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井底蛙
初夏看向宁九，问：“你没问他们，仙娥到底是谁假扮的？为何要扮成玉莲的模样？”
戚星衍问道：“你怎么这么肯定仙娥是他们假扮的？三个大男人，谁能办成玉莲？”
宁九说：“是灵猴。”
“真是人假扮的，怎么——”他话没说完，因为想到了宁九假扮清瑶的事情，“所以，他们是用的人皮面具？”
宁九点了点头，道：“他们说在稽云见到过玉莲的画像，觉得长得不错，于是仿着她的样子做了人皮面具。又见画像边上写了她耳后有祥云胎记，觉得这是祥瑞，就想着得给她按一个吉祥的身份。到了邺都，见大家都借着辰锦帝的旗号招揽生意，于是就想到了这么一出。”
初夏问道：“那些道士呢？”
宁九说：“他们不认识。”
戚星衍道：“是那些道士看了他们的表演，顺水推舟来了这么一出，就像当初的熬因案一样？”
初夏扭头看向晓晓，真是这样吗？会不会太巧了？
吴家班重出江湖，只是如今表演登仙索的不是晓晓，而是一个相貌清俊的青年，他温润如玉，风度翩翩，站在那儿就是一幅画。若晓晓的表演还让人觉得这不过就是杂耍班的一个绝活而已，他的表演却让人由不得相信他就是跌落凡尘的谪仙，既然是谪仙，和天上的仙人一定有交情，能请来仙娥也不足为奇。
前来看热闹的人倒比吴家班以前任何一次表演都要多。
请来的依然是那个自称为辰锦帝侍女的女子，不过说的话却变了，指着城外的隔离点，让得病的去那里，去了可得救。
大家半信半疑。有人开始动摇，呆在家里会传染给家人，去一个地方一个人呆着，也是好的。于是收拾了行装；可依然有人迟疑，去了那里就能好吗？那里有药吗，如果有药，给他们就是了，为什么一定要让他们离家，治不好死在外面，岂不成了孤魂野鬼？
初夏倒看得开，人心复杂，谁都不可能一呼百应，有人愿意来，就是好事。有一就有二，慢慢的，人都会来的。
太医院的太医来了一半，为了尽快治好病人，戚星衍找来的都是拥有多年经验，医术了得的名医。可也因为是名医，难免恃才傲物，过来一看，要听一个小青年的吩咐，大家心里就不大痛快。
初夏让他们戴口罩，他们不愿意，这是什么东西，见都没见过，治病救人讲究的就是望闻问切，戴着这个东西，影响治病。在初夏看来，理所当然的事情，在他们眼里却是不可思议的。若初夏说这个疫病是可以通过呼吸道传播的，他们会觉得她就是在班门弄斧，他们学医的时候，她还不知道在哪呢？
初夏好话说了一大堆，有人不情愿戴上，有人却说什么也不肯戴。
沈檀现在只是个小小医判，但他相信将来自己一定会成为一名院使，现在的院使就是他的父亲，从他曾祖父开始，他们家已经出了五位院使。他三岁跟着父亲学医，六岁就已经能辨识各种药草，八岁已能替人把脉问诊，人人都说他是个神童，天生要当医官的。
他拿着初夏给他的口罩翻来覆去看了看，实在不知道这东西和治病有什么关系，然后随手把这个不知所谓的东西扔到了一旁。
身旁的药童看到，好心提醒道：“大人，宁公子说进了这防疫院，就要把这口罩带着，否则要受责罚的。”
沈檀不以为然：“他一个读书人，又不通医理，听他的，岂不是让一只羊领了一群狼找食吃，那还不乱了套？”
白及从小跟着沈檀，知他恃才傲物，他家老爷开的药方他都敢改，又怎么会听一个不懂医理的书生的话呢？他不再说话，只是拿着口罩跟在他身后，以备不时之需。
结果刚走出他们的医帐，就碰上了初夏。初夏一看，自己苦口婆心说了这么多，居然还有人不戴口罩？
她上前两步，朝着沈檀一揖，还是很温和有理的：“沈太医，您的口罩呢？”
沈檀道：“我不戴那个东西。”
初夏指了指四处可见的防疫院守则，说道：“防疫院守则上写得很清楚，进入此地，必须戴口罩。”
盛檀毫不畏怯：“此地是为疫病而建，我们为疫病而来，规矩自然应该由我们这些医官来定，你一个连医书都没读过一本的人，怎么能擅作主张？”
顽固！迂腐！木头！井底之蛙！故步自封！没出息！初夏在心里骂着。她觉得自己是好脾气的，与人为善的，但遇到一些道理讲不通的人，她也是可以不讲道理的。她大喝一声：“来人！”
两个侍卫立刻上前一步，这两人是戚星衍的贴身侍卫，戚星衍就怕她服不了众，拨了两个自己的亲信给她，来的时候特意嘱咐了：“宁公子让你们往东你们就不能往西，他说乌鸦是黑的，你们就不能说的白的，懂了吗？”
两个粗壮的侍卫往沈檀面前一站，他心里哆嗦了一下，但随即又想，他是太医院的太医，他一个布衣敢把他怎么样？
初夏道：“将沈太医拖到校场，重打三十大板，所有医官观刑。”
沈檀傻眼了，气急败坏地嚷：“宁煜，你敢！我可是太医院的医判，从六品。你一个布衣，敢对我动刑？你动我一下试试？”
初夏皮笑肉不笑道：“医判？从六品？我还以为你会用你的医术堵得我哑口无言，没想到也要抬出你的官阶来。你应该知道，睿王殿下奉命处理疫病相关事宜，而我奉了睿王之命镇守防疫院，虽是布衣，此时我却是这里的最高长官。你说我有没有资格打你？”
说完，她对身旁两侍卫道：“拖下去。”
沈檀第一天来防疫院就挨了打，而且还是当着众多同僚的面，他真想买一块豆腐撞死。
趴在榻上，恨得牙痒痒：“狐假虎威的东西，等着瞧，等疫病过去了，我非得让他瞧瞧我的厉害。”
白及将口罩替他戴好，好心劝道：“公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里毕竟是他的地盘，咱们就不要和他对着干了，他可有睿王撑腰。”
沈檀一把扯掉口罩：“不戴不戴，我就不戴。我倒要看看，我不戴这东西，能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