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贺兰大人
宁渊的手脚被锁链栓起来，冰凉的尖刺穿他的皮肤，腰上肩膀上所有的关节处都一样被绑住。那些尖刺还在源源不断吸收他的灵力。
教主走到他的面前，用灵力操控着剩下的锁链，从宁渊的肩胛骨穿了进去，上面的尖刺加痛疼痛感。
宁渊的额头开始冒汗，随着灵力被吸收，眼睛恢复原本的金色。
最后一根铁链被灵力卷到空中，凌哲上前一步，伸出胳膊挡在教主的手前：“教主大人，算了吧。”
教主轻轻推开他的手，看着汩汩流向地面的血液，把最后一根铁链从宁渊腹部扎进去。
“凌哲，永远不要放松警惕，他即使没有灵力也是一个棘手的存在，你的父亲已经体会过一次了，你不要重蹈覆辙。”
身体上被锁链穿过的位置疼得厉害，宁渊把头垂下去，他不想在这些人面前露出狼狈的一面，可口中还是抑不住加重的呼吸声。
万泽走到宁渊的身边：“落渊，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宁渊听出是万泽的声音，用微弱的声音问：“君婉没事吧？”
没事。”万泽说，“她把你的符咒烧了。”
宁渊回想起前段时间发生的各种事情，脑海里立刻出现一个名字：“我知道她不会这么做，那我的位置是朱雀说的？”
宁渊和温家搬出去后出去没怎么见外人，只有上次去牢房看过温书玥一次，但正是那次遇到了十五君主朱雀。
他们住的地方距离挨在一起的审判堂、纠察堂总部不远，灵族只要派人过来附近搜寻一下，总是能感觉到自己的气息，所以提前能布置好这个局。
万泽说：“对。”
凌哲在一旁说：“落渊，你待会好好配合，就不会这么痛了。”
宁渊听到他说的话后依旧低着头：“凌哲，你希望我死吗？”这是他今天和凌哲的第一次主动对话。
凌哲摇了摇头：“我喜欢你，所以只想要你好好活着。”
宁渊抬起头，脸上酿起一丝笑意来，这是他第一次以落渊的身份主动对着凌哲展开笑颜，后者只觉得心神都荡漾：那你们记住一定不能杀温璟，以后战斗中遇到也保护好他。我和他签定不平等契约，他只要一死，我就死了。”
凌哲的心瞬间跌入了谷底，他的手握紧又松开，完全不知道应该放在哪里。
落渊他竟然愿意为了这个人类放弃悠久的生命，还采用不平等契约这种无法逆转的方式。就算自己真的得到他，两人相伴的时间也得和温璟的性命挂钩。
凌哲突然很想把面前这个人的心给剖开，看看他究竟心里都装着些什么：“你……”
“记住了吗？”
教主在后面静静看着一切发生，等到凌哲沉默着走回他的身后，才对站在那的万泽说：“先用摄念术。”
宁渊闭上眼睛，他陷入沉重的梦境之中，无数来自地狱的手把他拖入万丈深渊。
禁书室的内部和外部的破旧完全不一样，一看便是精心打理过的，木制地板上刷上了一层透明的树脂，折射着屋顶的彩色灯光。
关卡有足足有五道，温璟估计被折磨了有四五十分钟才被放行，这些人就差没掰开他的鞋底看一眼了。
二楼走廊里站着一位穿着灰袍的老人，白色胡须拖到了胸口，脸上堆砌着岁月的痕迹。
“您好，请问我想看的那些书应该往哪走？”
老者慈祥地看着温璟，开口便是一句让温璟吃惊的话语：“好久不见了，温璟。”
“前辈您好，晚辈未曾见过您。”温璟恭敬地向老人行了个礼，“请您指教。”
老者捋了捋胡子：“没想到你也有这么尊重前辈的时候，先跟我来吧。”
他推开左手边的一扇门，带着温璟走进去，这是一间非常小的读书室，只有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桌上放着一本破旧的书籍，但书籍表面没有任何灰尘，一看便是刚刚擦拭过。
温璟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坐下来，想回头看一眼坐在身后的老者，却被按住肩膀。
“你一页一页翻，就保持这个频率，我慢慢和你说。”
温璟打开第一页，是一张空白页，然后按照老者指挥的频率翻开第二页，依旧什么都没有。
“我叫辰也，是灵族的一位卦师。二十五年前，是我把婴儿时候的你送到温华和向柔手中。”
温璟想回头看一眼老者，却又被按住了肩膀和后脑，只听见老者说：“不要回头……一年前，我谎称你是我故人后人，让落渊到你身边保护你。”
温璟嘴角带上一丝笑意：“您是算出我会喜欢男人，所以把落渊送我了？这样看来，您是我们的媒人，我现在得好好谢谢您。”
“说对了三分之一。”老者也不解释其中缘由，“你是想来了解萧沐的事情吧，翻到下一页吧。”
温璟听到这话，手指停顿了几秒又翻了过去，果不其然看到了书中的第一行字，这一行字是用毛笔书写的，占了书本的一整页：萧沐（1724—1744），死于第二君主狰王和第四君主凌崖之手。
“他死在致远城之战中？”
老者点了点头：“下一页。”
“原本灵力属性是水，十二岁时失去所有灵力，被从萧家除名。”
温璟翻书的动作停止下来。
人类的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无论是声名显赫的伟人还是碌碌无为的庸人，写在纸上也就短短的两行字，生卒年和经历。
“从年龄上来看，他是萧洵萧玄澜的弟弟，也就是萧老城主最小的儿子。”能让萧玄澜收藏画像大概率是嫡系的亲弟弟。
那萧玄澜若是知道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剑灵盗用这张脸，是会愤怒还是会期待？
老者叹了一口气：“对，萧沐原本是家族里培养的剑术天才，有厉害的剑客和灵术师专门教导。可是十二岁那一年，一朝灵力尽失，原本练剑的那只手的灵脉和血管几乎坏死。”
“他是被灵族害了吗？”
辰也若有所思地说：“灵力是被一个混账弄没的，其他确实是被灵族所害。不过他很坚强，没有一蹶不振，苦练另外一只手，最后也获得了不错的成就，只是左手剑没有当初的右手剑那么惊艳。”
“他会体术吗？”温璟发现辰也在回答问题的时候总是会避开一些信息，他也只能按捺住急切的心，一点一点地询问。
辰也颔首表示他的猜测是正确的：“他失去灵力后，一边练习古武术一边练剑，能在没有灵力的情况下，击杀比自己厉害的灵族。”
温璟忍不住回过了头，拿出了挂在胸前的“初云”，递给辰也看：“您认识这个吗，这个里面有萧沐的一缕残魂，我想知道原因是什么？”
他后来其实再次尝试过要进入初云的幻境中，因为还有最后的“通灵”没有完成，他也想再去问一下萧沐他为什么要恨自己。
可无论割破多少次手指，初云就再也没有了反应，他也觉得纳闷与不安。
“这个就得问你自己了。”辰也没有接过初云，而是点着温璟的胸口，“贺兰大人。”
温璟一直在关注萧沐的事，对自己的身世一个字也没有问，反而是辰也主动提起。
他伸出手指着自己：“我是贺兰家的人？是哪一派系的？父母是谁？家里有几口人？”
温璟的千言万语换来辰也的两个字：“不是。”
“那我是人类吗？”
辰也笑了一下：“是人类。”
温璟这回就真的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了，他对把自己送到温家的这位老人心存感激，面对他这样的回答也没有什么不满。
“你对萧沐的事情太过好奇，所以一直没有意识到我和你讲这么多话的真正目的其实只是拖延时间。”
温璟心中骤然一凉，不好，宁渊！
噬魂渊九尾宫殿。
几位拖着蓬松尾巴，长着狐耳的侍女端着水果与食物排成一列长队走进房间，将所有东西摆在桌上，鞠躬后准备一一退下。
带着单片镜片的年轻男子伸手招呼其中一个留下。
那是一个看上去十七八岁左右的姑娘，面容姣好，声音也柔柔的：“君主夫人，请问您有何吩咐？”
这个称呼就连温书玥这种面瘫都忍不住让嘴角抽搐了一下：“温书玥。”
狐族姑娘听着这没前没后的三个字，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此人是在介绍自己：“狐王要求我们这么称呼您的，请问您有何事？”
温书玥伸手指着窗外，用清冷的声音问：“那个是什么？”
他这些时日一直被关着，甚至因为身上的锁链而无法离开房间，有时候实在无聊，就会推开窗户看上一会儿，久而久之就注意到不远处有一座拔地而起的灰蓝色宫殿，看着挺气派，周边还隐约笼罩着灵力层。
狐族姑娘低下头真诚地道歉：“对不起，狐王禁止我们和您透露这些。”
温书玥刚来那几天每天都被秋暝缠着，有时候大概也能判断出秋暝这来了其他的君主。但过了一些时日后，他隐约听说教主带着一批人出去行动。
这宫殿也变得冷清了不少，就连秋暝也会出现好几天都不在的情况。
他内心自然是非常高兴的，他不用每天对着秋暝那张脸，更不用时刻紧张自己的令牌会被发现——基本已经把所有能藏的地方藏过了。
高兴之余，温书玥也发现了一个规律，只要秋暝在的时候，那灰蓝色建筑前总会有不少人影出没，像是在参加集会一样。
“说吧，我不会告诉他的。”
狐族姑娘露出惶恐的表情，连忙磕了个头，额头直接出现一块红肿：“对不起，真的不能说，狐王会责备我们的，希望您不要为难我。”
秋暝肯定经常苛责他的手下，也不至于怕成这个样子。温书玥说：“你别磕了，抬头。”
那姑娘抬起了头，眼眶中甚至出现晶莹的泪花，手也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角，身体不住颤抖。
“我不会责罚你。”温书玥推开窗户，目光在中满药草的园子里过了一遍，问狐族姑娘，“你懂药草吗？”
这个园子围绕着白桦木制成的栅栏，看着不大，但里面的药材其实非常名贵，都是秋暝为了温书玥特意挖来的，找自己的手下精心照料着。
温书玥对他的行为嗤之以鼻，从来没有主动提起过这块园子。
“不不不认识，请您责罚我。”
“你过来看。”温书玥看着姑娘吓得厉害，也不多说其他的话，“那边那种绿色的长得像兔耳朵的草、粉红色的花、淡黄色的五边形叶子，这三种东西各挖四只，再准备个药罐。”
“是！”那姑娘领命之后立刻跑出去，险些撞上了进来的秋暝。
这九尾狐又是女装扮相，不过没有用幻形术遮挡遮挡面部，穿着明亮的杏黄色衣裙，手里还抱着一件雪白的裘衣，看上去非常暖和。
“匆匆忙忙去哪呢？”或许是因为温书玥终于肯动他特意准备的药园，他心情还不错，看看姑娘都快要哭出来的模样也就摆摆手让她下去，“小美人，我来看你了，这几天我不在，你是不是很寂寞呀？”
温书玥从窗边回到了座位上：“不，睡得很好。”
秋暝哈哈笑了几声，利用身高和体型优势把温书玥搂住让他面对面坐在自己腿上：“你可千万不要误会，我不让他们回答你的问题，是希望你来主动问我，你若是问我，我有问必答。”
“那个是什么？”
“祈愿教总部。”秋暝毫不犹豫地说，“还有什么问题吗？”
温书玥被那双风情万种的桃花眼看得有些不自在，但面上还是保持住镇静：“你们灵族最近在忙什么？”
“准备部署行动，打你们人类啊。等到时候我们都不出手，就看戏。”秋暝一手横抱着温书玥的腰身，一手挑起他的下巴，“告诉你一件有意思的事情，落渊又被我们逮着了，教主大人亲自对付他，事情成了之后说不定能带回来陪你。”
温书玥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为温璟和宁渊二人紧张不已：“你们又要做什么？”
秋暝把手挪到他的鬓角，开始抚摸着那些碎发，嘴角上扬：“别那么紧张，这次不是睡他，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你弟弟根本保护不了他，只会给他带来麻烦。”
他说完又轻笑一声：“他若只是因为上次的事反感狼王，你可以劝他和狼王好好交流，以狼王目前对他的耐心程度，说不定还会同意让他在上面，他也没必要养着个没用的人类小情人。”
温书玥听到这话，就想到宁渊在温家的那段没怎么出房间的经历，脸上的表情差点有些收不住。
秋暝还没来得及思考这神色古怪的缘由，就听见门口的声音传来：“狐王大人，您夫人要的药材到了。”
温书玥走过去把药罐取过来，站在那用木棍开始捣碎着里面的药材：“先别走，等一下。”
狐族姑娘面对秋暝审视的目光，又被吓得一阵哆嗦。温书玥看了她一眼，直接提高声音：“秋暝！”
秋暝冷哼一声就把脑袋偏过去，心想这姑娘还没自己长的好看，小美人凭什么对她区别对待。
等温书玥把药捣碎后，又把罐子还给姑娘，说：“早中晚各抹三次在额头，可以消肿。”
“慢着。”秋暝从桌上顺手拿起一个药瓶扔了过去，“留一半下来。”
等感激涕零的狐族姑娘抱着罐子跑走后，温书玥问：“为什么？”
“给你——消肿——”
温书玥脸色瞬间变了：“秋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