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灾民
回到苏州的这几日，陆珏并没有感觉到以前回家的温暖，而是毕恭毕敬的一种疏离，他十分不喜欢这种感觉。
而这种感觉使他的情绪越来越差，弄的他每天心烦意乱的！
周若水身怀有孕，陆珏不想她跟着担心忧虑，便一大早就送周若水出了苏州城，让人好好的护着回杭州，那里是周若水的娘家，又有周昭护着，自己自然有放心、又少了后顾之忧。
刚刚送走人不过半个时辰，陆珏心里就已经开始对周若水的思念泛滥成海了，可那又能怎么样呢！为了她的安全，也不得选择暂时分离。
陆珏知道自己所要面临的是什么，更不希望周若水跟着受到牵连，不管他将面对什么，周若水都是他心底最想守护的柔软。
送周若水离开后，陆珏并没有跟着来是的随侍，坐马车回府，而是和鲁寅一起慢悠悠的往回走着。
城门虽然距离陆府有一段不断的距离，走路也不过多半个时辰，有白九隐身护着，也就放心些。
走了一会儿，陆珏便说话了:“这么走着怪无聊的，聊会天啊？”说完便扭头看想鲁寅。
鲁寅微微楞了一下，赶紧点头道:“是！”
“别那么拘谨，也别把自己的身份放的那么低！就当做是朋友之间的聊天即可！”说着也不知陆珏想到了什么，紧接着叹了一口气。“从小到大因为身体的原因，我没有上过私塾，也极少走出府门，所以，我都没有什么朋友！”
可说到这又突然止口，不再说了。
十分诧异的鲁寅扭头看过去，见他看着不远处的陆府大门，似乎在深思，眼神中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神情，让人显得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凉。
鲁寅张开嘴刚要说什么。
就听见陆珏又慢悠悠的开口了，他说话极轻极慢，就像是闲话家常:“在我没有遇到茯苓的时候，我几乎都没出过家门，更别说像这样在外面慢悠悠的走了。家里的人虽然十分关心我，照顾我，甚至可以说是溺爱我。可是他们却不明白我到底想要什么？”
“有得必有失，大官人因为身体的原因虽然有所失去，却获得了真心真意的家人，这样的失去也不能说没有任何意义！”说着鲁寅浅浅一笑又说:“若不是大官人这幅身躯，还不会认识夫人？”
陆珏也跟着笑了，十分认同的点了点头:“这也许就是我这副身躯的唯一的一点好处，也是……”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却突然收起了笑脸，停住了脚步，看着一个方向不动了。
“大官人，怎么了？”唤了一声不见人回答，鲁寅便起了好奇心，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那里是一条窄陋的小巷，而在那条小巷里坐满了衣衫褴褛的灾民。
这些灾民全是老弱妇孺，窄窄的地方坐了百十来人，全都面黄肌瘦、毫无精神。
老人形同枯骨，双目迷茫的看着墙壁。【~￥ &&免费阅读】
孩子们则有气无力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妇人则是双眼空洞欲哭无泪的，抱着已经饿的哭不出声的孩子。
还有已经歪了身躯，还闭不上眼睛的早早就已经死去的人。
一路逃荒的灾民早已经见过不少死去的人了，这里面有陌生人、有朋友、有亲人、更可能还有仇人，早就不知道该怎么伤心了。
在面对天灾时，脆弱的百姓除了受着，丝毫无能为力。
对于这样日日不知要见几次的生死的人们，心早就已经麻木了。
灾难之年，路有饿死之殍，以往只能在书本上见到的，如今亲眼所见。陆珏有些难以接受，看的他眼眶一热，泪已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他真不知道这些活生生的人就这样，一没有任何尊严的方式去了。
身为高高在上的掌权者，陆珏心里自责不已，若不是自己为了那一份私心，这些灾民也许就不会死伤这么多！
那些人好像也看到了陆珏，见他穿着似个富家公子，纷纷向他讨要吃喝。
陆珏十分有耐心地安抚着这些灾民，微微抬头便看见在墙边端坐着的一位老者，便走了过去蹲下身，询问:“老人家，你们坐在这里呀？”
老者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才说话:“我们被赶的不知道去哪了，所以就在这了。”
陆珏又问:“我记得官府应该有派粥，你们怎么不去那里？”
老者苦笑一下说:“已经半个月都没有了。”
陆珏皱着眉说:“江浙在粮食充沛的地方都建有粮仓，为的就是应付大灾之年。近些年来风调雨顺，粮仓丰沛，就算是灾年也不可能救治不了数数几万灾民，更何况还有皇帝陛下的百万赈灾款，又有圣旨特意向下吩咐，要江浙未受灾难的州府县里分批接收灾民。怎么可能没有粮食救治？”
老者哀哀的叹了一口气:“这位公子就不知道了，水灾刚刚发生的时候，是有人积极的救治，收留灾民。可这也只不过是半个月的时间而已！等到时间久了，官家便以各种理由推脱，更是将灾民赶走了。短短的十几天的时间，就死了不少人，可是却没有任何人管？
我儿子、女儿为了留着粮食让我这个老头子吃，他们……”
“对不起，我们不说了！”陆珏听的心里难受，便直接打断了，站起身来对众人说:“大家不要着急，我这就让人给你们准备吃的，你们就稍等一会儿！”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陆珏实在受不了这种场景，立即向着鲁寅招了招手，刚要说话，就被一阵吵吵嚷嚷的人打断了，陆珏看过去，几个身着衙役服饰的人，挥动着手中的棍子，走过来一边叫嚷着，一边驱赶着这些灾民。
“跟你们说了多少次了，不可以在这条街上出现，你们怎么偏偏往这凑，若是让大官人看到，降罪与知州大人，你们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那些奔波了数里路，又没有吃过东西的灾民哪里有力气呀！
只能苦苦哀求。
可这些衙差充耳不闻，依旧我行我素的驱赶。
陆珏自然是看不惯，便上前去阻拦。“他们好不容易才安顿下来，你们不能驱赶他们！”
“滚开！你算什么东西！”其中一个衙差十分不耐烦的，将拦在前面的陆珏推开，又骂骂咧咧的上前驱赶灾民。
陆珏虽然不似一般文人那般单薄，自始至终还是一个文人，更何况他还是身患顽疾之人，在没有防备的前提下，自然是不敌。
一个站立不稳，差点摔倒。
还好鲁寅手疾眼快的搀扶住陆珏，指着几个人喝道:“你们几个好大的胆子！不仅对官人不敬，还敢当着官人的面如此放肆！”
“呦，你是什么官人啊！县官还是府官？可不管你是什么官员，比得过陆家的陆大官人！”一个衙役嘲笑一声:“所以，我劝你最好还是离这远远的，官家的事还敢乱插手，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不管是什么官员，自然要以百姓为先！更何况是这灾荒之年，官员更要身先士卒！”陆珏站好后，脸色阴沉的斥责:“江浙水灾，皇帝陛下下旨，责令未受灾难的州府县里，分批接收灾民，更是拨下百万粮款。你们罔顾圣旨不赈济灾民也就算了，还胆敢驱赶，是何人给你的胆子！”
“说话口气这么大，真是吓到我们了！”那个人假装害怕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而后哼了一声，抬着手指在陆珏的身上戳着:“你不撒泡尿照照，你比得过陆大官人吗？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只要可以在这些日子博得大官人的欢心，死个把人又算得了什么！”
“放肆！”此时压抑着怒火的陆珏，宛如压抑着怒火
的狮子，嗔怒道:“既然你们不知死活，那么我也就没有必要放过你们了。”
“我看你是找死！兄弟们，先别管这些不死不活的灾民了，先收拾这个不长眼的吧！”说完，不等其他人一块冲上去，说话的人先冲上去了。
另外几个随后跟上。
就在几个人要冲到陆珏跟前的时候，几个人影闪过来，那几个衙差就先后被踹倒在地。
紧接着就是刘茯苓紧张兮兮的声音:“少爷你没事吧！受伤没？让你坐马车回府，你就是不同意，你看……”可看到了陆珏那阴沉沉的脸，知道自己少爷真的被气到了，所以，接下来的话没敢再说什么。
陆珏阴沉着脸，沉声吩咐:“夜风，去传李潜，让他来这里见我！”拿出自己的太子玉牌递给了夜风。
“是，主子！”说完伸出手接过玉牌，向着州衙的方向快速走去。
陆珏道:“朱兄、白九、夜磷，你们带着剩下的人，四处找找，看看还有多少灾民，全部带到这里来！”
“是！”三人领命带着人走了。
“茯苓，鲁寅，你们回府中多找些人来。”从荷包中取出几张银票，交给刘茯苓又说:“去买些吃的，拿到这里来！”
鲁寅道:“是！”
刘茯苓接过银票问道:“那少爷你呢？你去哪？”
陆珏眼神沉了沉道:“我哪都不去，就在这里等着李潜！”
刘茯苓不放心道:“我们都走了，谁护着少爷？”
陆珏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这么多人都还饿着呢？你还管我干什么，快去！”
“是！”刘茯苓没敢在说什么，就和鲁寅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