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顾时楠并没有回家。
那天他拉着唐小茹的手腕,走的飞快,直接把那个所谓的后妈甩在了后面,之后也没再提起这件事。
隔了一天两人拿了通知书报道,又带着行李在宿舍安顿下来,成为了青花大学时隔十年后,第二届的学生。
古色古香的校园,废寝忘食的学子,每天唐小茹都能感受到新的东西。与现代的校园不同,大约是被压抑的时间太长了,这个年代的人,有了读大学的机会,格外的热爱学习。
学校的课程本来就排得很满,但除此之外,每天晚上,昏黄的路灯下面都有很多学子在认真读书,周末的图书馆,更是人满为患。
在这样的学习氛围下,唐小茹也不得不跟着卷起来。她毕竟天赋一般,完全是靠着两辈子的积累,以及顾时楠的帮助才能考上这所新华国最好的大学,一旦有一点松懈,等考试时只怕就要被公开处刑了。
两个人读了不一样的专业,不过大一上的专业课还不多,大部分都是公共课,好些课程在同一个教室。有了这个便利,有时候上课没有完全听懂的地方,唐小茹还可以马上问顾时楠。
即使如此,她还是觉得,大学的课程,比起高中部分,要难懂太多了,尤其老师面对着一群天赋卓绝的学生,有时候讲课还点到为止。
唯一还有点优越感的,大概算是英语,至少比起其他接触时间太短的学生,唐小茹好歹学了十几年。
就这样每天从睁开眼睛就学习,一直紧张地过了半个多月,充实的校园生活让唐小茹没时间多想别的。
她只是有点奇怪,好几次上课的时候,顾时楠竟然用左手在一页白纸上写写画画,也不知道在搞什么。
等到课后唐小茹问他,顾时楠却只是神秘一笑,什么也没说。
唐小茹还以为这样的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结果某天刚刚下课,顾时楠就被人堵在了教室门口。
那会儿正是中午吃饭的时候,两人饥肠辘辘,一边抱着书往外走,一边商量着去哪个食堂用餐。
刚踏出教室门,那个曾听过一次的尖利声音再次响起:“顾时楠,你出来!”
唐小茹一抬头,果然是顾时楠嘴巴里的后妈。
这一回,后妈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中年男人。男人一双手背在身后,下巴微微抬着,神色倨傲,十分威严的样子。
“时楠,你都回来一个多月了,怎么一直不回家?是不打算要我这个父亲了吗?”中年男人一出口,就是一顶“不孝”的大帽子。
这会儿本就是下课时间,学生们乌央乌央地正往外走呢,听到有热闹,不少人顿时围了过来。
顾时楠冷冷地与父亲对视,一声不吭。
旁边的唐小茹紧紧皱着眉,总觉得这场景哪里不对。
正常的情况,一个父亲知道儿子考上大学,会是这样质问的语气吗?儿子下乡六七年,他就不问问有没有吃苦吗?
不过兴许顾时楠的父亲就是比较严厉,规矩比较大,唐小茹这样想着,也不敢胡乱插嘴,只能紧紧盯着对面的一对夫妻。
“时楠,你现在出息了,考上了青花大学,咱们老顾家是彻底不在你眼里了,是不是?”后妈李香秀上前两步,似笑非笑道,“不过呢,毕竟血浓于水,你再是瞧不上老顾家,你也是你爸的儿子,回来一个月都对家里不闻不问,这不太好吧?我真想问问青花大学的老师们,这就是你们想要的学生吗,一个不敬尊长,不懂孝顺是什么东西的逆子?”
围过来的学生越来越多,有几个老师也混在人群里,这会儿面面相觑。
不敬尊长,逆子。
这已经是很严重的指控了,一般人承受不起。
都说育才先育德,没有德行,再是才高也遭人鄙视,大学里更是讲究这个。
一群人目光灼灼,都盯着顾时楠,顾时楠却始终没有搭腔,只是微垂着头,想从人群出去。
“又想跑?”李香秀死死盯着他。
人那么多,顾时楠能跑去哪里?
但他又能说什么呢?这个时候,无论说什么,都是跟长辈顶嘴,除了坐实“不敬尊长”的名声,还有什么意义?
人群议论的嗡嗡声越来越大,除了少数几人表示事情没调查清楚不能下定论以外,大部分人都认为天下无不是的父母,顾时楠被如此责骂都不吭声,想来肯定是做了很过分的事情。
再说,对家里不闻不问,本来就是该骂的,毕竟生恩养恩都在那里,说破天去父母也是有理那一方啊。
唐小茹看着李香秀脸上那得意洋洋的笑容,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当即挡在了顾时楠身前,大声道:“其实我很想问问这两位慈祥和蔼的长辈,既然是顾时楠同学的父母,那他下乡做知青那六年多,你们给他寄东西了吗?你们问过他过得好不好了吗?”
她在“慈祥和蔼”四个字上加了重音,李香秀顿时一噎,回过神来就嚷嚷:“你是谁?我们在说的是我们顾家的家事,你一个乡下的小丫头瞎掺和什么?一边去!”
她一边说一边要上手推,唐小茹退了两步,嗤笑道:“好哇,不敢回答所以要打人了是吗?”
李香秀的手僵在半空,恨恨道:“不要在这里胡搅蛮缠!”
后面都是人,唐小茹刚才退那两步差点摔倒,好在顾时楠及时伸手挡了一下,她才重新站稳。
她自己倒没多大感觉,但顾时楠眼眸里风起云涌,已经处在爆发的边缘。
唐小茹连忙捏了捏他的手,继续道:“那你说啊,顾时楠同学下乡那几年,你们给他寄了什么东西?”
围观的同学们又好奇地盯着李香秀看,李香秀只能目光闪烁,低声道:“家里条件不好,哪有东西寄给他……”
“那信呢,既然顾时楠同学是顾家的亲儿子,那总能写几封信关心一下吧?你们就一点都不好奇他在乡下过的什么日子吗?”唐小茹步步紧逼,“我想只要是从城里下乡的知青,家里头肯定是很惦记的,不可能不写信吧?”
围观的同学们不由连连点头,有几个还大声表示同意。
李香秀顿时词穷,吭哧了一会儿才梗着脖子道:“没写信又怎么了?我们做长辈的,还非得什么都做好才行,是不是?没写信,就能不认自己的父母了?我们好吃好喝供了他十几年,就是只狗也养熟了吧?现在他出息了,把我们甩到一边,还有理了?”
“好吃好喝十几年?”顾时楠突然抬头,声音冷的像冰,“我记得不到八岁,我就没吃过顾家一粒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