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请客
魏尧这次有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池念见他轻轻地扯动嘴角，笑了起来。其实他并不常笑，但笑起来的时候意外的很好看，但从这个笑里，池念没有觉出他是在高兴。
反而，有点凄惨。
池念正要开口，想问他怎么了。
魏尧却先她一步，回答了她上一个问题，“不是。”
池念的关注点已经放在了他的神情上，听到这话，反应了一瞬，才明白过来。
魏尧咬着牙，仿佛不甘心地重复道：“不是假的。”
他当下格外憋闷，像是身体有点提不上劲来，他想可能是一晚上没有睡觉的缘故。
“这样啊，”池念“唔”了声，说，“我以为你是想告诉那只是用来骗人的……我没理解错了就好，其实你刚才那么一说，我以为是我误会了，还觉得挺尴尬的。”
“没理解错。”隔了少许停顿，魏尧又兀自地补充说，“你得负责。”
魏尧自己也说不上来此刻的心情，只感觉好像有一堆的蚂蚁在心口啃噬，痒得让人发笑但实则内里在不停忍受着细密的刺痛。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这个时候的电话，无意间点燃了他心里一抹微不可查的火星。
没等电话响到第二声，他看也不看就接了起来。
他正准备发泄一下火气，就听电话那头传来沈冬野的声音，“魏尧，你还在外面吗？正好，上次答应请我的那顿饭还作数吗？带上池念吧，我想吃大餐了……”
“……”
沈冬野平日里对魏尧的称呼大致两类，叫顺口的调侃，魏狗，以及有求于人时，尧哥，此外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在心情低落的时候，会直接叫他的全名。
魏尧凭着对沈冬野的了解，听他这么一喊，虽语调听起来和平时无异，可明显感到不对劲。
寝室里，沈冬野听魏尧那头说了作数，便挂了电话，随后收到对方在路上的消息，让他稍等一会儿。
沈冬野简单收拾了一下，等下楼时，就见魏尧和池念已经站在寝室楼旁的树下等他。
讲电话的时候，池念听出魏尧说话时的不悦语气，猜想应该是发生了意外状况，心里有点担心，正想问，就听魏尧说是沈冬野让她一起去吃顿饭，便稀里糊涂地跟了过来。
远远的，池念看沈冬野过来，还是第一次见他那副模样，在她的印象当中，沈冬野一直是一副意气风发的姿态，他的狐狸眼很出挑，眼尾微微上挑，时常挂着龇牙的笑，任谁看了都觉得这人浪荡不羁，古灵精怪。
而此时，沈冬野面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周身散发着一股浓浓丧气。
今天很奇怪，往常笑着的人不笑了，不笑的人反而笑了起来。
沈冬野走来，见到魏尧反常地嘴角微翘，“……”
看上去并没有比他好多少。
难兄难弟不约而同地都没有问对方的状况，三人一言不发地走到校门口，打车到附近的商场。
因为这时候刚过九点，商场里很多的餐馆都还在预备食材，没有开业。
走走停停一路，最终寻到一间吃海鲜的楼里，可以现点现做。
沈冬野虽然心情不佳，但还是十分阔气地在成排的鱼缸里挑了一些上档次的海品……拿去熬粥。
魏尧更残暴些，几乎是看不爽什么就挑什么。
眼看那两人仿佛来寻仇一般地挑了好一些，服务员终于忍不住向旁边的小姑娘问了句：“你们是几个来吃的啊？”
池念说：“……三个。”
服务员汗涔涔地说：“那这么多完全够吃了。”
……
在东西陆续上桌后，沈冬野和魏尧的气焰总算是消下去了一点。
尤其是沈冬野瞠目结舌地看着两个女服务员端上来一口大锅，一脸惊疑地指了指，道：“这……我们刚点了这么多？”
服务员小姐姐点头。
沈冬野挤眉弄眼地看向旁边魏尧。
魏尧睨了他一眼，说：“吃你的，我结帐。”
听到这话，沈冬野这才安下心，转脸就笑嘻嘻地说：“来来来，池念，敞开了吃，千万别客气。”
好一招借花献佛。
魏尧：“……”
池念想帮忙解决，无奈胃口就那么大，舀了两碗后是实在吃不下了。
于是沈冬野把目标转向另一位，殷切地说：“魏狗你吃啊！”
魏尧毫不客气地说：“谁点的谁吃。”
沈冬野说了声“靠”，只好一面看着价格单一面卖力地横扫桌面，这都是钱啊！白花花的钱啊！
到最后，他已经管不住形象地打起饱嗝，摸着鼓囊囊的圆肚皮，说：“等等啊，让我歇一会儿。”
池念怕他撑坏了，有点担心说：“吃不下要不别吃了吧。”
“嗯。”魏尧应声附和。
沈冬野：“？”
沈冬野说：“魏狗，你刚怎么不这么说！”
魏尧不吭声了。
沈冬野可惜说：“那不吃了就浪费啊。”
“这里应该可以外送，等会打包一下送到我家去。”魏尧正点着手机，看样子是在发消息给谁。
沈冬野咂了一下嘴，说：“合着你是选择性耳聋啊？”
魏尧又不吱声了。
沈冬野说：“你牛！”
他转向池念又道：“池念，他是不是太过分了，你管管他！”
池念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粥，闻言，她笑了笑没有回话。
魏尧视线从手机上移开一瞬，瞥了她一眼，对沈冬野淡淡地说：“你早上怎么了？”
沈冬野正把旁边的椅子挪过来想给自己舒舒服服地靠脚，听到他这话，动作顿了下，垂头丧气地说：“能是啥啊，无非是早上我妈过来开家长会把我骂了一顿。”
魏尧随口说：“你妈不是天天骂你？还没习惯？”
“早就习惯了……所以，”沈冬野抿了抿唇，说，“倒也不是她因为骂我，只是她说我就该跟了我爸，也省了她——”
就在这时，身旁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巨大动静，把沈冬野和魏尧都吓了一跳。
他们下意识看过去，发现池念迅速蹲下身子要去收拾桌底下碎成几大块的瓷片。
她一边伸手去捡，一边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我一个不注意碰到了……”
见状，魏尧脸色一变，立马移开椅子，想也没想地把住她的手腕将她扯了起来，厉声道：“别碰！”
“对啊对啊！”沈冬野忘了自己还在难受，起身要去拉开包间门，同时飞快地说道：“你们都别去碰，我去叫服务员来收拾！”
魏尧的手劲大得出奇，像铁钳一样紧紧禁锢着池念的腕骨，她被攥得生疼，无奈挣脱不开。
服务员一听出事了便急忙赶上楼，一进包厢，就见有位客人脸阴沉的可怕，再一看地板，几块碎瓷片大大小小的撒落，顿时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立即招呼随后的同事去拿来收拾用的工具。
魏尧这时已经拉着池念远离了那片区域，站到包间的墙边。
他松开手，见池念皙白的皮肤上霎时出了红印，中间发白的部分还能隐约看出他的五根手指。
“疼吗——”魏尧问。
池念连忙摆摆手，一迭声说：“没事没事，不疼的。”
魏尧说：“给我看看。”
池念本想婉拒，但和魏尧对视时，看到他眸中不经意间流露的担忧，竟一时说不出口，只好依照他的意思伸出手臂。
魏尧一手抓在她的手背，使掌心朝上，另一手在红印子上轻轻地揉了揉。
还是有些疼的，池念细声的“嘶””了一下。
闻声，魏尧下意识动作顿住，语气中夹杂着一丝责怪，说：“还说不疼？”
“真不……疼。”池念说得心虚。
沈冬野领着服务员进门后，识相地没去打扰墙角的小两口亲热，在他的监工下，服务生仔仔细细地收拾狼藉。
一直到红印子消退下去，魏尧这才感到点难为情地收回手。
接下来就是处理池念了。
……
咳。
池念身上的污渍。
刚才碎掉的那个碗盛了有过半的海鲜粥，在打翻过程中顺势撒了出来，所幸已经温了，没有烫伤人，就是扬在了手上和校服外套胸往下的一片。
魏尧脱下自己的外套，递给她说，“穿我的。”
语气坚决，似乎不留丝毫商量的余地。
可池念还是没有接过，问他：“那你怎么办？”
这天的温度在十度左右，魏尧里面只穿了一件衬衣，看上去并不厚实。
池念想到他前两天得的感冒还不知完全好了没有，因此执意不肯接。
要是搁以前，魏尧估计会回一句，爱要不要……不，要是以前，他压根就不会把自己衣服脱了，只会冷冰冰地说一句，管他屁事。
沈冬野一步一小挪的让出位置给服务生拖地，往墙角靠近了些难免听到了他们谈的那几句话，他心里犯起嘀咕，同时也在猜测魏尧会这么回。
下一秒，只听魏尧冷冰冰地说：“我穿沈冬野的。”
沈冬野：“……？”
大哥你认真的吗？
你是狗吧？
哦不，我现在才是狗！
单身狗！并且被你们虐心不够，还要虐身！！！
在沈冬野不停腹诽魏尧时，池念疑道：“那他？”
魏尧说：“没事，我看到旁边有间男装店，可以让他去买两件。”
池念说：“那其实你可以——”
话说一半，沈冬野打断了她，一脸舍己为人慷慨大方地过来，说：“我可以！”
随后他干脆利落地扒了自己衣服，又郑重地拍了拍魏尧的肩，递给对方，说：“好兄弟，赶紧穿上，可别凉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