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回不去了
夜风领了命令马不停蹄的赶去州衙，却在这见到了一个十分意外的人，那就是陆珏的二哥陆烨。
他虽说心里会有疑惑，也并没有多说什么，什么情绪也没有在脸上多表现一份。讲明自己的来意，就站在一边等着，也不去催促。
面对夜风的突然到来，知州李潜多少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更多的是不知道在心里骂了多少遍，这些不长眼的奴才们。
与之相反，陆烨倒是显得平静，就好似坐在李潜这里，只不过是朋友之间的正常来往。
陆珏表明自己太子的身份，而不是大官人的身份，见惯风舵的李潜自然是清楚他的用意，也就不敢让夜风多做等候，与衙门里的人做了一个交代，就和陆烨随着夜风匆匆而去。
他们赶到的时候，那个地方已经聚集了不少灾民，而且还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的有灾民往这走着。
宽敞的地方也已经搭起了粥棚，救人命的粥也已经熬上了。
那些恹恹没精神的孩子们，早早就围在了棚子附近，眼巴巴的盼着等着。有一点力气的妇人们，十分自律的安置着新赶过来的灾民。
而那些孱弱的老人们，则抱着奔走忙活的妇人们的孩子，轻声哄着，就跟自己的孩子一般。
而他们所要见的人，则坐在老人中间，温和如春风般的，领逗着因饥饿而哭泣的孩子们，更甚者有几个衣衫褴褛，满脸污渍的小孩围在他的身边，趴在他的腿上，一口一个神仙哥哥的叫着，是那样的真心实意。
陆珏也不嫌他们身上脏，任由着他们靠着围着。而且还亲自在鲁寅端来的手盆里给他们洗着手脸、擦手，认真检查过后才放他们去等着领粥。
也许是即将要做父亲了，陆珏身上多了一种独特的温柔，让他更加像是与世无争，怜悯世间的仙人。
让这些与他天差地别的人，跟他坐在一起，竟看起来如此和谐。
再是和谐也有人扰，听到了夜风的声音，陆珏便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扭头看了走过来的两人一眼，并没有理会，而是去继续检查着小孩伸过来的手，笑盈盈的检查过后，在他头上揉了揉道:“洗的很干净，去吧！粥快熬好了，小心别烫到，要吃的饱饱的，哥哥这里吃的很多，不用担心没有。”
“谢谢哥哥！”小孩笑嘻嘻的跑开了。
等到小孩跑到粥棚，陆珏脸上的笑渐渐消失，扶着鲁寅的手站起身，转过身去，目光极冷的看向李潜，指着几个被捆起来的衙差质问:“不赈济灾民也就算了，还肆意驱赶，
李大人是不是该跟我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虽然李潜已经做好了准备，还是被陆珏突然的质问吓到了。他低着头偷偷看了陆烨一眼，等了会不见人说话，才支支吾吾的说:“这，这是，下官，只是，此、此事，下官对此事并不知情，是他们自己瞒着下官自做主的做的！”也许也知道自己说的陆珏不会信，声音也没有底气，小到只有自己可以听到。
“什么！”陆珏微微倾着身子，皱着眉看着他:“是我聋了，还是李大人没有说话，怎么我连一个字都没听到？”
“下、下官……。”支吾了半天，没说出一句整话。
“算了，不想说就算了！我也就不为难你了。”陆珏睨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哼了一声，用手帕擦了擦手，扔到鲁寅手中与他一问:“我出京之前，收到过吏部尚书的一封官员调令，这么久了，我忘记了是不是签了？”
鲁寅明白了陆珏的意思，把手怕折好，重新交给陆珏，便看向李潜说:“那并不是官员调令，而是一封嘉奖信，说常年干旱的昌县，在知县罗敬启的带领下，建了蓄水池，摆脱了贫县之名。当地百姓上表了万民书，也递了万民伞。吏部尚书这才记在心里，正好那日大官人召见，便多嘴提了一下。”
李潜不知道怎么回事，虽然这话中没有一个字是提到了自己，却听的是心惊肉跳！
“哦～”陆珏特意拉一个长音，点了点头，将明明白白的目光移到了李潜身上。
一个眼神就让李潜明白了什么，赶紧跪在地上，悔恨交加的向人求饶:“太……”
可只说了一个字，就被陆珏瞪了回去。
“你这是要做什么？让人看到了，会不会认为是本座官高一级压你呢？哼！”陆珏睨了他一眼，看向了鲁寅继续说:“罗敬启治理灾县三年有余，对赈灾有着丰富的经验，你立刻派人召他来此，我有任务要委任他。”
鲁寅道:“是，奴才知道了。大官人放心。”
陆珏想了想又问:“杨公公到了吗？我与他可算是前后脚，我已经到了多日，他怎么还没到，是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
“就这两天了，杨公公差人来回禀了，说自己年纪大了，路上遥远身体有些吃不消，所以拖的时间就久了些。”
“嗯，等他到了让他先休息，休息好了再来见我。”
“是！”
说完这些陆珏才走到陆烨面前，脸上说不上是喜是怒，只是语气平静的说:“想见二哥一面可真难啊！我回
来已经五六天了，今天竟然是你我第一次见面。”
说是心虚也好，还是做过错事怕被人揭穿过也好，陆烨的心里总归别扭着，接连几天都在故意躲着陆珏。
他也想过几个他们见面的场景，就是没想到，会在今日这种情况下见面。
陆烨紧着叹了一口气，笑了笑说:“我们回家吧。”
“好！”他不多说陆珏也就不问，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就向自己家里的方向走去。可刚走几步一扭头，李潜竟跟在自己的身后，当即冷下脸来问:“你跟着干什么？”
李潜陪笑一声道:“当然是随侍大官人了！”
“不用了，我身边的随侍够用了！你就留在这里派粥吧！直到新任知州到来为止。”说完，陆珏便转身，走到了陆烨身边，如同闲话家常的问:“这几天不见，去哪了？”说完扭着头看向他，不错眼睛的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包括小动作。
陆烨紧紧抿了一下嘴，沉思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怎么说他才信，曾几何时他是对自己有多信任，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说每一句话都要小心翼翼。
想着不由拧了拧眉毛，片刻才说:“灾年当前，我们这些商人应当身先士卒，我四处收购了几千斤粮食，刚刚回来就直接去找了知州大人，还、还没来得及回家，所以，还不知道你回来。”话音一落，他就深深吐了一口气，就似松了一口气似的看向陆珏。
陆珏哦了一声，又是什么也没说，就径直往前走了。
哦是什意思，这话他信了，还是他已经知道自己是在说慌，这些日子他知道自己就在苏州城，那么自己瞒他的事是不是瞒不住了！
不会的，以他的脾气若是知道了贪墨案自己有参与，绝对不会这么平静一句话也不去问。
一定是自己多想了。
陆烨摇摇头赶走自己不该有的思绪，追上去，笑着说:“对了，你最喜欢的那家糕点铺，半个月前重新开张了，我去尝过，还是原先的味道。正好你回来了，不如带上水儿去尝尝？”
“水儿回杭州去了。”陆珏回了一句。
陆烨尴尬的笑了笑，又说:“不如我差人去给你买些回来？”话音还未落，就转过身要离去。
“就这么走了吗你没有其他要说的吗？”
这一句话就像是捆住陆烨手脚的绳索，身体紧绷的停在了那里。
他努力了几次，才算是勉强露出一个笑脸，才转过身去，问:“怎么了，不喜欢吃了吗？”
“现在这种时候，为了我一口吃的而大张旗鼓，不合适吧！”陆珏瞟了陆烨一眼，继续说:“我不想知道你刚刚说的话是真是假，但是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人总不可能次次都有好运相随，也不可能次次都有人助你逃脱处罚，因为人在做天在看！”
听了他的话陆烨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猛烈的一跳，不能说他历经几十年比不过这个年轻人，也不是没有想好事败之后，自己要如何逃脱！
而是回想起某一日夜里二人的那一场谈话，那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这些深藏在心底的恐惧，并不是你有多少学识，有多少的计谋而能抹去的，那是深深刻在骨子里的！
一想到这些，陆烨没来由的打了一个冷战，那动作十分剧烈，任谁都可以清楚的看到。
这样的结果陆珏十分满意，这次造成的后果十分严重，九族数百条人命，陆珏不知道这次自己是不是可以保得住？
若是他明白了事情的严重，自己认罪，那就真是可以少去不少麻烦。
不过显然陆烨让他失望了！
他只是避开陆珏的眼睛，不咸不淡的说着:“不管做了什么，只要对得起自己那就足够了！毕竟，什么也比不了握在手里的实物来的真实！”
陆珏停了脚步，是那样期许的看着他:“真的要这样吗？除了越来越远，我们两个再也回不去了吗？”
陆烨苦笑一声，沉默了好久才开口:“唉，你既然这么问了，那么心里也该清楚，有些事做了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他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陆珏眼里的那到光瞬间消失了，双眸变得暗淡。
“那就这样吧！”说完陆珏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而停留在原地的陆烨，心情十分复杂，看来这一切真的回不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