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又一局
隔离地选在了城郊的一块空地，戚星衍带领着护军，三天内搭出百来个军帐。
那些染病的百姓听说要把他们领到城郊去自生自灭，扒着门框不肯去。他们坚信，只要相信了“仙娥”，这病就自然好了。
初夏和宁九苦口婆心，没人听得进去。
戚星衍这才知道，这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难。百姓听不进劝，他又不能用强，否则适得其反，更给那些等着看他笑话的人送上把柄。
初夏只得先将口罩分发下去，要求他们除了吃饭，其余时间都要戴好口罩。可这个东西，大家都没见过，戴着它诸多不便。而且现在这天气，戴着这几层厚的棉纱，实在难受。有人拿了口罩，却并不戴。
疫情越来越严重，已经开始死人了。
“一帮子愚民！”戚星衍在府里大发脾气，“起码的是非对错都分不清楚！”
一屋子的人噤若寒蝉，没人敢吱声。
他走到初夏面前：“你说的，不能坐视不理，那是人命。可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把他们的命当回事情，是他们自己都不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在这样下去，本王不但捞不着什么好处，还得惹一身骚。都是因为听了你的话！”
初夏低眉顺目，她之前想到了各种困难，一时找不到治疗的药物，口罩供应不上，随着传染范围夸大，隔离点帐篷不够用……但她没想到，这第一步就这样难。
戚星衍看着她这样子就来气：“说话啊，怎么又不说了？以前不是挺能说的吗？”
长志讨好道：“王爷何必动怒，一群愚民，既然和他们讲不通道理，干脆叫上护军把人绑了去。”
“你闭嘴！”
长志吓得赶紧闭上了嘴巴。
初夏说：“王爷想要的东西不可能从天上掉下来，得自己去争取。”
戚星衍看着她，问道：“你什么意思？”
初夏看了看在场的所有人，没说话。
戚星衍明白，对那些人说道：“你们先下去。”
等人都退下，初夏才开口道：“皇上现在需要的不是不会犯错的皇子，而是能为他分忧解难，有责任有担当的皇子。若这时候，王爷退缩，等于把机会拱手让人。”
戚星衍负着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有责任有担当，没能力，也是不行的。”
初夏道：“百姓是人不是棋盘上的棋子，他们有自己的主张。王爷想让他们自愿住到隔离地去，就要让他们相信，咱们是真心要救治他们。”
“如何相信？这几天好话颠来倒去说烂了，他们有人愿意听吗？”
初夏道：“解铃还需系铃人，既然他们相信‘仙娥’，我们就让仙娥劝他们去。”
戚星衍苦笑：“你这又说得什么蠢话，你怎么让‘仙娥’听你的话？你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跟着她满城转，她到底怎么出现的，弄清楚了吗？”
初夏道：“以前是以为她是玉莲，或者有人假扮玉莲。可现在不重要了，只要她能为我们说话就成。”
“怎么让她为我们说话？”戚星衍坐下，端了一杯茶。
初夏说：“京兆府里关着吴家班。”
戚星衍一口茶喷了出来：“你可真是想一出是一出，没有他们哪来现在的腥风血雨，说他们是罪魁一点不为过。老八就因为请了他们去府里献艺，结果被禁足了。我现在去让他们给我请‘仙娥’，岂不是等于告诉全天下人，我是背后主谋？”
初夏道：“王爷要这样瞻前顾后，畏首畏尾，那就去和皇上辞了这桩差事，干脆什么都不用做好了。”
戚星衍被初夏将了一军，气得说不出话来。
初夏道：“王爷可允我去大牢提人，若之后有人拿此事做文章，为难王爷，王爷大可将责任推到我身上。草民愿一力承担。”
戚星衍心道：你承担，你承担得了吗？若真要有人做文章，那必然是针对我的，推到你身上又有何用？
这些道理，他相信初夏不是不知道，只是在她心里，人命大于天，任何人和事都该给其让道。
他看着她，脑子里浮现一个词——蚍蜉撼树。世上还真有这样的傻子。
“你是本王的人，替本王做事，任何后果自然也由本王承担。”既然知道她承担不了，还不如大度一些，卖她一个人情，他一手敲着桌子，她值得自己下这样赌注吗？“你去吧，一切后果由本王承担。”
初夏朝着戚星衍深深一揖：“谢王爷。”
他看着她的背影，心想：就算她不值得，她身后的那个宁九也是值得的。
晓晓缩在牢房的一角，她已经不记得自己进来有多久了。开始被带到大堂，官老爷要她说出和辰锦帝的关系，她哪说得出来，然后就是一顿打。又问她仙娥是怎么回事，她记得爹爹说过，每个杂耍班子都有自己的看家本事，那是关系到他们生计的事情，不可外传。她咬牙不说，后来被折磨得受不了了，就说那只是一种障眼法，仙娥是假的，根本没有仙娥。官老爷却不信。好像怎么回答都不对，都不是他们要的答案。
后来供状放到她面前，要她按手印的时候，她才看清楚，他们要她承认她妖言惑众，意图谋反。这罪名可就大了，她不过是表演了一个他们吴家班的绝技而已，怎么就要谋反了呢？
她说什么也不肯按那个手印，于是又是一顿刑罚。
初夏在牢里最里面的角落找到她，叫她的时候，以为又要上公堂了，吓得整个人瑟瑟发抖，嘴里念叨着：“我招，我什么都招。求大人别在动刑了！”
初夏看着她，想到自己在公堂上受的刑罚，心里一阵酸楚。
领着初夏来的功曹说道：“公子，你可听到了，她自己都承认自己是谋逆要犯了。”
初夏冷冷道：“她承认什么了？她只说招，又没说招什么？你这是欲加之罪。”
“就算如此，她也是重大嫌犯啊！”
“王爷的手谕我已经给你看了，想必你也知道，王爷奉皇上之命处理与疫病相关的一切事宜，此人是重要线索，命我带她回去好生盘问，耽误了王爷的事，你担待得起吗？”
初夏狐假虎威，还真把这功曹唬住了，没在阻拦，任由她将人带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