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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二章 再取四张附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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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名文吏很快又都回到了张哲的考号前,他们想看张哲是如何做这最后一卷的。第五卷的题目,他们自然也知道,不难,但也很难!

    张哲的心里在骂娘!

    这策论题委实要人老命。

    “汉天子分诸子于天下,与社稷何,试论之。六百字之上。”

    只要不是眼瞎的都知道周老头是在暗指, 呸,根本就是明指当今皇帝有着欲效仿汉高祖分封诸子在各地开府称王、实施军政一体的实王政策的想法。

    当今皇帝有七个儿子,老大是当今太子原宋王杨宗瀚,老二赵王杨宗渭,老三齐王杨宗涎,老四临泗郡王杨宗济,老五韩王杨宗淳,老六泰宁郡王杨宗涟和老七河东郡王杨宗洛。

    七年前, 大郑与四国联军对战而败,这让章华帝一时有了实封诸王的念头。朝中纷争了半年,这才将皇帝的心思压下去,但各个王爷的心气却被闹了起来。这些年,不时就有人提出实封的建议,很显然就是那些王爷们并不死心。

    周知易出任礼部侍郎之前是干什么的?就是因为他顶撞皇帝被贬为了东宫祭酒,在没有太子的东宫做了三年所有王孙的老师。

    而他当年顶撞皇帝被贬的原因,便是奏请皇帝早立太子。

    张哲来到京城的时间不长,但也听说了很多事情,其中就包括赵王、齐王、韩王对太子之位的不死心,似乎临泗郡王的小动作也很多。

    这个题目,以儒家的标准,答案还用说么?

    我写,我写个蹬儿!

    万一当今太子要是没绷住,日后让他的哪个兄弟登了大宝, 追查起今天的事来,劳资岂不是要凉凉?

    张哲后悔了!

    他后悔没有一次性把题目看完,还来了个高速频频交卷。以他之前卷子的质量,在这次会试中想低调都难。有《爱莲说》、《陋室铭》还加上《师说》,三大名篇镇场。就算日后别人忘记了今科的会元,也不会忘记他张哲。所以他的策论根本逃不过有心人的眼睛。

    和稀泥?

    张哲犹豫了,事关全家日后的性命,他可不敢随意下笔。这一刻,他想到了孟小婉,还有他们即将降世的孩子。

    等候在考号外的几个文吏最终都失望的走开。

    张哲吃了些东西和水,就开始闭目养神。但是文吏们都相信他是在反复的权衡其中的利弊。

    此后的时间里,张哲一直没有动笔,直到夜色深沉,他便和衣深深睡去,对于最后一张考卷,根本不再看上一眼。

    北方的秋天很冷,半夜时分张哲就被冻醒。

    他站起身来跳了跳,活动一下身子,正好听到了收墨义卷的号令声。原来此时已经到了亥时末刻(晚十一点)。

    墨义卷被收上去,只剩下几篇文章之后,考场里的严肃气氛就松泛了些。等了一会,有人唱起了戏文,大约是地方戏, 口音严重, 但那腔调颇具喜感。

    等那人唱完,忽然有人大声叫道:“墨义难,真难!但是我辈读书人且莫气馁。后面四篇文章,都奋力而为,定要留下我辈的名字!”

    马上一阵叫好声此起彼伏。

    又有不怕事的还大喊:“最后一题可都看了,我辈读书人可有怕的?舍生取义,舍我其谁?”

    文吏们急忙开始警告,考场这才安静了下来。大约到了子正(零点),忽然有人大喝了一声:“说好的戏文呢!”

    却是霍炳成在招呼张哲。

    从对方的语气中,张哲竟听出了一丝轻松。是了,那部书霍炳成与江小弟都研习了好几天,墨义怕是写了一多半出来。

    有调皮的举子捏着嗓子在回答霍炳成:“客官可曾会了账?不然却是什么戏文都不好唱的。”

    霍炳成呵呵一乐:“滚,大爷在呼唤张信之!贤弟,来一段!”

    张信之在最后一题上纠结半日的传闻已经暗中传遍了整个考场,有人与之同愁,也有人暗中窃喜,却没有一人认为是张信之江郎才尽。越是通晓世事的人,越能理解张信之此时的心境。

    此刻见有人呼唤张信之唱曲,显然是张信之的友人想调节一下张信之的情绪。几乎所有人,甚至包括国子监的几名“对手”都想听听张信之能唱出什么味道来。

    陈姓考生甚至暗暗祈祷,希望下一刻便有悲苦之声从张信之的口中响起。

    张哲也在问自己,要不然真的唱个k放松一下?

    可此时他满脑子都是左右为难,一腔愁苦,若是一开口定是哀婉之音:“滴不尽相思血泪”这句歌词已经到了嗓子眼。

    “我观张信之连交四卷,这最后一卷却一直犹豫,分明是左右摇摆、心志不坚之辈,怕是在想着如何明哲保身,全然不解主官大人为解天下倒悬的一片苦心。听他吟唱,只怕会乱了我等的心志。”

    陈姓考生听到这话,眼中一亮。这人的声音他很熟,正是国子监中长年霸占头两名的谢云涉,更是司业谢固的亲侄儿。

    “谁敢指摘张信之?且不要报名,免得有借机扬名之丑!若不然,我也骂一骂他,出个屁名也是美的!”

    一阵压抑的笑声响起,把刚才那谢云涉营造的紧张气氛一扫而空。

    霍炳成的笑声最大:“周子迎,原来是你,莫不是又中了屎号?那某便要提前恭喜一声了。”

    周子迎一声长叹:“惜乎哉,离之甚远。”

    考场中来自云梦南道的考生闻之无不莞尔,其中就包括张哲。

    这个周子迎自从县试被李玉楼和老道士来了个诛心之后,心态大变。他反倒是武陵考生中每次逢考心境最为出类拔萃的那个。

    周宴情真意切的一声“惜乎哉”,让张信之一时茅塞顿开。便如周宴所说的那样,考个会试他就想这想那,皇帝还没死,他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态传出去怕不就是大不敬的典范。

    而且这个题目定是皇帝看过的,那么他就应该能猜到举子们大部分会怎么写。

    一时忧愁散去,为了补救在众人心中他犹豫不决的形象,张哲当即开口。

    “何所谓左右摇摆?张某一篇长文刚刚在腹中草拟完毕,正要下笔。有请书吏再取四张附卷来。”

    四张附卷?!有人惊呼一声,一张本卷可写五百字,张信之还要四张附卷,这怕不是要写一篇两千字的超级长文?!就这大半日的功夫,他竟都在腹中修改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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