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我会等你
顾燃捂住耳朵发出一声尖叫。
宁渊“唰”得一声抽出短刀，把刀柄朝外对着那几个尸傀儡冲了上去。
众人只看见那个看起来斯文清秀的年轻人一步就跨到了尸傀儡群中间，右臂一挥，用刀柄准确地击中了面前之人的下颚，就着这个挥臂的弧度第二击直中另一人的太阳穴！
那些尸傀儡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受到攻击后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再次扑了上来。
看来得想方法破坏他们的关节了！
宁渊把短刀扔到顾燃身边，手掌又快又准又狠地对着最近之人的手肘关节一击。
“咯噔——”他迅速地卸掉了所有尸傀儡的肘关节和膝关节。
顾燃刚捡起那把短刀，就只听见骨骼脆响的声音，让他听得自己的骨头也开始疼了起来。
他打了一个寒噤之后抬起头一看，震惊地张大了嘴——刚刚还生龙活虎的几个尸傀儡半死不活躺在地上，手和脚还在抽搐着。
宁渊那张一直平静的面庞上显现出少见的同情，蹲下身来把手按在尸傀儡的胸口，闭上眼睛默念了几句灵术，青色的温暖的光将几具尸体包裹在了里面。
不一会光芒散去，那些尸体彻底不动了。
“怎么了？”作为灵术师的顾燃本能地问道，甚至鼓起勇气往前走了一步，小心翼翼地看着面前的一切。
听到顾燃的问题后，宁渊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他没有回头，目光依旧停留在那些尸体上：“他们可以用人类的身份死去了。”
顾燃显然是没有听懂宁渊的话：“啊？”
宁渊走到顾燃身边坐下：“你把这把短刀拿好，待会出去之后去找温璟——你认识的吧？”
顾燃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一瞬间就放松下来了：“温璟也来了？”
宁渊点点头，他拿出传讯符清点了一下，用来接收的传讯符他只带了一张，但主动联系别人的带了一叠。
顾燃看到那一叠后感动地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我没事。”宁渊对着燃烧的符纸说，“我想到让他们出来的办法了，现在时间比较紧迫，这边的详细情况等顾燃他们出来后再细说。”
听到这句话后，温璟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再次吊了起来：“他们？你是不是又要私自行动，想到办法出来就一起出来，一个人留下来是想做什么？你不要仗着自己灵力不错、身手也好就每次都乱来，你听过我的话吗？”
宁渊被温璟一连串的问句给噎住了，放缓语气轻声说：“你先听我说，这里无法使用空间转移灵阵是因为岩石壁上有反向的法阵，我可以留下来破阵。只要法阵松动一点，顾燃他们可以趁这个机会使用你那张符咒出来。”
温璟自己就是空间系的灵术师，他知道宁渊说的是此时最快捷最有效的方案，只是留下来可能还会面对未知的危险。
他也清楚自己最理智的做法就是支持并且组织好伤者们的营救工作，可是……
黎映顺着寺庙的廊柱滑了下来，手中拿着一块屋顶的瓦片：“老大，顾焰带着人快过来了。”
宁渊听到黎映的话，继续劝说：“顾燃他们出来之后会有更多的线索，找到我会更容易。”
温璟终于松了口：“行……等我们。”
黎映把砖瓦放到了温璟手中，压低声音说：“绘制蛛网阵的砖石上有火属性灵族的血液，所以宁渊是怎么进去的？”
温璟伸出食指放在自己的嘴唇前，用指了指传讯符，示意他不要继续说下去。
温璟一行五人站在寺庙之前，身边是刚刚得知顾燃没死赶过来的顾焰。
她冲上前，想抓住温璟的衣领，结果被他反扣住手腕：“动什么手？你弟弟没死，我的队员待会就救他出来。”
十秒内，顾焰脸上的神色变幻莫测，从难以置信的欣喜到怀疑和震惊，又转回欣喜：“……真的？”
“砰！”寺庙里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然后听见七嘴八舌的声音。
“我们得救了！”
“这里是神庙！！！”
温璟悬着的心微微放下了，带头推开庙门，果不其然看到了满身狼狈的顾燃和其他五个人。
“顾燃！”顾焰惊叫一声，冲上前去，紧紧抱住自己的弟弟，这个平日里暴躁的女子在看到顾燃的那一刻流下了眼泪，“人没事就好。”
顾燃的眼肿得跟桃子似的，一条腿还鲜血淋淋的，鼻子下方挂着鼻涕：“姐姐……我以为我要死了……呜呜呜呜……”
黎映、李卉竹、陆源清和刘静姗四人跟着顾家侍从们一起把另外五个人连搀带扶地弄出了庙。
临近傍晚，暮色昏沉得像一张网，将整个山头笼罩其中。
陆源清说：“济世堂的人已经到山脚下了，你们几个去送一下人吧。”他指向顾家的侍从和刘静姗。
“陆源清你去，刘静姗搬不动他们。”温璟没好气地说，然后没再理他，走上前把几乎软在地上的顾燃从顾焰怀里揪了起来：“宁渊怎么样了？”
顾焰本想不满地呵斥他，可一想到温璟自己的队员还下落未明，也就没有发作。
她从另一个方向搀扶住还站不太稳的顾燃，不明显地翻了一个白眼。
“他……”顾燃这样的半吊子和温璟可无法相比，被这么一拎看起来竟然有几分楚楚可怜，“他刚刚一直在攻击岩壁，里面的法阵出现了动荡，我们就趁这个机会出来了……”
温璟不耐烦地打断他：“我问的是他人怎么样？”
顾燃赶紧说：“我看到他躲开了坍塌的石块，那身手肯定会没事的。”
温璟知道以宁渊的性格会把一切的事情都说得轻描淡写，所以并没有直接问他，而是一句一句地问顾燃。
顾焰终于忍不住了，出言打断他：“差不多了，顾燃还要养伤。”
“姐，我没事。”顾燃说，“温璟，他让我把这些给你，说应该是很重要的线索。这个是那个女人用过的影像石，这个是岩壁上的碎石块。”
他从口袋里拿出两块石头。
温璟接过石头，向顾焰示意她可以先带顾燃走了，随后对着传讯符问：“宁渊，还在吗？”
“现在没事，刚刚这里差点塌了。”
“你的声音怎么回事？”温璟听出宁渊的声音比平时哑了很多。
“没事，刚刚山洞的走道坍塌了，灰尘太多了。”宁渊轻轻咳了一声。
温璟说：“石头我们拿到了。”
在外界法阵的作用下，宁渊只能破坏反空间法阵的边缘一处，维持着灵力输出直到众人消失。
没想到顾燃等人的离开直接破坏了法阵的平衡，大半个洞都开始溃散，他凭借着身手避开了所有坠落的石块。
等到一切都稳定下来，他发现头顶的地方出现一点亮光，于是走上前去用灵力感受着。
这边可以出去！
一直放在衣袋中的落渊剑出现在了他的右手，伸出的左手掌心凝聚出红色的火焰。
一青一红两种色彩交相辉映，照亮了几乎已经漆黑的洞穴。
宁渊正准备行动时，却听见传讯符那边传来温柔的声音：“别受伤，我会尽快过来，等我，一定等我。”
很少听过温璟用这样温柔虔诚的语气说一句话，他站在山洞里漆黑的一角，身边是几具死去多日的身体，抬头看着那一抹外界照进来的微弱的光。
只有一束，却像是划破黑暗的一把利剑。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很久，终于收回了落渊剑和手掌中汇聚的灵力，脖颈上暗红色的纹路也在慢慢消退：“好，等你。”
温璟听到这简单的三个字，心中踏实了很多，拿着石头走到黎映等人身边：“你们见过这种质地的石头吗？”
陆源清刚刚帮忙抬了两个人下去，此刻正累得气喘吁吁。
他白了温璟一眼，主动伸手接了过去：“这块不是山里的岩石，是一次性的影像投影石，手法太粗糙了，我十岁之后就没做过这么差的影像石。最好的影像石可以记录很多年前的的影像，而这种只是最低级的，只有投影功能，没有办法记录。”
陆源清发现黎映一直看着自己：“怎么了？我灵力好歹是土属性的。”
“不是这个。”黎映神色认真地说，“我是感觉你抢了我的活。”
陆源清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把另一块扔给黎映。
黎映一把接过来，端详了一会说：“这个就是普通的石块，此外还有胶结物质和泥质成分，没有什么特殊的了。”
刘静姗突然小声地说：“我好像见过这个。”
“在哪里？”众人齐齐看向她。
刘静姗被众人期待的目光注视地脸都有些发红：“……老大让我看了一上午的井，总感觉这个石头和那个有点像……”
温璟的手用力一拍身旁的黎映：“回去记得给刘静姗本年度考核多加十分。”
“我呢？”黎映问。
“谁把宁渊救出来，就给一百分。”温璟说完这句话，径直走向顾焰，“顾焰，是时候陪我演一场戏了。”
嘉卉村村长家。
温璟走进这个不大的屋子，连寒暄都没来得及，就直接了当地开口说：“村长，你若是有什么瞒着我们的事，现在可以说了，不然之后没有机会了。”
“啊？”村长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错愕，“……请问这位大人，发生什么了吗？”
温璟朝黎映一使眼色。
黎映会意走上前来，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我们组有位队员今天白天被山道上的一位白衣女子偷袭身亡，据知情人士说，这个女子是你们村里人。”
村长猝然起身，语气抬高了几分：“不可能的，我们村里人都没有灵力，不可能的！”
他一连用了两个否定词来反驳温璟：“这位长官，你们的队员牺牲了，老头子我也觉得很惋惜，但也不能什么脏水都往我们村民头上扣，你们，你们联盟就是这样办事的吗？”
村长说完，浑浊的眼睛瞥了一眼在旁边冷笑的顾焰。
顾焰这暴脾气根本忍不了，她站在温璟背后，双手抱臂，乜斜着眼睛望向村长：“那个失踪的队员也是六大家族之一的温家人，我弟弟是我们家唯一的嫡子，不用联盟出手，我们两个家族决定联手把你们这个破村子灭了，来的人已经在路上了！”
老村长被顾焰这番话着实气到了，但碍于对方是灵术师，也不敢发火，生怕顾焰一激动一巴掌把他掀起来。
他像是自认倒霉了一般，把头微微垂下去：“你们有权势，你们说了算。”
温璟心下冷笑，这个老头演技还不错。
“砰砰砰！”
“大小姐，我有事汇报。”敲门的是顾焰的手下之一，他神色凝重静伫在门前，“我们的人已经到了，从哪里开始拆？”
手下的声音很响，村长家破旧屋子的门根本挡不住声音，里面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村长堆满皱纹的脸上开始浮现出一丝恼怒：“你们凭什么……”
“先把村口的那些农具全部拆了，扔进河里。”温璟漫不经心地说，目光投向咬着嘴唇的村长，“不对，先用灵术把西边那块的农田全部毁了吧，或者从东边那口井开始。”
村长的脸色骤然大变：“这不行……”
“老大，就是井。”刘静姗收回了自己的灵术，当温璟说到东边的那口井的时候，她通过灵术感觉到村长的心跳加速，整个人处于一个焦躁烦闷的状态。
温璟接过黎映手中的那张纸，上面赫然是一张图——一个十七八岁满面笑容的女孩，穿着浅粉色碎花裙望着村长：“不解释一下吗，这个人是谁？”
村长一看到那张图，像是浑身泄了气一般：“你们从哪找到的？”
温璟也不急着逼问，换了个舒适的姿势向后靠在椅背上（陆源清在后边小声地哼了一声“装逼”）：“李卉竹，你们从哪找的到？”
李卉竹把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的陆源清一起拉上前，向温璟点了一下头：“刚刚王家女婿那边醒来了，我们就去那边让他复述一下那个女子的长相。王家大女儿说很像是一个叫齐梦蝶的人。”
听到齐梦蝶这个名字之后，村长脸上的血色彻底消失了，他知道什么也瞒不住了，整个人颓废了。
“……然后我们去搜索了纠察堂的资料库，发现和这边一家灵术学院十多年前退学的一位学生名字一样，我们就拿到了这张画像。”
温璟把图片扔给了村长：“其实仔细看，这个女生眉眼间和你还是有些相似的，对不对，齐村长？”
整个屋子陷入了一片寂静。
冬天的夜晚总是降临得如此迅速，屋内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齐村长的脸随着摇曳的灯光忽明忽暗。
“我的前几个孩子全部都夭折了，我和老伴就搬到嘉卉村成日上山祈祷。终于我们的小蝶出生了，可能是托了神灵的福，她和我们都不一样，出生下来就有灵力，是村里唯一的灵术师。稍微长大一点，我们就把她送到了州宁镇初级灵术师学院，一待就是六年……”
见温璟几人都沉默地听着，老人顿了顿又继续说，“我们这种家庭和正儿八经世家出生的子弟相比完全是地底之泥，学院里没有人瞧得起她，都欺负她。小蝶无奈之下只得退学，之后她就疯狂都迷恋上神灵之术，自学一些让我觉得恐怖的灵术……”
众人都保持静默听村长诉说着。
温璟蹙了下眉：“是不是摆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