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谈判
期中之后照例有一场家长会，这次被安排在周三上午。
周二白日里，池小姨特意向公司请假要去给俩孩子开会，但近期业务太多，每个员工都是加班加点的状态，加上她之前已经为池念转学的事请了好几天的假，上头更有理由不批。
池念晚上到家，听池晓曼在客厅里愁眉不展地说起这件事。
方思衡站在一旁，单手端着一杯水，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小口，仿佛对此习以为常。
他妈的工作一向很忙，他是知道的。
不过他觉得池女士最近一段时间的黑眼圈重的连妆都盖不住，能请假去开家长会不如在家好好睡上一觉。
“没事的小姨，老师没说家长一定要去。”池念暗暗给方思衡使眼色。
方思衡懒散地搭腔：“是啊，尽量就行了，再说你儿子的成绩你还不了解吗，不用你另外操心。”
池晓曼一抬脑袋，朝他说：“谁管你去了，我是去五班开会。”
“知道了知道了，”方思衡假笑两声，做作说：“我真是羡慕嫉妒恨啊～”
说完，端着杯子转身进自己卧室去了。
之后听池念又宽慰了几句，池晓曼没那么难受后，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大转弯，把她赶去睡觉。
……
夜里十一点钟，魏思阳悄咪下楼到厨房里找吃的。这一年，小萝卜头的身量开始拔高，即便三餐加夜宵，可依旧没觉得吃饱。
他赤脚踩在小凳子上，伸长胳膊去翻头顶柜子，但就在要把零食箱子拖出来时，耳畔传来电子门锁解锁的声音。
“砰！”
魏尧走到厨房，只见魏思阳撇开双腿蹲在地上，双手急忙忙地往箱子里塞零食。
魏思阳发现有人来了，仰头嘿嘿一笑，说：“哥你怎么回来了？”说着，眼尖地看到他哥手里提留着一袋煎饼。
煎饼的热气还没散，在透明的塑料袋上结出一小片水雾。
魏思阳抽抽鼻子嗅了嗅，仿佛还能闻到小吃街特有的烟火味道，当即把手里东西一丢，跟在他哥屁股后到客厅，搓搓小手说：“哥，这么晚回来还给我带吃的，俺真是太感动了！”
他最近是不是水浒传看多了？
魏尧斜了他一眼，说：“和你没关系。”
魏思阳夸嚓一下嘴角就扁下来，可怜巴巴地控诉：“我知道你和妈今晚出去吃饭了，可你们回来都没给我带东西吃。”
“嗯，”魏尧大大方方承认罪行，坐在沙发上说：“她现在在房间里？”
魏思阳一屁股坐到他旁边，小短腿扑腾地说：“是啊。”
魏尧问：“她晚上回来有没有说什么？”
魏思阳指了指桌上，贼兮兮说：“你给我吃，我就告诉你。”
闻言，魏尧丝毫不惯着，直接提上袋子起身，往楼上走去，大有自己去问的意思。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沈冬野下床准备去上个急厕，忽然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他眼皮还没扒拉开，以为自己还在做梦，没太当回事，直接去了厕所。
谁知这敲门声阴魂不散。
当沈冬野重新躺回床上，脑子逐渐清醒，这才开始意识到可能不是做梦，他立刻掀开被子，喊了句：“谁啊？”
“……是我。”
沈冬野一听声音，跑去打开寝室门，瞪着眼说：“魏狗？”
魏尧走进来，直接躺到自己床上，面色看上去有几分憔悴。
沈冬野反锁上门，坐到他对床问：“你怎么这时候就回来了？”
魏尧闭起眼假寐，一只胳膊横在额上挡光，说：“不是这时候，六点就来了。”
学校大门六点才开。
沈冬野有点儿意外：“你六点就来了！所以你是在门口站到了现在？！”
沈冬野问：“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嗯，”魏尧扯过被子盖在身上，“昨晚被家里赶出来了。”
在他上楼去找他妈谈了几句话之后。
“哎，你昨晚怎么说我来着，”沈冬野听到这话有点幸灾乐祸，“所以你就一晚上没睡觉？有找个黑网吧坐坐也不至于困成这样啊。”
“不去。”魏尧懒得解释。
“那你一晚上怎么熬过来的，别告诉我是上街上流浪了。”听那语气，沈冬野摆明是好奇，而不是同情心泛滥。
魏尧空出来的手往旁边一抓枕头，砸向沈冬野。
这招使多了就没挑战性，沈冬野已经被训练到可以随手接住，随后他把战利品往自己身后一抛，免得再被敌方偷袭。
魏尧敷衍说：“找了个大排档坐了会儿。”
沈冬野说：“大排档做夜宵不是最多到四点吗？”
“……啧。”魏尧有点烦躁，说：“又去早餐店里坐了一会。”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沈冬野突然一拍大腿，毫不客气地嘲笑起来，“我去！魏狗你要不要这么惨啊？”
魏尧这下是一点不想再吭声，他心说刚才进门的时候就该直接倒下睡觉。
乐了好大半天，沈冬野最后喘了口气说：“那池念知道吗？”
话音落下，魏尧立时腾起上半身说：“别跟她说。”
沈冬野笑嘻嘻地说：“呦，怕人家知道啊。”
魏尧知道自己反应过激了，又若无其事地反问：“和她说这个干嘛？”
“嘿！”沈冬野说：“你怎么还是这么不坦诚？”
“……”魏尧知道沈冬野指的什么，“那件事，她是怎么和你说的？”
“就昨天课间时候，她来找我，”沈冬野忍不住感慨，“娘诶，我居然不是从你这先知道的，我们的交情都喂狗肚子里去了。”
“她说她可能有件麻烦事找我请教，我心说我那点成绩，她居然请教我？！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过后才知道是给我喂粮来的。”沈冬野边回忆，边一五一十地交代事情起末：“我当时不知道啊，肯定要问她什么事用的着我，她说那事可能我比较有经验，靠！不得不说她眼光真好！”
魏尧：“嗯。”
沈冬野：“？”
沈冬野反应过来：“魏狗，要点脸！你当我夸你呢！！！”
“当我没说，”魏尧语气平和地说：“你继续。”
“呵！狗贼！”沈冬野说，“她当时就是问我怎么和，嗯……朋友和男朋友之间，有没有需要注意的地方，我说能有，就是对男朋友可以更加肆无忌惮！”
“她真这么问的？”魏尧皱起眉，她原来是认真的？
“当然啦！”沈冬野看他仿佛不太乐意的样子，不满道，“你那什么反应？看别人谈个恋爱这么认真，还来问我。就你什么都不说，不知道的以为是你是个渣男呢，等等，你不会真想一面钓着她，一面装单身吧？！”
魏尧说：“我没有。”
“还装，连我都不告诉。””沈冬野说：“你就这意思，你倒是说说有和谁说过吗？”
魏尧抱臂靠在床头，说：“我妈。”
“……”
两秒后，沈冬野忽然站起身，一脸的震惊道：“你和你妈说了？”
“嗯。”魏尧应了一声。
沈冬野说：“说你谈恋爱？！”
魏尧点了点头，语态自然地接话：“对，有什么问题？”
“你胆子可真大，不怕被棒打鸳鸯啊？”沈冬野说，“而且上午还是家长会，你就没想过池念怎么办？就你妈那个气场，我见了都有点怕。”
“就是想到了才去和她说的，”魏尧说，“然后我让她家长会别去了。”
沈冬野：“……”
沈冬野问：“那你妈怎么说？”
魏尧似乎不想谈这个问题，语气不耐烦地说：“你觉得我为什么被赶出来。”
尽管魏尧是揣着心平气和的态度想和她商量，但陈敏静骨子里是个专断的人，哪会让魏尧想要什么便给什么，那还不反了天了。
于是上午的家长会，她还是按计划来了。
以往的计划不过是看看她儿子最近的违纪表现，再和许老师谈谈千万不要手下留情，该怎么整治就怎么整治，最好能把她儿子的脾气给治服帖。
可魏尧的脾气明显是随了陈敏静，往好了说是跟块硬石头一样，那是能改就改的了么？许老师表示压力很大。
不过这次家长会，陈敏静额外加了一项新的——先看看那小姑娘是哪方神圣。
魏尧本就不好好学习，她当妈的还是清楚一点，对她而言，谈恋爱无疑是雪上加霜，火上添柴，只会让事态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万一人家好好的一个小姑娘，给魏尧嚯嚯的也不好好学了，小姑娘家长找上门，她怎么交代？
陈敏静是个地地道道的生意人，自然对口碑和名声极其看重，反倒是对儿子，她似乎并没有很在意。
她习惯了用生意场上的思维去理解问题，她把儿子送到学校，又按规定交了学费，那双方就达成了某种交易，你替我管孩子，我花钱，这之间非常合理。
可一旦掺和到其他人，那就不是在这场交易内的事，会牵扯出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对有风险的事，陈敏静一向谨而慎之。
因此，她这趟来的主要目的是先查看事态的发展，再回去想想要怎么处理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