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恶意
这条回复效果显著，陈毅果然没再说什么，尤其他的脾气最受不了别人顶嘴。魏尧清楚这点，直接把手机息了屏。
魏尧伸手去提饮品和挎包。时间还早，他们不赶着回去，索性到公交站台等车。
在长板凳坐下，池念看着车流如织，问他：“你现在一个人坐还习惯么？”
魏尧还未答，池念又说：“要不还是找晴姐给你调个同桌吧。”
“不用。”魏尧果断拒绝，虽然他是挺不习惯的。
正巧这时公交来了，车厢站得挺满，他们上车后穿过人群，往后排挪。魏尧又说了一句，届时已经听不清了，声音被埋在人群里，轻而易举被隆隆的发动机盖过。
到了周一，沈冬野见两个人的相处模式有所好转。吃完中饭，池念陪温凝心到超市买东西，沈冬野和魏尧站在稍远的树下等着他们，沈冬野又忍不住八卦。
“怎么说？问清楚咋回事没有？”
“没有。”魏尧说。
“你没去问？还是她不说啊？”沈冬野疑惑。
“我没问。”魏尧口气平稳说。
他在心里已经硬把这事翻篇了，假若池念真不想说，他想她或许会像对付方思衡那样，冷静地撒一个谎——不如就装作不知道。
沈冬野还想多问，魏尧不欲多谈这个话题，于是调转话题问：“你什么时候去集训？”
从高二下学期开始，美术生便要全身心投入艺考，学校的文化课到时会停，然后去培训机构里从天亮画到天黑。
沈冬野提到这个就心烦，眼皮耷拉下来，恹恹地说：“听老江头的意思，好像四月头就要去集训了。”顿了一顿，又说：“停课比较早，这周三的班会应该就会通知了。”
魏尧一挑眉，他本以为至少到五月。
“停课我就不能再来找你们了。”沈冬野用脚尖拨了拨路边的焦黄落叶，说。
“怎么？”魏尧问。
“老江头背地已经和我妈串通好了，让我学校这边一停课就直接搬去画室住，到时候让他儿子盯着我！”沈冬野愤愤说。
对沈冬野而言，这就是变相囚禁。
他广袤无垠的天地到时候只剩下四四方方的白教室和老师寝室。
他们中午刚谈完这件事，谁知下午自习课，十班班主任就收到通知：从下周开始停课。
沈冬野觉得大难临头，于是上赶着挥霍剩下的可放肆的时间，他不时逃课，约女生一起出门看电影或者去上网打游戏，以此暂时麻痹将要遭罪的神经。
魏尧已经很久没有逃课，沈冬野知道他改邪归正，这学期读书的劲头更是比之前更甚。他虽然很想喊魏尧一起，不过一点良知还是让他没去打扰对方。
魏尧知道沈冬野的性子，最讨厌管束，喜欢自在，他平时不会对沈冬野有意见，但最近竟然管不住嘴，说了他几句。
沈冬野听了，通常只摆摆手，还是自己快活去了。
“……”
魏尧过后一想，发现他居然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了。
这周五下午的体育课，因为五班调课，和一班成了同一节。
第三节下课铃一响，五班的人如惊起的飞鸟一举冲了下去。魏尧等人走差不多后，这才悠哉地走去一班。
一班的人基本坐在位置上，偶尔有一两个窸窸窣窣走出教室。半路，魏尧看见温凝心已经站在那边走廊上，望着楼下的大榕树。
恰好这时，温凝心回头去看一班教室，余光发现旁边过来的魏尧，她顿时有点不好意思地冲他嘿嘿一笑。
魏尧见了莫名其妙：“？”
温凝心调整神色，客套说：“你来找念啊？”
魏尧嗯了一声，心想她说得不是废话？
温凝心自己也觉得这话生硬，没再说什么，她把手臂架在栏杆上，两只手抓在一起，十指尖不断交叠。
大概过了半分钟，方思衡和池念一齐走出教室。
方思衡和魏尧刚好对上视线，一触即分，各自偏开了头。
四个人前后一起下楼去上课。不过温凝心这回没挽着池念，而是走在方思衡前面，两个人热络地聊什么。
魏尧和池念跟在他们后面隐约察觉到了什么，皆冒出一个念头，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
自由活动的时候，魏尧和班上的人一块打球，池念去超市照例给他多带了一瓶水。
排队结账时，后面的男生猛地撞了她一下，因为事出突然，手上的有一瓶水不注意就滑出去，呯一声摔到地上。
池念转头，发现是两个男生正在开玩笑推搡。
她没太在意，弯腰去捡水，就在这时，一只大手先她一步把水捡起来，是她前面正在算钱的男生。
男生没看池念，朝后面正色说：“你们都撞到人了还在玩？”
他这么一说，后面立刻传来两个男生嘻嘻地说：“对不起，不好意思，没事吧？”
“我没事，”池念朝前面那个男生伸手，说，“你好，这个水……”
男生打断她，“我来结。”
同时没给池念反应的时间，就把水给收银员“滴”了下，紧接着把准备已久的二维码亮出来付款。
出了超市，池念婉言拒绝男生递过来的水。
“算赔礼。”男生倒也不收手，爽直地说。
刚才打闹的那两个人勾肩搭背站在他后面，也附和说：“小姐姐我们错啦，收吧收吧……”
他们一言一语个不停，池念只觉得麻烦，客气地点点头，这才收下。
他们和她都往操场方向走，池念想他们应该也是上体育课去买水的，也就不感到意外。
走到操场边缘，刚好跑过一队体育训练生，把他们拦在外面。正等着那一群人过去，算钱的男生忽然对池念说：“你这节也是体育课啊？”
池念嗯了一声。
这时，旁边两个人的其中之一望见旁边的篮球场地，定晴一看，哦呼一声说：“毅哥，那不是魏尧么？”
池念听到这名字，不自觉地眨了眨眼。
陈毅跟着看过去，轻笑了一声说：“还真是他啊。”
“他怎么还有脸来学校的？”那个人又说。
“你这个话说的，人家又不是没交学费，怎么就不能来了。”陈毅笑着说。
“是啊，这年头有钱真好呦！”另一位怪里怪气地感叹起来。
池念听到这，实在忍不住插嘴：“什么意思？”
陈毅余光一直在注意着她，敏锐地捕捉到她眼中的一抹关心，他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她：“你还认识魏尧啊？”
池念看着他，没说话。
陈毅腹诽，怎么感觉这女的脾性不太好——不过这样更好。
他权当池念是默认，耸了耸肩，随口一说：“也没什么，就是知道他一点事。”
“妹子你不会喜欢他吧，那学长还是劝你乘早看清这个人。”旁边又在附和。
“嗯。说实在，我还真挺看不起他的。不过谁让人家长得帅，我要是女的估计也喜欢他！”
陈毅笑：“然后他爽完提裤子走人，把你丢着带儿子。”
“那怎么了！至少还帮忙陪产啊！”
“……”
他们你来我往打趣，笑作一团，而池念一言不发，站在旁边听他们说。
足足过了有两分钟，他们像是才记起旁边还有人。陈毅见池念脸色不好，停掉前面的话题，沉下声音说：“你也别太认真，都是我们开玩笑说的。”
一旁有人不服气，连忙说：“毅哥谁开玩笑了？这不是事实么？你不是还——”
陈毅睨了他一眼，话音声随即打住。
体育生已经散了，所有人反倒站在橡塑跑道旁没动，池念皱起眉，问：“你们刚才说得是魏尧吗？”
她像是没有听清，一定要自己再确认一遍。
陈毅略一迟疑，叹了口气，而后不大愿意承认的样子说：“……嗯。”
但他又奇怪地多说一句：“那女的就是红千叶的老板娘。”
……
沈冬野从网吧回来，打算赶在放学前回教室，免得被老江头逮到。他悠哉地路过操场，眼神乱晃，不经意间瞥见池念，想着过去打声招呼，就看到她旁边的陈毅等人。
陈毅可算不上什么好货，什么都沾点儿，沈冬野看不上他，跟他也只是认得脸的程度，谈不上有交情。
沈冬野当即面色迷茫，陈毅和池念能聊什么？
等沈冬野过去，陈毅三人已经抬脚走人了。
池念手里拿着两瓶水，一转头发现站在她身后不远的沈冬野。
沈冬野正目光追寻着陈毅离开的背影，发现她的视线，于是低头朝她看过去，“嘿”了一声，吊儿郎当说：“池同学上体育课呢？”
“嗯，”池念应了一声，发现自己的声音和平常不太一样，有点沉重，不由清了清嗓子。
沈冬野听出她有点不对劲，直接了当问：“刚才和人聊什么呢？”
池念恢复一脸的淡然，迎上他的目光浅笑说：“没什么。”
她不愿意说的时候，总给人一种果断坚决的态度，好像拿钳子撬开嘴，也不会吐露一点！
沈冬野嘴皮子掀了掀，终究没问下去。他忽然有点理解魏尧的艰难了。
魏尧一跃，技巧娴熟地把球投入篮筐，随后在一片激动的欢呼声中，冷静地走出场外。随后见池念立在树下等他，手里只有一瓶水，递给他。
魏尧擦汗的手背略略顿了一下，问：“你自己没买吗？”
“没，只买了一瓶，”池念不动声色说，“我觉得不太渴就没有买。”
“……”
魏尧面沉如水，目光微微闪动。不知道是不是跟池念相处久了，他已经能微妙的发觉出她的不寻常。
临到下课，球场的人都散了，来来去去地经过他们旁边。
两人对视片刻，池念不知道他在琢磨什么，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道响彻天际的哨声。
魏尧终于把水接过去，喝了一口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