    她穿了鹅黄的袄子,那袄子带帽子,帽沿一圈绒绒的黄毛。两根麻花辫垂落在帽沿上,两根鹅黄的缎子坠下来。

    像极了一只没来得及换毛的小黄鸭。

    项天歌心一动。

    就伸手抓她的脚踝。

    曲项哇哇大叫。抓树枝的手更抖。

    项天歌扬起了嘴角。稍一用力,曲项双手脱力,就从树上掉了下来。

    项天歌展开双手。也不知他怎么就站得这样刚好。曲项落下来,腿正好落在他的左臂上,腰背落在了他的右臂。

    就刚刚好掉在他怀里。

    他稳稳接住。晃都没晃。

    “这不——”

    下来了吗。

    他后面还接了些调侃的话。却不知怎的,就忘了说。

    只觉得手臂上承受的,出乎意料的柔软。

    好像比上一次轻。

    忽然就忘了自己干嘛来的。怔愣在那里。一时血脉贲张,连自己都不明所已。

    曲项被他托在怀里。掉落时闭了眼睛,因为害怕而尖叫。背弓着,手下意识地勾住了他的后颈。

    等她睁开眼,那张熟悉的脸,前所未有的近。连呼吸都分明。

    深色的眼瞳。深陷的眼眶。高挺的鼻梁和带一点勾回的鼻尖。

    他正低头看她。有一片金色的银杏叶,正覆在她额前。

    她脸烧起来。隔一秒反应过来。

    拼命扑腾:“放手——你、你放开——流氓!”

    下一刻,有人扣住她的手腕,将她从项天歌的怀抱里,生生拖了出去。

    曲项站立未稳。脚跟尚未落地,一只有力的手臂,稳稳揽住了她的后背。

    等曲项站稳了。又是那只手,将自己往某人身后一带。曲项抬头,发现自己已站在项天河身后。

    项天河一手将曲项拉回,另一只手对着项天歌的胸口,猛然一推。

    项天歌毫无意料。等他反应过来,人向后退了两步,接着倒在了地上。

    手肘往地上一支。摔得有点狼狈。

    撩袖一看,破了皮。衣服也脏了。

    他坐着,另一个站着。他抬眼看项天河。项天河拦在曲项跟前,是防备的姿态。握着曲项的手,也没有松开。

    面无表情。唇抿得紧紧。眼睛危险地笼成一道缝。很生气。

    周遭的空气降至冰点。谁都没了声。

    项天歌明白了。

    但是明白又怎样?他们向来不相让。

    项天歌从地上起身,掸去衣襟上的落叶与风尘。

    朝更开阔的地方走了几步。到场地的中心。

    他手心朝上伸出一根手指,对着项天河勾了勾。

    “想吃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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