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盛澜：有人遭报应了，但我不说是谁。
感情是看热闹来的，颜蕴也毫不留情面。
颜蕴：滚蛋。
盛澜：都被黑成这样了还嘴硬呢？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叫声爸爸就帮你澄清。
颜蕴：算了吧，看的淡了，和盛老师在一起那些年我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
盛澜：也是，你就是欠骂。
颜蕴没回他，他也没说话，过了一会儿，颜蕴快忘记这件事的时候他又发消息过来。
盛澜：真不要我帮忙？
颜蕴：没事，小打小闹，看我最近过气了给我增加热度呢。
她坚持不要，盛澜也就没有再劝，插科打诨两句，结束对话。
说是那么说，颜蕴还是在此次的风波中闻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但她懒得去管这些事，懒得去深思。手指握不住流沙，颜蕴管不住思绪。
她经常在社交软件上搜自己，在一众粉丝们的彩虹屁中，总会有那么几个异类，发些真假参半的黑料，或用黄色脏话侮辱颜蕴。
每一条她都看得很仔细。
大家都说她不在乎谩骂，不仅能笑着把这些话一条一条的看完，还能截图当作笑料发给别人，事实上，她不是不在乎，她就是太在乎才会如此。
明天就是录制《甜蜜假日》的日子，她进入衣帽间，开始收拾行李。指尖划过五颜六色的衣服，最终停留在黑白灰的那一半。
前两年出席活动，她没有听从造型师的建议，按照自己的想法穿了一次，当天活动结束后，造型师的微博、公司的微博就沦陷了。
此后无论她再说什么，造型师都不肯让她自己选衣服，还惊动了公司高层，让卢川用公费赶紧带颜蕴去置办一些新衣服，免得她乱搭私服影响人设。
那些粉丝啊，嘴上说着颜蕴穿麻袋都好看，等颜蕴真穿麻袋出去，虽不至于直接骂颜蕴，但她的造型团队是别想好过了。
颜蕴想到这儿，不由发笑，觉得这些粉丝莫名可爱，同时，又忍不住难过。
黑白灰，沉闷无聊，却也最不容易出错，怎么搭都好。她随手取下几件衣服，扔进行李箱中，柔弱的衣服堆成一团，她看着那堆死气沉沉的衣服，喃喃道：“你们真的喜欢我吗？”
说完后又暗自嘲笑自己矫情。许是最近常揣摩文艺男青年的心思，自己也变得优柔寡断，多愁善感起来。
谈什么喜欢？她一直把她和粉丝的关系单纯定义为买卖关系，粉丝通过追捧她获得快乐，她通过粉丝的追捧获得工作，只是交易，所以不需要真感情。如此，粉丝脱粉、粉转黑、离开就是买卖关系结束，不用难过。
入睡前又忍不住打开手机搜了一下自己，粉丝间的大战还没有结束，她的粉丝占下风。好像在男女艺人粉丝的交战中，女艺人要吃亏多一些。
因为侮辱女性的字眼总是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女性讲究贞洁。
二十年前她的噩梦是“假货”，二十年后她的噩梦有了新的限定词——“不干净的假货。”
鼻腔里有一股水草泛滥的腥臭味，黑水朝四面八方涌来，将她淹没……颜蕴从睡梦中醒来，大口大口穿着粗气，周身汗涔涔的。
她从床上坐起，四周很安静，窗外的路灯幽幽亮着，巨大的孤独感袭来，天地间好像只剩下她一个人。
喉咙中挤出一个音节，想发出一些声音，填满空旷的卧室。随便什么都好，来点声音吧。
颜蕴拿起枕边的手机，屏幕没有像她预想中那样亮起，手机没电了。好不容易在黑暗中对准插孔，充了两分钟，手机打开了。
微信一成不变的热闹，层出不穷的群消息比赛一般的冒出来，颜蕴没有点开的欲望，顺着小红点往下划，没有她想看见的人发的消息。
浓稠的夜色让城市陷入黑暗，黑暗像一张巨大的被子，盖在每个人的身上，人在黑夜里更加脆弱，也更具有勇气。
颜蕴在通讯录中找出江裴的电话，她不知道他有没有换过手机号，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接她的电话，她果断点了拨通，手机中传来的盲音像死亡的倒计时，沉重地响在耳畔。
响了两声，突然停下，颜蕴几欲窒息，电话被接通了。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静谧的夜仿佛比刚才更寂寥，晚风卷起窗帘的边角，轻轻地摇，正如她此刻的心情。
“江裴？”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江裴嗯了一声，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大约有七年那么远，带着夜露，带着凉意，却几乎拯救了一个夜晚的颜蕴。
又陷入长久的沉默，颜蕴再次唤了他的名字。她不知道说什么好，生怕那边挂电话，更怕自己说错话惹恼了他。
“怎么了？”江裴问。
“你怎么还不睡？”
对面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马上睡了。”
按照常理，颜蕴应该识趣地对江裴说晚安，然后挂断电话，这才符合社交礼仪，但颜蕴今天偏偏不想这么做。
“没什么事地话，”江裴说，“我先……”
“不要！”因为紧张，手攥紧被子，腿慢慢蜷缩到胸前，“能不能……能不能……”
“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夜色中的错觉，颜蕴觉得江裴的声音出奇的温柔。
“能不能不要挂断电话，”颜蕴越说声音越小，“一直……一直通到天亮。”她也知道这是个无理的要求，在他们这层关系下更显得恼人。
她紧抿着唇，做好被拒绝的准备。
“好。”
通过无线电波传来的声音仿佛失了真，颜蕴听见一个想都不敢想的答案，“你、你说真的吗？”
“真的，”江裴说，“睡吧，我一直在。”
他的话仿佛有魔力，颜蕴紧绷的神经顷刻间松下来，枕在柔软的枕头上，听着耳机里窸窣的布料摩擦声、浅浅的呼吸声，颜蕴的意识随之沉沦。
沉寂的手机在深夜等来了它长达四年的第一声嘶吼，紧握旧手机的江裴只在手机铃声响起时呆滞片刻，就迅速接通了电话。
老旧的电池不足以支撑那么久的通话，连着充电线，机身滚烫，江裴却依旧舍不得放下。如果世界将在下一刻崩塌，他愿意就此长眠。
黑暗笼罩的夜晚，掩盖了多少脆弱与不为人知的秘密。
第二天一早，颜蕴难得的睡了个好觉，没有起床气。一想到今天就能见到江裴，她的心就平静不下来。
拍摄的目的地在c市的一个旅游古镇，颜蕴是最后一个到达的。
她积攒了一路的欢喜，在看见江裴的那一刻沸腾，又疑心昨晚的一切只是江裴同情她的遭遇，对周时温的关照、车上的“不会”像两盆凉水，浇灭她心中的火热。
好在她还有时间与江裴相处，还有时间去试探他的心思。
但下一秒，导演宣读的规则直接打破了她的幻想，他们要分开。
男嘉宾和女嘉宾要被分别带入古镇的某个角落，每个小时有30秒的时间通话，在太阳落山之前，第一队汇合的嘉宾可以入住豪华旅游酒店，尊享旅行套餐，第二队汇合的只能入住普通酒店，而第三队，则需要自己寻找住处。
规则都是其次，颜蕴不想和江裴分开。
他今日仍清淡的像刚从水墨画中走出来，眼下有一圈淡淡青黑，看起来有些憔悴，却愈发使颜蕴移不开眼。站在江裴身边，连夏日炙热的温度颜蕴都感受不到。
“颜老师，江老师，接下来要分开拍摄了。”
工作人员的话使颜蕴惊醒，仓皇移开视线，要动脚时又看回去。
“江裴你会来找我吗？”
没了黑夜的掩盖，她仿佛也丧失了勇气，不等江裴开口，她就说：“不会也没事，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说完后就立刻转身离开，上次录节目是她跟在江裴身后，追逐他的背影。总该让他看一次我的背影吧，颜蕴没什么志气的想。
但颜蕴不知道的是，这样的背影，江裴已经看了四年了。
颜蕴在他面前晕过去的那次他就知道，他不会再次爱上颜蕴，因为他对颜蕴的爱就没有停止过。
和之前那一次次的抛弃不一样，他唯独对颜蕴的抛弃不能释然。他不理她，刁难她，故意对另一个女生示好……颜蕴每次挫败后再卷土重来，他心中都会生出隐秘的欢喜。
他知道自己很幼稚，每一次他都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每一次他都担心颜蕴放弃了怎么办，但他没有停下来，颜蕴也没有放弃。
这是再好不过的结局，美好的故事到这儿就应该圆满，再继续下去有关现实的残忍就会如阴影般如影随形。
这次颜蕴会陪他多久呢？三年？五年？十年？或者更久，他这几年赚了很多钱，也许颜蕴看在钱的面子上，会愿意多在他身边停留一些日子。
但总是要离开的，总是要被抛弃的。
他一个人坐在落地窗前，等夕阳被地平线吞噬，等夜晚爬上树梢。不知坐了多久，忽然被一阵刺耳的铃声吵醒。
那通不知为何而打来的电话，让他感觉自己是被颜蕴深深需要着的。
让他更加贪心，渴望更多。
颜蕴刚才说，她一定会来找他的。
傻子，真是个傻子，这种时候一般要男方主动吧？
可他嘴角还是忍不住上扬，那层时常蒙在琥珀色眸子上的郁气消散不少。
古色古香的南方小镇，临水而建，两岸皆是人家。老翁穿着浅蓝色衬衫，背微驼，站在小船上，长浆摇动，青绿色的河水翻涌出白色的浪花，在船尾，一程一程远去、漾开。
他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静，因为他知道有人正在要找他，有人将要来到他身边。
节目组给他的手机响起，江裴不再对接电话感到厌烦，他笑着接通电话。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