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屋子里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愣愣的盯着地上四分五裂的眼镜。
唐小茹终于按捺不住，怒吼一声：“你们有完没完？”
她气得眼泪都下来了，蹲下身想把眼镜拼起来，但玻璃镜片已经碎成无数片，无论怎么样都拼不回原来的样子了。
“算了。”顾时楠轻轻把她拉起来，“走吧。”
“向军也不是故意的，要不再给你买一副……”顾宏林讪讪地笑了笑，却很快被李香秀横了一眼。
“买什么买，你有多少钱啊！”她说得很小声，但屋子就那么大，谁会听不见呢？
顾时楠嘴角扯起一抹嘲讽的笑，拉着唐小茹就走。
但他的手刚放在门把手上，外面就有人敲门。
顾时楠迟疑了一下，后面李香秀已经过来，一边问谁阿，一边把门拉开了。
“你好，请问顾时楠同学在这里吗？我们有点情况，需要请他去了解一下。”
外面站着几位衣着朴素却很正式的政府工作人员，打头的中年男人神色严肃，说话一板一眼，也不进门，只拿着一个文件袋，威严的目光把屋子里每个人都扫了一遍。
李香秀愣了一下，下意识指着顾时楠：“他就是！”
中年男人朝顾时楠点了点头：“跟我们走一趟吧！”
外面机械厂的家属们本来都在听顾家的八卦呢，这会儿退开了一点，又忍不住探头探脑。
“什么情况啊，是时楠那孩子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吗？”
“他看上去挺乖的，不像是干坏事的样子……”
“没干坏事能被请去调查？人家还是专门找过来的呢！”
“就是！我就说，看人不能光看外表，有的人呀，看上去可乖巧了，其实内里什么样，谁知道啊！”
……
这些议论落在耳朵里，顾时楠是无动于衷，李香秀却是脸都白了，手忙脚乱把他往外推，还奋力撇清自己：“顾时楠就在这里，你们快把他带走！他八岁就跟我们家没关系了，做了什么也别找到我们头上来……”
“你们是顾时楠的父母？”中年男人本来都要转身走了，这时又跟旁边两人商量了一下，对李香秀道，“那你们也一起来吧！”
“不不不！”李香秀浑身发软，靠着门才能勉强站住，“我们，我们就不去了……”
“这个事情很严重，你们作为父母，怎么能不去呢？”中年男人不赞同地扫了他们一眼，声音沉沉的。
这话更让李香秀害怕了，她嘴唇剧烈哆嗦着，无助的目光落在顾宏林身上。
顾宏林也有点腿软，但他毕竟在第一机械厂也算是个小头头，自认比李香秀见过更多世面，因此强撑着走过来，从兜里摸了几根烟递过去。
“那个，这位同志，不知道能不能打听一下，时楠这孩子，到底犯了什么事啊？”他陪着笑脸，微微躬身，十分谦卑。
顾时楠脸上的嘲讽之意更明显了。
中年男人并没有接那几根烟，只用公事公办的语气道：“你们做父母的，难道不知道？事关高考作弊，现在还没查清楚，不能乱说。你们最好还是跟我们走一趟，有需要了解的事情，也方便当场说清楚……”
“高考作弊！”
这几个字已经足够让在场的人大惊失色了，窃窃私语声比之前更大，也有更多或不屑或鄙夷的视线，落在顾时楠身上。
顾宏林面子上挂不住，尴尬地笑了笑，旁边的李香秀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当即大吼一声：“顾时楠根本不是我们顾家的孩子，我们老顾家把他养到这么大已经仁至义尽了，管他什么高考作弊，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也成年了，有什么责任他自己可以承担，别扯到我们身上！”
“不是顾家的孩子，这话什么意思？”旁人还没反应过来，顾时楠已经踏前一步，冰冷的目光重新盯住了李香秀。
唐小茹却第一时间看向了顾宏林。
顾宏林的眼睛是单眼皮，不太圆润，类似三角眼，有时给人一种不太忠厚的感觉。
她又下意识把目光对准顾时楠。
顾时楠有一双清亮的桃花眼，眼尾细长，乍一看有些轻佻，但其实并不令人讨厌，只会觉得可亲。
唐小茹的脑子里突然冒出另一双差不多形状的桃花眼，她忍不住喃喃：“原来如此！”
这时回过神的其他邻居也开始觉得不对了，有几个胆子大的，目光在顾时楠和顾宏林身上来来回回扫视，最后均摇了摇头，状似低声其实带着几分兴奋地道：“确实不像。”
“该不会真不是老顾的种吧？”
“不是顾家的孩子，那是谁的？”
……
顾宏林一张脸涨得通红，一巴掌拍在李香秀肩上，把人拍的一个趔趄。
“叫你胡咧咧！时楠不是我儿子，是谁儿子？”
李香秀恨恨地盯着他，咬牙道：“那你儿子高考作弊了，你跟着去调查啊！你想丢脸自己去，我懒得跟你瞎掺和！”
顾宏林哑巴了。
高考作弊当然不是重点，重点是如果被带走调查，会不会影响他在机械厂的地位？
“嗤！”李香秀冷笑，“不敢去是不是？瞒了我这么多年，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呢？你倒是想做个好爸爸，却连人家出去捡垃圾都不知道，装什么慈父呢？再说了，人家领情吗？人家跟林世清那个老东西好着呢，说要跟你买断那八年的养恩！顾宏林，你清醒点吧！”
门外议论声更大了，顾宏林颓然蹲在地上，双手紧抱着脑袋，不作声了。
李香秀突然转了转眼珠子，冲顾时楠道：“行了，事情也说明白了，我也懒得继续装糊涂。之前你说要买断，打算给多少钱？”
顾时楠点了点头：“你想要多少？”
“两千！”李香秀伸出两个手指头。
“两千！好家伙你怎么不去抢银行呢？”围观群众都惊讶于她的无耻。
“你们懂什么？当年家里条件多不好啊，多养一个孩子我容易吗？”李香秀梗着脖子，死活不松口，“就两千，以后我们跟你再无瓜葛，不管你多发达，我们也不去找你，如何？”
顾时楠微微颔首：“两千。我现在没那么多钱，回头给你打个欠条。告诉我我妈的事情，钱肯定一分不少还你。”
“哎，欠条怎么行……”李香秀并不满足，但政府工作人员还在旁边，她也只能咽了口口水，“行吧，这么多人作证，你也不能抵赖，欠条就欠条吧！”
“走吧。”顾时楠朝中年男人轻声道，当先朝楼下走去。
他的背影挺拔修长，像沙漠里的白杨树，蕴藏着无穷的，名为坚毅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