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荒野客栈（四）
“知道了。”陆珏应了一声心中多少有了计较，走上前，坐在鲁寅拉出的椅子上，向着众人拱了拱手，“打扰各位休息实在过意不去，不过为了早些追查出凶手，还是希望各位有问必答。”
靠在柱子上的焦大鹏哼了一声，轻蔑的看了他一眼，话语不客气:“你以为你是谁呀，这里死了人，你以为是小孩过家家，我们不是你们有钱人没那么多空闲，请了。”转身就向外走。
陆珏当即阴沉下脸来，向夜风使了个眼色暗示，夜风点头会意一挥手，几个护卫上前挡住焦大鹏的去路。
“你这是要做什么？”被拦住去路的焦大鹏顿时一股火生起来，扭头谩骂:“小白脸，别以为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就算我是凶手，那也只有官家能管，你算老几呀！”
“我上面有五个哥哥，在家行六。”陆珏侧着头看着他，勾着嘴角笑着。
却无端让人生出几分寒意，抛却一切，陆珏如今只剩仇恨，自然没了那份淡然温雅。
焦大鹏心里一跳，往后退了一步，看着陆珏，颤着声音问:“你，你是谁？”
“在下姓乔，单名一个生字，字木南！做着几个小生意。”
此言一出震惊了几个人，商业的大亨自然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今日见到活的了，怎么不心生惊讶！
陆珏并没有理会众人的表情，继续吩咐着自己的事:“马磷，凶手未找到之前，一个人也不许离开这里！”
“是！”夜磷领命一挥手，十几个护卫分散开来，围在了整个大厅。
此时此景，厅内所有人一惊，脸色明显开始起了变化，心中也不知开始盘算何事。
看着众人惊讶，愤恨的目光，陆珏语气平淡的说:“谁也想尽快离开，那就老老实实的回答，反正一日找不到凶手，你们一日也别想走！死者死于酉时三刻与戌时之间，若想摆脱嫌疑，希望各位尽量坦言。”
死状凄惨的尸体，还有未知的凶手，给这座立于雪地本就孤独的客栈平添了几分恐惧阴森的气氛。没有嫌疑的为了避免嫌疑全都躲在自己的客房，没有必要谁也不出门，因为谁也不想去沾惹上嫌疑。
那几个嫌疑犯就没有那么惬意了，轮番的询问下来就已经折腾到了半夜。
可这夜深人静本该入睡的时候，却有人睡不着，为了可以离开这个荒野之地，如玉也是用尽了办法，不顾陆珏的言语警告，还是做好了汤菜。她刚把饭菜放入食盒，就被突然闯进来的一个人吓了一跳，当她看清来人后惊吓之色
，转为怒气直接驱逐:“厨房重地，外人不得入内，请你出去。”
“我是外人吗？我是你的相公。”而这个人竟是有妇之夫，焦琛。
如玉看也没看此人一眼，好笑一声道:“你我素不相识，请客官注意言行。”提上食盒刚要走，又被焦琛拦住。
焦琛一脸黯然道:“什么素不相识，你别说气话，你被娇娘从家里赶出来的时候，你知道我心里有多心疼吗？我求了她多少次要接你回来，可她不同意我也没办法。”
“你可别这么说，我虽然是从青楼里走出来的，但是还是有几分骨气的！”如玉冷冷看着这个一次一次让她失望的男人，无情道:“从我走出焦家大门开始，你我就再无瓜葛！”
“你！？”可看到她手中的食盒，焦琛似乎明白了什么，立刻变了脸色，一把抓住食盒怒斥:“你是不是要去巴结那个姓乔的。”
“这不关你的事。”如玉用力推开他的手，冷冷道:“你还是管好你家的娘子吧！”
被气疯了的焦琛抢过如玉手中的食盒，扔到地上歇斯底里喝着:“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就得遵守三从四德，你生是我的人，死也是我的鬼。”
如玉哼笑一声，态度冷淡的瞟了焦琛一眼，冷嘲热讽道:“太好笑了吧！当初，我被冯氏陷害，被你一纸休书赶出家门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讲出这般话来！”
闻言，焦琛立即换了一脸无奈:“你得体谅我的无奈，要不我在外面给你买个宅子，再买几个丫头伺候你，不用你在此地抛投露面了。”
“你可真会想啊！明媒正娶的正妻，如今变得没名没分。”
“你得给我些时间不是。”
如玉哼了一声，鄙视的瞧着他:“不必了，我不稀罕了。”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焦琛，伸手死死掐住月秀的脖子恶狠狠道:“这就是你本来的面目吧！你以前做的那些不明不白的事，以及在这卖唱卖笑我都忍了。可你还如此不知廉耻的当着我的面勾引别的男人，你这个贱人，就算掐死你，也不让你再玷污我焦家的名声。”
“你放手，放手……”如玉的脸渐渐地憋的通红，拍打的力气也小了。
“焦琛，焦琛，你是不是在里面，我说呢怎么找不到你人呢？原来，你来找哪个狐狸精了。”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冯娇娘的声音。
也是这个让她讨厌至极的声音，救了如玉一命，在焦琛松开手后，如玉全身一软就瘫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
着气。
而刚刚那个要致自己于死地的那人，已经一脸讨好的跑过去，给冯娇娘陪着笑脸:“天这么冷娘子差下人来叫我回去好了，怎么亲自下来了，冻着了我该心疼了。”
冯娇娘叉着腰，冷言讥讽:“差下人来，我不就错过这一场好戏了！让开，让我去瞧瞧那个不要脸的狐狸精。”一边说着，一边推开焦琛。
焦琛连忙拦住她解释道:“娘子误会了，我这不是来给你取洗脚水吗？因为下雪了柴草受潮，水还没烧好，我这不正准备回去吗？”
冯娇娘气得在他身上掐了一把，斜眼瞧着还瘫在地上的如玉，“你以为我聋吗？我们都快被当做杀人凶手抓起来了，你还有心情来这私会这个狐狸精。”
焦琛皱起眉头，一脸的可怜相:“我都说了我跟她没什么，我不是什么都听你的吗，哪里还敢有别的心思呀！”
谁知这句话更惹怒了冯娇娘，她连捶带骂:“好呀！我就知道，这件事你一直对我怀恨在心，你这个没良心的，我全心全意为了这个家，你却还忘不了那个不守妇道的狐狸精，好、好，我成全你们，我这就去死”一边哭骂着家寅和如玉，一边跑走了
“娘子”焦琛回头看了一眼，还瘫坐在地上的如玉，就转过身去追冯娇娘去了。
而被扔下的如玉真是又想笑、又想哭，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受如此羞辱。
问完口供的陆珏并没有去休息，而是坐在厅中仔细的看着每个人的口供，有了话语上的暗示，他想要的效果果然不错，虽然他们讲话都多少还有所隐瞒，但还是可以从这极少的口供中看出些许线索，
陆珏正在仔细看着口供时，听到身后传来的轻轻脚步声，扭头一看是那个年轻的后生焦长清，注视他片刻后道:“出去说吧。”整理了整理桌上杂乱的口供，折好放入袖中起身走出了大厅。
而焦长清并没有紧跟着出去，而是紧皱眉头显得十分纠结，犹犹豫豫许久才迈开脚步走了出去。
出了客栈大门，陆珏停在门前的空旷之处，望向他们来时的路，早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来时车痕已无迹可寻，心里竟升起莫名的悲凉，虽说这次进京是做足准备了，却还似这白茫茫的一片一般没有尽头、一片渺茫。
思绪越飘越远不知飘向何处，而后又随着雪花落于他的肩头。
雪花飘飘洒洒而落，他一身素衣立在雪地，虽在黑夜却如此醒目也显得孤寂，就在他享受这份孤寂之苦时
，身后传来踩在雪地上的声音。
他没有转身，因为他不想去看任何人的面容，更不想费心去猜任何人的心思，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白茫茫，以及看不透的黑暗，轻叹一声，抬手掸落肩头的雪，抄起手来说:“此处空旷，你不必担心隔墙有耳！”
焦长清有些难以相信问:“乔先生知道我要来，方才莫非就是有意在等在下？”
陆珏笑了笑，回过头看着他:“你不是第一个来找我的人。现下已无他人，你是否决定言无不尽。”
“该怎么说呢？话太长不知道该怎么说。”焦长清低着头，看着脚下的雪，想着该如何说。
“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你可以慢慢说。”陆珏依旧保持着他的耐心。
再次抬起头来，焦长清显得十分激动，握紧双拳愤然道:“此人的行径大人也亲眼所见，他是罪有应得应有此报，大人为何非要查出个究竟。”
听他这么说，陆珏的脸色也变得难看，声音也冷硬几分，“你读了多年的圣贤书又将律法朝纲放于何处，天下罪有应得之人多如牛毛。如果全都如这般以暴制暴天下又会如何？是不是应有此报律法自由裁断，也会给出公正的判决。”
焦长清嘲笑一声反问:“律法真的会有公正吗？先生非官场中人，不知道对于这种人的判刑有多轻，最多只是打几十大板，关押几年而已。等他放了出来，又可想而知！他只会更加愤恨所有人，只会变本加厉！”
陆珏道:“话虽如此，但如果全都不依法行事，只会更加让民众以为，为官者不为民众作主，欺软怕硬，只会认为只要有了权有了钱，再穷凶极恶也可以逃脱制裁，到那时才真是天下大乱！”
焦长清立刻反驳:“先生所言虽然有理，只是……”
“好了！”陆珏打断他的话，摆了摆手有些不耐烦的说:“别再探讨这个了，你来找我应该不是为了和我探讨律法朝纲允不允许的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