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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祸不单行(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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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出去话如同泼出去的水,陆珏自开口就已经清楚了自己的结果,可他并不后悔,他不能再对不起那万千死伤的灾民。

    不管他做什么样的选择,都是最痛心的。

    就算陆烨死的罪有应得,他也愿意背着这份罪责。

    阮氏听他说完这些话,已经气到发抖,那是她的亲生儿子,怎么就有陆珏说的那么不堪!

    她把自己的袖子,用力的从陆珏的手里扯出来,抬手指着她,手指几乎要戳在他的脸上:“您是太子殿下,您有什么错,是我的错,我错就错在不该发善心养了你这么一个猪狗不如东西。”不出所料阮氏根本接受不了这样的解释,看着陆珏的眼光也变得又冰又冷,没有丝毫温度。

    “娘,你怎么可以这样说。”陆珏看着空下来的手指,心疼到几乎窒息,心疼到想要大笑,却僵在脸上成了苦笑,便垂下双手,垂在身体两侧,捏着自己的衣角,颤抖着声音说:“这么多年了,在娘的心里儿子竟然连条狗都不如!”

    “忠犬还知看家护院、知恩图报,你呢?”气到了极点,什么话伤人便会说什么话。

    “呵呵呵呵呵!!”可这笑声太过悲凉,听的心酸:“原来娘……”

    “不要叫我娘!”

    陆珏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迎面打过来的一把掌打散了。这一下太过突然,又加着阮氏的怒火,已经在外跪了一整夜的陆珏没有任何防备,身子一歪差点摔倒。

    毕竟是养了二十几年的儿子,就算再气还是有着那份情,阮氏不由自主的想要伸手去扶,当看到他稳住身形过后,停住了手,眼里的那些动容全收了回去,声音有冷淡了几分:“以后你不再是我的儿子,请太子殿下称呼老身,陆老夫人!”

    这句从至亲亲人口中说出来的话,如一把剔骨的钢刀,生生的剜在陆珏心上,脑中紧绷的那一根线彻底的蹦断了,他觉得自己坚持了那么多年,突然竟全是错的、变得没有了任何意义!

    走到今天这样,全都是自己的不自量力。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累,太累了,从来没有觉得这么累过。

    此时他最后的那一点坚持,如果不是他还有水儿和孩子,他真的不想在这样辛苦的坚持了!

    陆珏隔着模糊的泪眼,望着眼前已经模糊不清的身影,分明伸手就可以触及到却又被拉的越来越远。

    “陆、陆老夫人!”几个字说的他心力交瘁,“自此别后,你我恐怕已无再见面之日,您的养育之恩这辈子我没有机会报还了,就让

    我给你磕几个头吧!”说完退后两步,直接用力磕在地上。

    “不用了,老身承受不起!”话语虽然软了几分,却狠心的把陆珏杜绝在了门外。

    陆珏却依旧固执己见着不起身,就跟自己有仇似的用力的叩在地上,梆梆梆磕了六个头以后,抬起头来,额头都一片红肿,破皮的地方流出血,顺着鼻翼两侧流下来,让他十分的狼狈。

    刘茯苓看的十分心疼,想要给他擦擦,却被陆珏推开了。

    陆珏想保持最后一丝尊严,自己站起来,膝盖却因为长时间跪立,再加上他的腿本就受过伤寒,早就疼痛肿胀根本不可能靠自己的力气站起来。

    只能跌跌撞撞的爬起来,在鲁刘二人的搀扶下,站起来,转过身,慢慢的走下台阶。

    陆家二老的院子里空荡荡的只站着他们三个人,连陆家的一个下人也没有。

    看着空荡荡不复往日喧哗的院子,陆珏像是终于想明白了什么露出凄然笑。

    家是曾经年少轻狂的时候最想逃离的枷锁,可真到了要离开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舍不得。才知道除了家,自己竟无处可去。

    陆珏走的极慢,每走一步,就会再把院子看一遍,每一块砖、每一块瓦,角角落落、房檐屋舍,以前不乐意瞧得地方,他都恨不得融入骨血!

    有爹就有根,有娘才算家,可现在他什么也没有了!自己就似漂泊在汪洋的一帆孤舟,看不到岸,更看不到任何希望。

    痛到极致是没有眼泪的,陆珏双眼红到滴血,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就算他再也不愿意,路也走到了尽头,走了这一段路仿佛用掉了他一辈子的力气,每远离一步,脚步就沉重一些。

    他那黯淡无光的双眸藏着说不尽的留恋,站在大门口又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幼年之时陆珏因为身体的原因极少出门,就算是外出也不能像其他孩童一般奔跑、玩闹,他只能是无比羡慕的看着。

    每到这个时候阮氏都会轻声细语的安慰着幼小的陆珏,看着大门上的门钉说只要他可以数清,两扇门上有多少门钉,就可以出去尽情的玩耍了!

    每次陆珏都会信了母亲的话,单纯又幼稚的踮着脚尖一个一个认真的去数。从一到十、从十到二十,可不等他数清一扇门,都会被阮氏出于无意的打断,他都会契而不舍的从头再数!

    周而复始几次渐渐地就到黄昏了,只好在阮氏的劝说下回家,第二天依旧如此。

    都已经长到多大,这

    样一幕还是会偶尔上演。

    可如今他是多想数不清啊!多想还有那个站在自己身边不停打断自己的人。

    可惜再也不可能有了。

    陆珏伸手仔细的临摹着每一颗门钉,多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梦,梦醒了就可以回到原点!

    终归一切只是他的妄想!

    送他出来的陆邕心里也十分难受,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知道这件事六叔受了多大的委屈。可这件事又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可以说清楚的,这个委屈还真的只能由他背着!

    想罢,他轻手轻脚的挪到他身边,低声说:“六叔,我明白你的苦衷,更知道这件事让您受了委屈!祖父祖母毕竟上了年纪,有些事想通的会比较慢,您给他们些时间好吗?”

    陆珏就这样被迫的回过神来,眼中的伤感还未来得急遮掩,是那样清清楚楚。哑然好久才开口:“远航,六叔要走,以后、以后可能不会回来了。你父亲志在江湖无心生意,以前全是你二叔在照料,现在你二叔没了,你祖父祖母的年纪大了,二叔家的孩子又在外另开了府。你是陆家的长子嫡孙,陆家以后全靠你了!”说完抬手在他的肩上拍了拍,最后用力握住了。

    陆邕点了点了头道:“知道了,六叔,您……”

    “生意上的事说简单也不简单,说容易也不容易,你自己要多加留心,六叔在京城不能事事留心!”

    “六叔,你说什么呢!”陆邕紧紧的抓住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着急的解释恳求:“再等等吧!祖父祖母只是一时想不开,不是那般的不近人情,只需要时间他们会谅解你的!我也会替你在他们面前说话,你就别走了好了?”

    看他的样子陆珏多不忍心泼他冷水啊!可是事情一旦发生,就已经回不去了。

    在他肩上用力捏捏,凄惨一笑:“不用了,还是别去给他们添堵了,我不想连唯一一点好都留不下。我就这样走了,还算要点脸!”

    “六叔。”

    “天色不早了,我该走了。”转身走了两步,又似想到了什么,转过身来说:“对了,往后家里若是遇到了难事,你们寻不到我,可以去林县的静舍找一个叫乔木楠的人,他会无条件的帮助你们,还有……”

    一件事一件事的交代,陆邕怎么听怎么像交代遗言,心里慌得不得了,赶紧伸手抓住陆珏的手臂,打断了他的话:“六叔,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能有什么事,我还有水儿、还有孩子,我不舍得让自己出事!

    好了你就别送了,我怕我舍不得走!”说完陆珏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不是他不想回头,他怕回过头来,就没有丝毫勇气离开了。

    上了马车,陆珏再也绷不住了,大声地哭了起来,哭得像一个孩子,一点也形象也不顾及了,就那样放声的哭着。

    坐在他身边的刘茯苓和鲁寅心里也跟着难受,真不知道说什么劝解的话,深受感染,也跟着红了眼眶。

    站在门口的陆邕整个脑子回转着陆珏最后说的几句话,越想越觉得不对味,转身跑回府内,直奔马房,牵了一匹马,直接追了出去。

    哭够了的陆珏呆呆的坐在那里,靠在后车厢,双目无神的盯着车窗帘,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说了一句:“又入秋了,马上又要到中秋了!”

    由于声音不大,他的声音又有些沙哑,坐在他身边的两人谁也没听见。

    刘茯苓探过头去,微微皱着眉问:“少爷你说了什么,我们听不清?”

    “没事!”陆珏脖子僵硬的转向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刘茯苓心疼的一抽,刚要安慰几句,车突然停了,便掀开车窗帘,冲着外面喊了一声:“怎么停车了?”

    夜风催马过来,歪着头看着里面的陆珏说:“主子,陆老太爷在前面。”

    “爹!?”动作永远快过脑子,爹字刚刚脱口而出,陆珏人已经到了车厢门口,想要挑开车帘,却又踟蹰了,犹犹豫豫,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有了勇气挑开了车帘。

    穿过车前的护卫,陆珏很容易的看见了自己的父亲,白发苍苍、背微微驼着,歪着头向自己这里张望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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