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李成功在空旷的大教室中考试。
考试的人只有他一个，监考的却有七八人。
前面大讲台上，教务主任双手抱胸，目光不善；后面一排，坐着几位教授和老师，个个的视线都紧紧黏在他后背上。
右边顾时楠拿着钢笔，在修长的手指尖转来转去，灵活的让人心烦；左边唐小茹两手叉腰，鼓着脸颊，随时准备挑刺。
李成功肥硕的身躯在凳子上动来动去，试卷上已经汗湿了好几块，却半天也没落下一个字。
唐小茹忍不住从鼻子里嗤了一声，李成功当即摸了摸额角的汗水，站起来道：“周主任，唐小茹同学一直在旁边干扰我，我的思绪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你！”唐小茹恨恨地瞪了他一眼，眼珠子转了转，冷笑道，“影响你思绪了是吧？行，我离你远点，倒要看看你下次找什么借口！”
她脚步很重，踢踢踏踏到了顾时楠旁边坐下来，胸膛犹自不住起伏。
“不要急躁，事情没那么容易了结。”顾时楠轻声安抚她。
唐小茹不解：“师……顾哥哥，你怎么能这么冷静？李成功可是顶替了你上燕京大学啊！要不是他，你早就能离开唐子山了！”
顾时楠转头，正对上少女晶莹剔透的一双眸子，里面满满盛着对他的担忧。
他手指一顿，钢笔瞬间滑下，落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简单。但愿……”他收回视线，声音低的好像耳语，“真相大白以后你不会失望。”
“什么？”唐小茹没听清楚。
她突然倾身过来，温热的手臂与顾时楠肌肤相触，像是一把火直接烧到他心里。
“没什么。”顾时楠微微侧身，与少女拉开距离，“先等学校的判断吧。”
两人凑在一起小声说了几句话的工夫，李成功那边又出幺蛾子了。
“报告主任，我突然内急，能不能先去一趟厕所？”
教务主任撩起眼皮瞥他一眼，直接起身过来了。
“主……主任，不行就算了，我……”李成功一脸谄笑。
教务主任却冷冷道：“不是要去厕所吗？走吧，我陪你一起去。”
李成功一怔，支吾着：“那个主任，我突然又觉得不想去了……”
教务主任顺势拿起他的试卷，上面依然全是空白，一个字都没有。
“李成功，388分，嗯？”他一掌把试卷拍在桌上，厉声道，“还不如实说明，到底怎么回事？”
李成功一张胖脸煞白一片，突然两眼一翻，往后踉跄了几步。
“主任，我突然有点不舒服，要不我们下次再考？到时候我肯定能做出来……”
他一边说一边飞快往门口溜去，几位老师同时惊呼一声，教务主任却眯了眯眼，沉声道：“李成功同学，你今天要是出了这个门，那就是承认自己偷窃了顾时楠同学的高考成绩。这件事情，我们会如实上报给国家有关部门。你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到时候调查员铁定能把你干了什么，查个底儿掉！”
李成功的双手本来已经够到了门把手上，只要轻轻一推，这一次的危机，至少短期内可以不了了之了。
但教务主任的话，让他瞬间僵立在原地，良久才缓缓转身，抹了一把脸，重新一步一步走了回来。
“主任，我坦白。”他老老实实站在教务主任面前，声音十分恳切，“那张388分的考卷，确实不是我考出来的，是顾时楠同学替我考的。”
教务主任和几位教授老师都没多惊讶，只有唐小茹，虽然早知道结果如此，但还是忍不住怒斥道：“李成功，你这个卑鄙小人，小偷！你终于肯承认了！”
李成功不理会她，却突然指着顾时楠道：“但是，这件事情并不是我逼他做的，而是我们一起协商的，他也没吃亏，就算要惩罚，也不能只罚我一个人吧？”
“胡说八道！”唐小茹气得两眼冒火，“高考那么重要的事情，谁会拿来协商啊？有什么事情会比考上大学更重要的？顾哥哥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干这种事？你可不要因为自己暴露了，就把别人拉下水！”
李成功冷笑一声：“你怎么知道顾时楠不愿意呢？他要是不愿意，为什么他的试卷上，却写了我的名字？”
唐小茹一噎，震惊的目光落在顾时楠身上。
“顾哥哥，你怎么不说话？李成功说的不是真的，对不对？一定是他逼你的，是李书记威胁你了，是不是？”
教务主任和几位教授老师也紧皱双眉，不解地看着他，只有李成功双手抱胸，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所有的目光都落在顾时楠身上，他却始终一脸淡然，只苦笑了两声，就低声道：“没错，高考替考，并不是李成功一人所为，我确实接受了李家的条件，答应替他考上大学。”
“主任，老师们，你们听听，顾时楠自己承认了！”李成功兴奋得手舞足蹈，“他现在可是青花大学的高材生了，这样的栋梁之才，是不是应该跟我一样，干脆都退学算了？”
最后一句分明就是幸灾乐祸，在场的人谁听不出来？
教务主任却抓住了重点：“李家的条件？什么条件，能让你把上大学的珍贵机会让出去？什么事情比起上大学，还要更重要？”
对于这个问题，顾时楠却避而不谈，只淡淡道：“有什么责任，我都可以承担。请上报有关部门，彻查高考作弊，替考、或者昧下他人录取通知书的事情，绝不会只有我这一件。”
教务主任一怔，顾时楠已经转身要走。
“哎哎，等等，你还没说清楚，对你来说到底什么事情那么重要……”
“我知道他是为了什么！”
一片喧闹声中，教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一位两鬓斑白的中年男人缓步走了进来，眼含热泪，拉着顾时楠的手不停颤抖。
“你这孩子，都做了什么傻事啊！”
“林教授，你怎么来了？”燕京大学和青花大学同为京市顶级的大学，教务主任跟林世清自然也是认识的。
“我不来，这孩子怎么肯说真话？”林世清气喘吁吁，明显是一路急赶过来的，“去年11月，我恰好摔断了腿，当时写信的时候不小心提了一嘴，这孩子就……”
他猛地一拍大腿，气道：“就因为千把块钱，差点把自己的前途断送！你们说，这孩子是不是糊涂？”
“我早知道，以这孩子的聪明，去年高考无论如何不可能落榜，结果我在病房等了又等，却始终没等到他回来……”林世清说着，已是老泪纵横，“都怪我，都怪我耽误了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