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决裂
“放肆！”许志昂一掌拍上桌子，眸中划过狠戾，“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知道。”许预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只是淡淡地看着自己已经被惹怒的父亲。
许志昂见到许预那副浑不怕的模样，气更不打一处来。他抬起手指向许预，尽量压低声音道：“许预，你长本事了是吧？许家容不下你了？”
许预站起，向许志昂鞠了一躬。
“爸，从小到大您和母亲说什么，我就听什么，就这么活到了20岁。我没忘记许家的家规，也并非一定要和您对着干，我只是想为我自己活一次。您不用劝我，这一次我只选司梦，没有第二选项。”
许志昂听到许预这番话，胸腔止不住剧烈震动起来。
“好，好啊！许预，你现在就滚出去，不和司家断干净，你就别想再踏进许家的大门！”
许预似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毫无波澜地望着许志昂。
良久，他缓缓开口道：“爸，那就等您什么时候接纳梦梦了，我再回来。”
“混账！”
啪地一声，许预的脸上多了一道鲜明的红印。
许志昂抖着手，看着许预平静地擦掉嘴角溢出来的血迹，更是气得一震一震的：“许预，司家那姑娘有什么好？你就非得一门心思吊死！”
许预捻了捻指腹上的血液，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许志昂。
“爸，我小的时候问过您，为什么我一定要什么都做到最好。您当时说，身为许家人，就一定要有许家的体面。”许预顿了顿，“因为这句话，我身上压了20年的重担，几乎让我喘不过气来。”
许志昂的面色大变。
许预这么多年，从未对他这个做父亲的说过这么多话，更没将心底的真实想法吐露出过。他一直以为，许预是懂事，是在为许家争光，不曾想，居然是因为自己施的那一句句紧箍咒。
许预见许志昂不说话，自顾自开口道：“爸，我真的受够了。外边都在传我们父子两个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说我是天之骄子，做什么都在顶端。”说着说着，许预的嗓音开始低沉起来：“可是他们不知道，我做的哪一件事，都不是自愿的，都是被您给逼的。”
许志昂微微动容。他轻咳一声，抖着声音道：：“许预，我再问你一遍，是留在许家，还是要出去自立门户。”
“爸，我会用我自己的办法让您接受梦梦，在此之前，我如您所愿，不再出现碍您的眼。”说完，许预向许志昂鞠了一躬，随后走出书房。
许预关上门，听着书房内劈里啪啦的玻璃碎裂声，心中却是如释重负。
说出来了，终于说出来了。
让他从始至终过不去的坎儿，终于说出来了。
造成他社恐的罪魁祸首，终于说出来了。
许预靠门站了一会，书房内的破碎声连续不断，他在门口听了许久，才缓缓走下楼。
吴琳琳见到许预的身影，急忙巴巴地凑过去。在瞧见许预脸上的巴掌印时，喊道：“哎哟宝贝儿子，这是怎么了？”
许预低头，对上吴琳琳焦急的表情，轻笑道：“没事妈，和父亲起了点口角。”
吴琳琳抬手抚上许预的脸，摩挲着那一处绯红，眼中杂着不言而喻的心疼，“太过分了，你爸怎么还动手呢。”
许预拉住吴琳琳的手，对吴琳琳笑了一下，“妈，我有急事要去处理，先走了。”
“儿子，好歹在家吃个饭啊，别跟你爸置气。”吴琳琳皱着眉，死死抓着许预的胳膊。
“妈。”许预凝视着吴琳琳，“我想娶司梦，您同意吗？”
“司梦？”吴琳琳脸色骤变。
她又忆起当时提起司梦的不对时，许预有多么暴躁，有多么不耐烦，用装睡的把戏将她赶出卧室。她心里自是对司梦百般不喜，但一想起儿子那副冷冰冰，甚至想和自己划清界限的模样，心中猛地缩了一下。
“儿子，你要娶谁，妈都支持。”
许预见吴琳琳说出这等违心的话，心中自嘲了一番。
他这个母亲向来听风就是雨，看着一点花边新闻就毫不犹豫地相信。齐之玥的绯闻都是暗中传开的，可司梦不同，司梦的一直是明目张胆，根本不予理会。
更何况，前世若不是吴琳琳亲自出马，司家和许家也不至于沦为众矢之的。
“妈，您别演了。”
说完，许预不顾吴琳琳的挽留，扒开吴琳琳的手离开别墅。他快步走到车内，合上车门后，重重地舒出一口气。
他靠在车座上，觉得身体疲惫极了。
从小到大，没有哪一天像今天这样，让许预如此痛快过。
并非一时兴起，而是蓄谋已久，许预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整个许家都像一个高压锅，水深火热，让人不得安宁。
手机铃声响起，许预按下接听。
“你好，许预。”
“许少爷，是我。”
许预听着电话那头私家侦探的声音，慢慢坐直身体。
“怎么了？”
“许少爷，您让我跟踪的顾念小姐最近频繁出现在一所富人区的公寓内。我查了之后，发现那所公寓所属人为齐家小姐齐之玥。您看，我还要继续跟下去吗？”
许预抿了抿唇，眸中的怒火喷薄而出。
齐之玥，又是齐之玥。
一桩桩一件件，每件事都逃不开这个恶心透了的女人。
许预思索片刻，说道：“今天，把顾念带来。”
“收到。”
许预挂断电话后，将电话甩到副驾驶上，一脚油门将车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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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寓内，桌上摆着一份文件和两杯茶，而桌前，两个女人对视，气压低下。
齐之玥见顾念不开口，笑着将文件推到顾念面前，“虽然最后的结果没达到我的预期，但是你已经做了你该做了。”她冲那份文件扬了扬下巴，“呐，你的报酬。”
顾念扫了一眼面前的土地转让书，眼中挣扎不已。
这份土地是一块靠近宜城港口的土地，有了它，顾家就能往上爬一步，比她再整整拼上十几年都要来得快。
可是……
良久，顾念开口道：“齐之玥，陈默在宜城出车祸了，你知道吗？”
齐之玥从刚刚的云淡风轻，做出十分惊讶的表情。她捂住嘴，轻声道：“什么时候的事？他不是出国了吗？”
顾念冷冷地说道：“前几天。陈默的车在宜城郊区冲破公路护栏，跌入谷底，找到的时候，人已经血肉模糊，最后还是靠兜里的证件认出来的。”
齐之玥做出失神的表情，“太可惜了，我以为他能走掉的。”
“大概是有人不想让他走。”顾念将文件挪到自己面前，垂眸开始看起来。
齐之玥嗤笑一声：“顾念，你想的还挺多。”
“伴君如伴虎。”顾念面色如常，“你敢说跟你没关系？”
“自是不敢。”齐之玥甩掉刚刚的伪装，双手叠在胸前，似笑非笑地看着顾念。
“顾念，不对，我应该喊你学姐。我知道你担心最后会变成像陈默那样，最后连口都张不开。但是我向来爱憎分明，你这么听话，我还不至于对你下手。而且——”齐之玥双臂撑在桌子上，笑容比刚刚更深，“你不是也很想扳倒司梦吗？”
顾念抬眸看了齐之玥一眼，随后又快速将视线收回到合同上。
“学妹，你这么说是不错，但是出人命不是闹着玩的。”说完，她从包内掏出一只签字笔，在合同后的乙方签上大名。
她将合同装进包内，随后撩了撩长发，笑着对齐之玥说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以后你不提，我也不提，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齐之玥无所谓地挑了挑眉，“学姐，你跑的也太快了吧，我给你的土地，可远不止你办事的这个价。再说了，你以为司梦会放过你？”
“你威胁我？”顾念眯起眼睛看向齐之玥。
齐之玥不可置否地点点头，“学姐，我们俩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而且这次，张家也来插了一脚。”
顾念在脑中搜索着张家，却不记得临州有这么一家。她拧起眉看向齐之玥，“哪个张家？”
齐之玥拍了一下额头，说道：“忘了，你们家来临州才不到十年。”说完，她清清嗓子，开始给顾念认认真真科普起来。
“临州富家经过换洗淘汰，留下了现在的老四家，但其实是五家。张家当时黑白两道通吃，混得比任何一家都要好。只可惜，后来家道中落，听说不仅大人去得早，留下的那个少爷还是个病秧子。”齐之玥啧啧两声，“不过放到现在，人脉仍是一顶一的广，起码碾死顾家，就跟碾死一只蝼蚁没什么区别。”
顾念没作声，甚至连表情都没变。
齐之玥见状，接着说道：“陈默的死，跟张家有点联系，我只是负责收个尾罢了。”
顾念抬眸，不禁咽了口口水，“那我……”
“你？”齐之玥转了下眼珠，“估计早就被张家盯上了吧。”
顾念听到这份死亡警告，握着包的手开始颤抖起来。
齐之玥察觉到顾念的动摇，随即道：“学姐，我可以保你平安，替我做事吧。”
哪有人会不怕死，更何况顾念身上肩负着家族的重担，她更怕死。
思索片刻后，顾念点了点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