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好巧
许晴没想到这一趟还能抓到个迟到的，要是搁平时，她说两句也就把人放了，毕竟不是自己班上的学生。
但现在她班上的学生没看见影儿，眼前这位可能知道去向。
“这个时间才舍得来上课？”
五班后排的同学不时探出脑袋看，许晴只好把人的先拎到楼梯拐角。
她双手抱臂，质问：“魏尧今天怎么没来上课？”
沈冬野挠了挠蓝毛，讪笑：“这我哪知道啊，晴姐。”
许晴：“江主任早上来办公室，让我遇见你就——”
“咳咳咳，”沈冬野用力假嗽几声，说道：“哎呀，魏尧啊，他最近身体不舒服，晴姐你懂得……”他拖长了尾音，又指了指自己脑袋。
许晴没理会他的插科打诨，一点面子不给说：“不懂，你再不说我就去找江主任来问你。”
“诶，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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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班第一堂英语，英语老师是个四五十的中年男人，看到班级来了新同学，对池念慈祥地笑了笑，算是打个招呼。
“接下来把上次周考的卷子拿出来，我们讲一下完型填空。”距离下课还有十分钟，英语老师把正课内容讲完后就开始讲题目。
池念在领的材料里翻找了一遍，没看到什么英语卷子，“……”要不抬手和老师说一声。
“报告。”
这时，一道熟悉清晰的声音响起，池念抬头，顺着众人的视线往外看。
门外，身形清隽的少年非常惹眼，干净整洁的校服规规矩矩穿在身上，额间的栗色碎发有些凌乱，透着些许散漫。
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少年垂下眼帘，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又很快的重新看向讲台。
是早上的那个混血，池念有些意外。
英语老师说：“进来吧。”
下一刻，让她更意外的是，只见混血进门直接坐到了她的旁边。
这个世界还真是有点奇妙。
“好，我们现在来看一下第一个空，根据前后的词性——对了，新同学没有卷子的和同桌一起看一下。”
突然被点到的池念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魏尧没说什么，余光扫了眼隔壁桌后，气定神闲地从自己面前的一沓书里抽出卷子，横摊在桌面中间。
多年做卷子养成的习惯，池念下意识扫了一眼，布满红红叉叉的卷子，看起来有点惨不忍睹。
一堂课结束得很快，铃声一响，老师还没走，底下的一群人就爆发出欢呼雀跃。
池念爱替人操心的毛病上来了，这会儿还在旁若无人的给卷子做修订。
半响，她才意识到，卷子的主人好像没让她改。她略显尴尬地朝旁边看了眼：“……”
魏尧正趴伏在桌上假寐，察觉到她的视线，漫不经心地掀了掀眼皮，问：“改完了？”
“还没，”池念脱口而出，呆愣了几秒后反应过来：“不是——”
就在这时，位置旁边的窗户忽然被哗啦一声拉开，两人的注意瞬间被吸引过去。
“魏狗！你——卧槽！”
沈冬野对着魏尧的视线缓缓移动到了旁边——卧槽？这不是早上问路的漂亮女孩吗？！
只用了一瞬，沈冬野的表情又恢复自然，自来熟地打招呼说：“嗨！”
两人视线相对，池念犹疑了下，觉得应该是对她说的：“……你好。”
魏尧：“……”
沈冬野双手搭在窗户沿，随和地笑说：“好巧啊，你怎么在这，还是——魏狗的同桌？什么情况？！”
魏尧沉下脸，沈冬野冲他摆出一副欺负纯良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池念说：“我是今天转来的……看有空位就坐下来了，要是不方便我去找老师换个位置。”
“不，太方便了！”沈冬野打断说：“你就坐这，千万别换。”
魏尧扯了扯嘴角：“……”
池念：“……”
“咱们真是太有缘了，一天遇见两回，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池念……你呢？”
“沈冬野，冬天的冬，撒野的野。”沈冬野说，“怎么样？好听吧？”
池念极其配合地点头，“好听。”
沈冬野还想说什么，却被魏尧抢先开口，“你找我干什么？”
语气有点不善。
沈冬野猜到了因为什么，急忙认错，“哎呀，你别生气，我也是随口胡扯的借口，真不是想说你脑子有——”
最后一个字，在魏尧的锐利目光中硬生生地憋在嗓子眼，最后勉强地咽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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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放学铃响，池念收到方思衡发来的消息，让她去一班门口等他，走那边的楼梯。
方大少爷大概这辈子都不会懂得体谅人，至少池念现在是这么想的。
直到后来，她才知道，方思衡哪是不会疼人，那是没遇上对的人。
“我带你认一下食堂还有其他的地方，之后就靠你自立更生了。”方思衡在教室里磨蹭了会儿才出来，慢悠悠地说：“不要太感激我，谁让我们关系好呢。”
池念忍不住怼了他一句：“这个你真的是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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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尧，尧哥，魏狗……”
被驱逐的沈冬野一放学又来了五班，他进门看了眼第一排的位置，又四下张望：“你同桌呢？”
铃一响，池念就走了。
魏尧没说话，正看着上课讲的英语卷子——字迹清秀，每一格错误都被红色水笔修改的清楚，还特意标好了词性意思和注释。
沈冬野“嘿”了声，伸手想去夺那张卷子，但对方的手往旁边一晃，轻轻巧巧地躲开了。他只好转变策略，一屁股坐下，硬是把人挤到里面位置。
魏尧眉毛一拧，不悦地说：“她走了。”
“那真是可惜了，我还想和她聊聊天。”沈冬野默了下，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魏狗，你觉得这个新来的妹子怎么样？”
魏尧没想过这个问题，随口一问：“什么怎么样？”
“长得怎么样？”
平心而论，是挺好看。
魏尧敷衍说：“还行。”
“性格怎么样？”
魏尧想了想：“还好。”
他接触的女生很少，也和这个新同桌没说过几句话，但不知为何，下意识的觉得她性格应该不错，或许是因为她说起话来细声慢语的。
“那你觉得她有对象了吗？”沈冬野说着挺直了身子，似乎在期待某个答案。
“不知道。”
“那你帮我问她。”
“不问，”魏尧毫不留情地拒绝，“要问自己问。”
他站起身，垂眸一扫，但沈冬野很没有眼色，把腿搭在课桌下的横杠上挡着路，散漫道：“帮不帮兄弟这个忙？”
魏尧闻言冷笑：“你是不是皮痒了？”
沈冬野陡然一激灵，立马放人。
一中的学生多，分初中部和高中部，因此食堂也建的大，独立建了一幢，分了三层。学校实行饭卡制，所以不止住校学生，走读的也会来。
魏尧出了教学楼拐到食堂，身旁的沈冬野不依不饶，“尧哥，问个事，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
“嗯，所以你自己问。”
这时候已经离放学有段时间，食堂大多数人在埋头吃饭，打饭区只剩零丁几个排队。
魏尧走近看了眼，没什么菜了，他二话没说转头走了。
“你这就不懂了，肯定要早问啊，我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再遇见，难道要等自习课吗？”沈冬野自认为有理：“你就坐在她旁边，搭个话促进一下同桌感情，不好吗？”
“不好。”沈冬野打的什么算盘，魏尧心里清楚，但他不打算招惹女生。
一顿失败的据理力争之后，沈冬野一脸哀怨。
忽然他瞧见了什么，胳膊轻拐一下魏尧：“诶，那不是方思衡吗？”
顺着他视线的方向，魏尧脚步微顿，看了过去。
不远处的食堂门边，身形高挑的男生站在那儿。
此时，方思衡恰好也抬起头，看到对面的两个人。
三道视线交错，空气中隐隐流动着剑拔弩张的火药味，直到魏尧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
“啧，他那是什么眼神？”沈冬野撇了下嘴：“成绩不错就真把自己当个人物？”
魏尧单手插兜，冷冷说：“成绩第一不是人物？”
“是！”沈冬野察觉到两人的暗流涌动，“诶，你们到底结了什么仇什么怨啊，一见面就冒火，说出来给我八卦八卦——”他话都没说完，只见魏尧就径直往校门的方向走，“诶，你去哪啊？不上自习了？”
魏尧头也不回地回：“上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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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报答”方思衡的带路之恩，池念去学校的小超市买东西，顺便给他带了一瓶水。出来时，就见他略显不爽的脸色。
池念把水递给他，问：“你怎么了？”
方思衡没回话，而且低头看了眼水，诧异道：“你给我喝奶茶？”
池念不明所以：“有什么问题吗？你以前不是爱喝吗？”她把手里的矿泉水换给他：“喝这个？”
方思衡傲气地哼了声，“这还差不多。”
池念：“……”呵！
晚自习七点开始，两人吃了顿饭再折腾一下就各自回了教室，从上课铃响到第一节自习结束，池念都没看到她这个混血同桌。
倒是来了一个不相干的人。
趁着下课，值班老师回办公室喝口凉茶的功夫，沈冬野混着来去的人流进了五班，站在第一排位置前面：“嘿，池同学。”
池念正在写作业的手停住，抬眼看他：“你找……”她顿了下，想起自己还不知道混血的名字，“……我同桌吗？他好像没来。”
沈冬野：“不找他，找你。”
池念有点莫名其妙：“找我？”
沈冬野点了下头，似乎是酝酿良久，才吐出一句话说：“我想问你，你有没有男朋友？”
这一声不大，淹没在课间嘈杂的人声中。
池念：“……”
池念觉得自己听错了，不确定地啊了一声。
沈冬野饶是无赖，这会儿也不好意思了，脸唰地飘过一抹淡红。
他绕到池念旁边，压低声音：“我想问你有没有对象？”
“……”
离得近字字清晰，池念确定这回没听错，她神色茫然，为什么问这个，“……没有。”
沈冬野暗自嘀咕了句：“没有啊。”
“没事了，明天见。”他豁然起身，笑说。
池念：“……明天见。”
-
一中附近有几家网咖，魏尧在外解决了晚饭后去了自己常去的那一家，他刚进去，正在找空的机子的空档，突然听到旁边有人喊他。
“尧哥！”一个黄毛热情洋溢地招呼：“这这这，这有位置，来这儿坐。”
魏尧走过去，黄毛轻车熟路地从手边的烟盒里抽出两支递给他：“好几天没瞧见尧哥了，最近在忙什么？”
魏尧抬了下掌，婉拒：“没忙什么。”
他拉开黄毛旁边的位置坐下，随意点开一个游戏。
黄毛打完一局，在游戏结算的空档，歪头凑过来瞧了眼：“我去，打这么凶？！……尧哥，心情不好？”
魏尧冷淡地应了声。
黄毛看他兴致缺缺不想搭理人，于是噤住声缩回头。
游戏打了几把，魏尧一直提不起劲儿，索性就关了机子，打算回去。
网吧里光线昏暗，他还没起身，就听一道熟悉的嗓音叫了句：“黄毛，又自己一个人玩儿？”
“毅哥，我……”黄毛顿了下，悄摸看了眼隔壁，他这是自己一个人在玩？还是两个人？
叫毅哥的那人走了过来，借着旁边电脑屏幕发出来的光看清这一块：“哎，魏尧？”
无人答应。
魏尧盯着已经黑屏的显示器看了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才挪开眼，看向已经换人的隔壁：“陈毅。”
明明灭灭的屏幕灯光打在那人脸上，模样周正，发型干净利落，额头大半露在外面，嘴里正叼着支烟，带着几分痞气。
陈毅听到，侧过头调侃：“回魂了？”
见魏尧站起身，陈毅问：“这么快就走？”他看了眼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这才八点，不陪我通个宵？”
魏尧从香烟白雾中看着他:“改天吧。”
陈毅没强留，扬了一下手：“行。”
魏尧进学校的时候，临近放学，他收到沈冬野的消息：你还在网吧？我过去找你。
魏尧：回学校了。
沈冬野：那你来找我。【/呲牙】
魏尧给他回了个滚，但还是往教学楼去了。
还没放学，路上没有人，他从林荫小道经过，突然想起来沈冬野下午课间时和新同桌的聊天。
‘咱们真是太有缘了，一天遇见两回。’
他莫名地哼笑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