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狐狸
“喂什么事？“
翌日早上七点，魏尧还在睡梦中就被一阵铃声给闹个不停，他烦躁地甚至看也不看来电显示就直接划了接听。
对面最好有事，不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你好这边有你一个快件签收一下。”那头传来拿腔拿调的嗓音。
“……沈冬野你在找死吧？”魏尧反应了一下，幽幽地说。
“哪呢哪呢没有！”沈冬野立刻说。
“找我什么事？”魏尧下意识要丢个东西砸他，但想到他现在距离自己几百公里，无可如何地压下了火气。
“我给你寄了快件，估计应该下午就能到，你记得签收。”沈冬野听到他憋闷的声音，在那头哈哈笑起来。
“什么东西？”魏尧起身下了床去拉开帘子，这时候天已经亮了，天边有橙黄的霞光漫开，看来天气似乎还不错。
“送你的生日礼物啊，”沈冬野没好气地说，“我刚在网上买的，你都不知道我是冒着多大的险才把手机拿回来的，等会小江来查寝估计又要收走了。”
魏尧冷笑一声：“这么惨，要不要给你颁个奖？”
“嘿，那倒不用，等我回来给我补一顿就好了，”沈冬野说，“行了就这样我撤了，该去洗洗去画画了。”
沈冬野的快件下午一点就到了，这还真给他说中了。
但他没告诉魏尧的是快件地址是寄去学校。
吃过中饭，魏尧就打车到学校外面的驿站，取完件之后他也不拆，想着拿回去等明天的时候再拆。
明天才是他生日。
沈冬野这礼物送早了。
魏尧拎着快递盒子出了驿站，刚到马路边准备叫车，一通电话先打了进来。
一看是陈敏静打来的。
过年那会儿，陈敏静试图说通他出国失败后就再没和他联系过，到现在差不多僵了两个月。魏尧不知道她这时候打电话来是想说什么。
“魏尧，”一接起来陈敏静就直接问，“你现在在哪？”
“不在家。”魏尧往学校大门扫了一眼说。
“位置发给我，我叫人去接你。”陈敏静说。
“有事？”魏尧问。
那头沉吟了一会儿，没说什么事，但态度很坚决地说：“你现在必须给我回来。”
“不。”魏尧也很坚决。
不说什么事还这么使唤人，他的叛逆劲不受控制地一下就窜了上来，接着就把电话挂了。
挂了之后陈敏静也没再给他发消息，魏尧本来还要回家把周末作业给赶了，但谁知这么一搞后又不想了。
反正晚上还有自习。
他想到池念住的小区就在附近。
要不然叫人下来出去走走。
魏尧发了个消息给她，问有没有空。
不过在原地等了五分钟不见回。
魏尧叹了口气，最后转身往孟昭的店走去。
两分钟以后，隔着不远就看到街对面红千叶的玻璃门被上了一串铁链子的大锁。
魏尧像是被一口气哽住似的。
他这天是什么运气，孟昭开业至今从来没休息的店今天也关了。
站在清冷的小街边上，魏尧忽然有点迷茫……他好像没有地方去了。
太阳升上高空，把路边的杂花杂草晒得焉了吧唧。
微信依旧没有新消息。
算了。
魏尧磨了下牙，表情相当不爽地抬步子准备去商场逛逛打发时间，同时给家里拨了个电话。
不出意外，接电话的是魏思阳。
“哥？妈——”
魏尧立刻打断他:“别喊她。”
“啊！哦。”魏思阳马上把声音虚下去。
“她在家里？”魏尧问了一句。
“是啊，哥你刚才出门五分钟，妈妈就回来了。”魏思阳老老实实报告。
“她有没有说回来干嘛？”魏尧说。陈敏静只有生意上的事会回家，基本也是待在国外，虽然不和魏仁城住在一起。
“这……”魏思阳说话难得迟疑住，“妈妈一进门就在骂爸爸，我不敢问。”
按理陈敏静也清楚魏仁城的事情，这么多年都这样过来了，要骂也不该现在骂。
魏尧眼皮一跳，心底生出种不详的预感。
他刚才应该回去的。
……
魏尧到家已经下午两点，魏思阳听他哥要回来了就在二楼阳台探出头不停往外看，看了有十五分钟才发现一道欣长的身影。
魏思阳随即跑下楼接人，江姨正在客厅打扫，看到他的背影，唉叹了一口气。
“发生什么事了？”魏尧进门后在魏思阳的围簇下快步上了楼。
他半路回拨陈敏静的电话发现对方一直占线，于是只好让魏思阳到她房间外面盯着情况，在他赶回来的这段时间里，屋里一直在讲电话，魏思阳说：“我还听见妈妈在摔东西。”
魏尧脸色一寒，心里却燃起了火。
他平日虽然对陈敏静没有多客气，但吃穿住行都用她的，学校每回有事陈敏静也都能“凑巧”赶到，忙着工作的时候还得被许晴天天念叨——
此刻，他从未如此清晰地认识到，陈敏静是他亲妈。
如果陈敏静出了事，魏仁城就死定了。
主屋里还在讲电话，声量虽不大，但语气还是有点暴躁。
魏尧还算冷静地敲了敲门：“妈？”
讲话声停了一下，而后陈敏静似乎又跟那头讲了什么，就挂断了电话。
魏尧等了几秒，门就从里打开了。
陈敏静面色很差，给他开完门就转身坐回化妆桌前。偌大的化妆镜映出她没什么表情的脸，头发披在肩侧，即使看着憔悴，却没有流露出一丝的落魄。
她依旧画着精致的妆容，端庄地坐在椅子上。
魏尧进屋给魏思阳回了一个眼神，意思让他先下楼，然后把房间门带上，走到陈敏静的身后。
“你。”魏尧看她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只好主动叫了一声。
“嗯，现在才记得回来？”陈敏静的语气平淡。
“嗯……你怎么了？”魏尧皱起眉，“是不是魏仁城又做了什么事？”
陈敏静哼笑了一下，但没有从中觉出笑意：“魏仁城暗中把财产转移给了那个女的。”
魏尧没出声。
“不过被我拦下了。”陈敏静漠然地说。
魏尧知道陈敏静的能力，因此毫无疑虑地相信，不过……
“既然拦下了，你还气？”魏尧不怕挨揍地问。
他这话听上去颇有点为魏仁城开脱的意味。
陈敏静偏过脸去，往后斜他一眼。
魏尧也垂眼看着她，不甘示弱地跟着一挑眉。
两个人就这么干看着，气氛逐渐沉闷。僵持半响，他们莫名其妙地都笑了，明明没什么好笑的。
陈敏静的心情好像好点了，忽然说：“我记得你明天就过生日了。”
“嗯，”魏尧温和地说，“十八岁。”
“回家吧。”陈敏静品了两秒说。
魏尧知道她所指的家是国外的爷爷奶奶家，也知道她想让他回去干嘛，无非是叫他回去折腾一下魏仁城。
这都仗着两位老人从始至终只认他这个孙子。
“明天周一，要上课。”魏尧避重就轻。
“那就不上了。”
魏尧以为她的意思是说帮他请假。
然而陈敏静接下来的一句却让魏尧不悦地眯起眼，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上了套。
“正好直接转学过去。”陈敏静笑道。
“不。”魏尧登时脸色难看，想也不想地拒绝。
“话别说得这么急。”陈敏静仿佛猜到他会这么说，从容地拨了拨秀发，像只貌美至极的狐狸一样，眼底滑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精光。
“呵——”魏尧不当回事地笑了一声。
他深知陈敏静最喜欢和人谈判，自己也不想费口舌，于是识相地直接放弃和她沟通，转身开门走了。
陈敏静看着他的背影。
化妆桌上的手机在这时候又响了，她收回目光，回过头接起来。
“怎么说，他要回去了吗？”对面传来个很年轻的女声。
“没有。”陈敏静冷冷地说。
“哎要我说就让他自己做决定，也这么大了。”
“就像你一样？”陈敏静脸色阴沉下来。
“我没有这个意思啊，别扯我身上，”那头忙撇清关系，“要我说他要真不想回去，你能怎么办？把他绑回去？——我知道你辛辛苦苦了这么多年最在意的就是集团，但他又不一定喜欢这个。”
“他会回去的。”陈敏静说。
“你凭什么这么确定？”那边愣了愣，好奇起来。
陈敏静想到什么，脸色缓和了一些，笑了笑。
“咦！”那边听到忍不住抖了抖身子，“你这么一笑，总觉得有人要遭殃。”
“行了，我自己心里有数。”
陈敏静说完就摁断了电话。
接着她从右手边的抽屉拿出一个文件袋，打开里面有数十张纸，全是数额不一的借款合同。
而底下所有的名字都写着——庄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