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咦，师父，你怎么了？”
顾时楠只淡淡道：“你都会了？那下午就考这个吧。”
“好的！”唐小茹点了点头，完全没发觉顾时楠说话的时候，眼神一直有些游移。
“考吧考吧，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她一边嘟囔，一边低下头，迅速把最后一题的解题思路抄在自己的本子上。
而旁边的顾时楠，却微微皱起了眉。
他发现唐小茹的钢笔，似乎不太好用了。
那钢笔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一看就有些年头了，外表斑驳，还有些漏墨，这才半上午，唐小茹的右手中指上就染上了一小块蓝黑色的墨迹。而且，每写上一小段，她还要拿起钢笔甩一甩，分明是笔尖有问题，墨水出不来了。
唐小茹其实也早就也察觉到了钢笔的问题。在现代的时候，大部分人几乎都不怎么用钢笔，唐小茹虽然不至于不会用，但确实对钢笔比较陌生。
原身留下来的这支钢笔，已经有五六个年头了，本身就不是什么名牌的笔，用了这么多年，小毛病不断，只不过家里穷，原身不好意思要求再买一支而已。
一支钢笔，好的得七八块甚至十几块钱，就算是最普通的，也要一两块。本来原身要参加高考，资料书、本子、墨水就花了不少，这支钢笔凑合着还能用，她也就一直没吭声。
但唐小茹一向是信奉磨刀不误砍柴工的，她盯着钢笔看了一会，觉得有机会去县城的话，还是有必要买一支新的钢笔的。
念头在脑海里转了一圈，墨水又不出来了。眼看着就剩最后两个字了，唐小茹这次用了点力，提起钢笔使劲甩了几下。
然后，里面的墨水汹涌而出，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圆润的弧线，直奔顾时楠的衣领而去。
顾时楠外面穿着一件灰色的棉袄，里面是无领的毛衣和白色的衬衫。他一向衣着讲究，白衬衫的衣领看上去已经有些泛黄，却洗得干干净净，十分笔挺地翻了出来，露在了最外面。
现在，原本整洁的衣领上，一排五六个蓝黑色的墨点格外显眼，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洇开，成了几团模糊的痕迹，彻底跟布料融为一体了。
唐小茹傻眼了。
她下意识站起身，结结巴巴道：“师……师父，对不起！”
顾时楠斜眼盯着自己的衣领，完全没反应。
唐小茹暗叫糟糕，师父该不会被自己气傻了吧？
她越看那几个墨点，越是心虚，也不知道是不是一时脑抽，竟然冲上前去，揪住了顾时楠的衣领子。
“那个，师父，你赶紧把衣服脱了……”
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门就被推开了。
郑怡左手拎着一条大草鱼，右手拿着一大块五花肉，谭松和李艳两人推着一辆小推车，上面堆满了装了稻谷的蛇皮袋，在几个社员的帮助下，送到了知青点。
七八个人同时涌了进来，狭窄的屋子顿时被挤得满满当当。
这个瞬间，唐小茹还弯着腰，距离顾时楠不到三公分，她的两只手都放在顾时楠的衣领上，乍一看去，好像是一个暧昧的拥抱。
尤其是，三名知青和几个社员，都听到了唐小茹说的话……
“砰”的一声，大草鱼掉在了地上，鱼尾巴努力地拍打着地面，把几个石化了的人的思绪拉了回来。
“那个，我把墨水甩到师父衣服上了，就想给他脱下来洗一洗……”
唐小茹讪讪地把手背在身后，努力解释，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脸上发烧，两只耳朵都红透了。
众人的目光都落到顾时楠的衣领上，清清楚楚看上了上面的几个模糊的墨点。他们神色各异，闻言就干巴巴地哦哦了两声。
只有谭松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吗？我还以为……”
他的视线在唐小茹和顾时楠的身上来回游走了几遍，嘿嘿嘿笑了几声。
空气里充满了尴尬的气息，其他人似乎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有顾时楠完全没受到影响，只淡淡道：“不必麻烦，我自己可以洗。”
唐小茹急了：“那怎么行？要不我再买点布，重新做一件还你？”
顾时楠神色不明地看了她一眼，到底是站起身，进里屋去了。
他的房间就与这个小小的堂屋隔了一道帘子，悉悉索索的声音清楚地传出来，比起平日里似乎响了好几倍。
一直到顾时楠把带着墨水的衬衣递到唐小茹手里，其他人才仿佛终于回神，开始处理分到的粮食。
三名知青看上去都有些沉默，几个社员倒没想太多，其中一个社员还笑眯眯地朝顾时楠道：“顾同志，大队部的拖拉机这一阵用的比较多，今天从县里开回来以后那声音有些不对劲，你看看下午三点有没有空，帮忙去给看看。”
顾时楠点了点头：“吃了午饭就过去。”
“好嘞！”
几个社员把属于顾时楠的粮食都整整齐齐堆到他屋子里，欢天喜地走了。
等三名知青也各自回屋了，唐小茹才拿着衬衣，抱起自己的书本和笔，老老实实跟顾时楠告辞。
顾时楠淡淡道：“三点过来考试。”
唐小茹点了点头，随手把几颗水果糖放在了桌子上，笑眯眯道：“师父，谢谢你的讲解，我今天才知道，学习原来是很简单的事。这几颗糖是我三哥特意从县里买回来的，送给你吃吧！”
人都走了，她又恢复了原来的好心情，一蹦一跳出了知青点，那两条黑黝黝的麻花辫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看上去青春而有活力。
顾时楠愣愣地看着那几颗水果糖，良久，才拿起一颗，轻轻剥开糖纸，放进了嘴里。
酸甜可口的味道瞬间充盈了整个口腔，是橘子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