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旁边的谭松又开始充当搅屎棍子：“蒋同志，我看你还是回去吧！人家顾知青清高得很，哪里看得上林同志？他可是连我们这些一起插队了好几年的知青，都懒得搭理呢！”
蒋红英本就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能对着顾时楠好声好气陪一回笑脸，已经是极限了，这会儿脸色沉了下去，明显是不高兴了。
林小燕瑟缩地扯了扯她的袖子，嗫嚅道：“大嫂，要不算了……”
蒋红英不耐烦地甩开她的手，朝顾时楠冷笑：“顾同志，都是一个生产队的社员，为什么这么区别对待？她唐小茹也不过是送了一碗红烧肉，就能拜你做师父，怎么我家小燕就不行？她差在哪了？”
她的目光在唐小茹和顾时楠身上来回转了几圈，接着恍然大悟：“哦，我想起来了，午饭后我跟着建国去井边挑水，正好看到小茹妹子在洗衣服。那里面只有一件白色的衬衣，我当时还想着，唐家的几个兄弟，似乎没谁爱穿白衬衣来着。现在我回过味来了，那衣服是顾同志的，对不对？哦，原来小茹妹子勾搭我家建国不成，马上又换了个目标，把顾同志给勾上手了啊……”
她的语调意味深长，说的像真的一样，旁边的谭松脸上已经露出了猥琐的微笑，一拍手道：“原来如此！我就说向来高高在上的顾知青，怎么就突然变了性子，竟愿意给人做师父了呢！”
唐小茹一拍桌子，声如寒霜：“蒋红英同志，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和师父清清白白，你再胡说八道，我就……”
蒋红英嗤笑：“你就怎么样？”
谭松也笑：“蒋同志说什么了？我怎么听着，句句都是实话呢？唐同志没给顾知青洗衣服吗？说什么师父师父，反封建都多少年了，还来这一套，谁知道是什么样的师父？也许是情师父呢？”
这两人平日里没什么来往，在这种事情上倒是默契十足。看着他们脸上肆无忌惮的笑容，唐小茹恨不得直接一巴掌扇过去。
顾时楠却在这时候站了起来，朝着唐小茹点了点头：“走吧。”
“去哪？”唐小茹心里纳闷，两条腿却不由自主跟上了顾时楠。
蒋红英和谭松也不解地看着他。
“去一趟大队部，问问书记，无故诋毁阶级同志，应该怎么处罚。”
顾时楠一边说，一边已经伸手拉开了门。
寒风顷刻间涌了进来，里面的几个人瞬间感觉从头冷到了脚。
谭松反应最快，几步抢过来拉住了顾时楠的胳膊。
“嗨，时楠，我就是开个玩笑，别这么当真嘛！大队书记也挺忙的，不一定有空管这点小事！”
顾时楠冷冷地把他的手拂开，继续往前走。
谭松急了，干脆挡在了他面前：“好了好了，时楠，是我不对，我道歉，行了吧？”
蒋红英这会儿也有点后悔。无故诋毁阶级同志，这罪名，可大可小，前些年多少人因为几句话吃了大亏？这两年虽说没那么严了，但谁心里不害怕呢？何况顾时楠还是大队的香饽饽，他非要上纲上线，大队书记还能不给他面子？
因此她也赶紧跑出来，连连道歉：“对不起，顾同志，是我说错话了，你大人大量，别太放在心上！”
顾时楠一动不动地站着，并没有回去的意思。
唐小茹下巴抬得高高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还有我呢？”
谭松和蒋红英不情不愿地冲她也说了声对不起，顾时楠这才转身，带着唐小茹回到了屋子里。
几个人都被冻的不行，尤其蒋红英谭松两人，心里还憋屈的要死。但唐小茹就开心了，两眼亮晶晶地看着顾时楠，心道，抱大腿的感觉真不错啊，师父果然是最厉害的！
事情闹成这样，林小燕再想拜顾时楠做师父，那是不可能了。
蒋红英恶狠狠瞪了唐小茹一眼，抱着红烧肉，拉着林小燕就走。
“等等！”谭松突然出声。
他两只眼睛盯着顾时楠和唐小茹，深深看了几眼，突然冲蒋红英笑道：“蒋同志不如把这碗红烧肉送给我，我愿意给林小燕同志做师父！”
“你？”蒋红英瞪大了眼睛，有些迟疑。
“怎么了，蒋同志信不过我的能力吗？”谭松微微抬起下巴，冷然一笑，“想当初我可是正正经经读完了三年高中，才到这里来插队的，要不是……我现在已经是大学生了。顾时楠不过是读了半年高中，都能给人做师父，我怎么就不行了？哼，也就是现在政策好，什么样的人都能去参加高考，要不然顾时楠这种高中没毕业的，还不够资格报名呢！”
外面屋子里闹得大，又快到晚饭时候了，一直在里屋的郑怡和李艳也出来了。听了这番自吹自擂的话，李艳还只是皱了皱眉，郑怡却扑哧一声笑了：“谭松你这么厉害，上回怎么没考上大学？”
唐小茹也嘻嘻笑：“那肯定是因为谭同志目标太高，看不上一般的大学吧？”
谭松梗着脖子：“你们懂什么？去年高考，通知来得太晚了，我那是没有准备，出了意外！再说了，顾时楠不也没考上？”
他句句不离顾时楠，把人踩得一无是处，唐小茹气得对他怒目而视，咬着牙开始撸袖子，还是顾时楠拉住了她的衣摆，冷冷道：“跟疯狗计较什么？”
谭松气急败坏：“顾时楠你别得意！你等着，今年我肯定能考上大学！到时候，我倒要看看，你还能不能这么嘴硬！”
唐小茹阴阳怪气：“是哦是哦，以谭同志的水平，至少得比李成功强吧？李成功都能考上京大……”
谭松红着双眼，大手一挥：“那我就去考青大！”
他本就长得瘦小，这会儿理智全无，看上去颇有些面目狰狞。林小燕偷偷打量他一眼，就吓得小声道：“大嫂，我们还是回去吧，我不想拜师父，也不想考大学了……”
蒋红英一直在沉思，她把脑子里上辈子的记忆理了又理，实在想不起来，唐子山自李成功以后，到底有谁考上了大学。
上辈子她的精力根本没放在唐子山这个小山沟沟，林建国她都瞧不上，其他人更不会在她眼里了。那时候她一门心思想要摆脱林家，摆脱这让人窒息的，贫穷的生活，三五不时就觑着空儿跑县城去，连女儿都不管，唐子山发生了的事情，她能知道几件？
但看着谭松这么自信，又想想他读了三年高中，想必就是比顾时楠差，也不会差的太多。关键是，现在她既然要抱林建国的大腿，林家就不可能甩开了，那么，自然是要想办法，增加林家人的收入，同时，努力找机会让他们出人头地了。
林爱军一心种地，林爱党有凉席厂的工作，无论怎么劝他们都不肯去高考，林小鸥又还只是个小学生，蒋红英想来想去，只能说动林小燕这个胆小怯懦的小姑子了。
现在她把顾时楠得罪了，看上去似乎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
这时唐小茹又笑了笑：“大学可不是谁都能考上的，红英嫂子，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谭松针锋相对：“是啊，大学可不是谁都能考上的，顾时楠自己都不行，更别说你了！”
而蒋红英则被激的下定了决心，把红烧肉往谭松手里一放，笑着拉了拉林小燕：“来，叫声师父，以后学习上的事情，就都要靠师父帮忙了！”
林小燕虽然心里不情愿，但还是低着头，老老实实叫了一声师父。
闻着红烧肉甜美的香味，谭松得意洋洋：“好，这个师父我认了！以后，你就跟着我好好学习！你们放心，我谭松可不像那些沽名钓誉的伪君子，肯定竭尽全力，只要我会的，也一定全部教给你！”
这话说的好听，蒋红英脸上的笑容都真心多了：“那可太感谢谭同志了。那么今年的高考，我家小燕就拜托谭同志教导了！”
谭松大手一挥：“你放心，如果连顾时楠都可以把唐小茹教成大学生，那我的水平，自然更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