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从知青点出来，唐小茹在回家的路上，发现村子里的人，看她的目光都不太对劲。
有惊讶的，有嘲讽的，有不以为然的，还有羡慕的。
唐小茹一脑门子问号，直到经过唐桂香家门口，被出来倒水的唐桂香直接开了嘲讽。
“咦，这不是我们唐子山未来的大学生，唐小茹同志吗？你这么闲，在这溜达呢？不好好学习去吗？”
唐小茹楞了一下，接着毫不犹豫翻了个白眼：“总比有些人惦记结了婚的男人强！”
唐桂香瞪大了眼睛，硬是没敢回话，恨恨地看着唐小茹的背影远去了。
唐小茹可不在意唐桂香这会儿如何的心惊肉跳，她再听到其他人打招呼的时候，总觉得人家那话里头，带着几分揶揄的味道。
红着脸一路跑回家，唐小茹直接大吼一声：“是谁大嘴巴，什么都往外说？”
“怎么了？”赵引娣纳闷地看她。
唐小茹捂着脸，恨不得地上冒出个大洞，好让她跳进去。
虽说她觉得自己考大学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但还没考上呢，就被广而告之了，实在太羞耻了！何况，万一出了意外怎么办？她以后在唐子山，还做不做人了？
“那话不是你自己说的吗？”孙小荷把顶针在头发上抿了一下，又继续低着头纳鞋底，不咸不淡顶她一句，“你二哥当时兴奋的，丢下碗就出去给你宣扬了。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大学，能不能考得上！”
唐小茹眼前一黑。
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六，地里早没活干了，学校和工厂也都放了假，唐子山的老少爷们，大妈大姐们，什么事都没有，正闷在家里闲磕牙呢，有这样劲爆的话题，谁不来掺和一下子？
考大学？这可不是说着玩的，唐玉河笃定自家小妹能考上，大家伙还不赶紧当个新闻乐呵一下？
唐小茹一想以后出门，其他社员那玩味的目光，就觉得，做人可太难了！
她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孙小荷皱眉道：“赶紧去看书吧，想什么呢？”
唐小茹：“哦。”
正要进屋，突然想起顾时楠的衬衫还没洗，又着急忙慌端着盆子往外跑。
看她这副毛手毛脚的样子，孙小荷忍不住嘟囔：“十七岁的大姑娘了，一点也不稳重！”
幸好这年代的肥皂好用，虽说金贵，很多人家都舍不得用来洗衣服，但效果还是很不错的。唐小茹把顾时楠的衬衫洗的干干净净，闻起来一股清新的肥皂香气，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
就是天气太冷，她的两只手都冻成了胡萝卜。
回到家好好把衬衫晾起来，唐小茹对着手掌哈了哈气，老老实实回屋去看书。
人人都知道自己要考大学，真是不努力也不行了，哪怕为了自己的面子，也得咬着牙，把这个大学给考下来！
安安生生看了半下午书，估摸着快到三点了，唐小茹偷偷摸摸出了门往知青点去，一路走得飞快，生怕有人叫住她问考大学的事。
知青点里，顾时楠已经坐在桌前等着了，考试的题目整整齐齐排列在本子上，万事俱备，只欠唐小茹。
这一次的考试类似于随堂小测验，没有语文和政治，只有数学物理化学，且基本是上午学过的知识，只不过题目有些变化。她一眼看过去就明白了，顾时楠这是要考考她，是不是真的掌握了学到的内容。
唐小茹长吁了一口气，提着的心瞬间放了下来。她一边做题，一边还有闲工夫聊天：“师父，大队部的拖拉机，你给修好了吗？”
顾时楠眼睛放在英语书上，抽空嗯了一声。
“师父，你可太厉害了！怎么什么都会啊！”
这次的题不难，唐小茹本来就有底子，加上顾时楠的解题思路非常明确，吸收起来容易得很，做起题来也是事半功倍，她心里得意，又开始给师父拍马屁了！
“做完了？”顾时楠抬起头。
“还没有呢！”唐小茹连忙回答。
“没做完废话这么多？”
唐小茹：“……哦。”
她不敢再多嘴，老老实实低着头做题。屋子里很安静，她感觉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晰，甚至原本学过，但四年多过去已经遗忘了的一些知识点，也渐渐浮现了出来。
“哟，又来了，这么用功呢？”
谭松出来倒水喝，见此情景就阴阳怪气说了一句。
桌子不大，上面堆了一些书和本子，再坐上两个人，就显得有些挤了。唐小茹与顾时楠之间的距离不远，他们自己没觉得哪里不对，但在外人看起来，就显得有些亲密了。
顾时楠身上清新的肥皂香气弥漫在鼻端，之前沉浸在学习中没注意，这会儿被人一说，唐小茹心头不由一跳。
但她面上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淡淡道：“谭同志不想考上大学吗？不如过来跟我们一起学习吧？”
谭松嗤笑：“跟你们有什么好学的？就你们学的那点东西，想考上大学，那是做梦！”
唐小茹：“哦。”
她重新低下头，把考试的最后一题做完，十分高兴地递给顾时楠，笑道：“师父，你来看看，我能得多少分！”
谭松冷笑：“装模作样！”
顾时楠认真检查了一遍唐小茹的考试成果，几分钟后点了点头：“都做对了。”
“哇，真的？”
虽然感觉自己做的不错，但得到了顾时楠的肯定，唐小茹还是瞬间笑得眉眼弯弯。
“多亏了师父的帮助，师父就是最棒的！”
翻来覆去就是这几句彩虹屁，顾时楠已经可以做到面不改色，谭松却紧皱着眉头，不屑道：“呸，不要脸！”
他跟个苍蝇一样在旁边嗡嗡，让人烦不胜烦，唐小茹忍不住瞥他一眼，冷哼道：“谭同志不回去复习吗？还是故意站在这里，想偷师呢？”
“谁要偷师？”谭松不堪其辱，气得脸都青了，“就顾时楠的水平，给我提鞋都不配，我还需要偷他的师？”
唐小茹冲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眼看着天色渐渐暗了，唐小茹也懒得把时间浪费在谭松身上，自顾自把东西收好，就准备告辞。
这时候，门被推开了，进来了两个人，竟然是蒋红英和林小燕。
唐小茹很纳闷，蒋红英不守着她的宝贝蛋子林建国，跑知青点来干什么？
蒋红英满脸堆笑，直奔顾时楠而去。
“顾同志你好，听说你给唐小茹同志做了师父，不知道能不能再多教一个人？”她一把将林小燕推到了顾时楠跟前，“顾同志，小燕的成绩不比小茹妹子差，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也不费劲，你看我们也带了一大碗红烧肉，你要不要尝尝？”
她二话不说把手里抱着的大包裹打开，红烧肉霸道的香味再次在知青点回荡，比起中午唐小茹送过来的，似乎更加诱人了。
小说里面提到过蒋红英有一手十分不错的厨艺，后来还靠着厨艺开了小饭馆，客似云来，想必她做的红烧肉，确实比赵引娣做的要好吃些。
但顾时楠就跟没看到似的，对那碗红烧肉无动于衷，只对唐小茹道：“今晚把政治参考书前十页背下来，明天下午考试。”
“好的，师父！”唐小茹脆生生地应了一声。
她又好奇地看了一眼紧跟在蒋红英身边，深深垂着头的林小燕。
“小燕，你也要参加高考吗？”
林小燕没回答，倒是蒋红英横了她一眼：“怎么，就你能去高考，我家小燕不行？”
唐小茹翻了个白眼：“……行行行，当然行！你想去也可以！”
但她记得小说里面，在蒋红英的一力支持下，林家考上大学的人，是林爱党啊，现在怎么变成林小燕要参加高考了？
“顾同志，这红烧肉是我亲自做的……”蒋红英没再搭理唐小茹，陪着笑脸，努力凑到顾时楠身边去。
“不吃，不收徒弟。”顾时楠十分淡漠地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