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以死明志
一路跑到名苑，真的踢开暗室的门，出现了那到长长的楼梯，陆珏却没有勇气进去了。
他是埋怨过、抱怨过、恨过，却从来没有想过让他以这种方式结束。
曾经那么骄傲自负，温暖慈爱的人，怎么可以就这样死了呢？
那一刻陆珏心里别提多恐慌了，他扶着墙的手颤抖的非常厉害，不敢踏进去一步，他真的害怕进去了看到的是一具毫无生气的尸体！
紧追过来的姜焕见人僵直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没有抬脚的意思，虽然知道他心里也不好受，还是感到莫名的生气。几步上前一把把人拉开，跑了进去。
陆珏本就因为心中恐慌手脚无力，被他这样一扯，脚下一个不稳，差点摔倒。
随后追来的夜风看到这一幕，赶紧将人扶住，忙询问:“主子，你没事吧？”
“没，没事，我、我、我只是脚软了，走不了，你、你们快扶我进去看看！”短短一句话似乎花光了陆珏全身的力气，脚下一软，就站不住了。
夜风说:“主子不着急，鲁公公去请刘先生了，不会有事的！”
“我，我听见了，快，我……！”此时的陆珏大脑杂乱的身，手脚不受自己控制也使不上力气，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句来表明自己的意思。只能一个劲的伸着手，指着打开的暗室。
夜风明了的点了点头，道了一声是后，换了一下姿势，一手托着陆珏的手肘，一手撑住他的腋下，撑住他全部的体重，半扶半抱的几乎是拖着他走进去的。
每走进去一步，陆珏的心便沉一分，里面的没有一丝声音，更没有一丝生气，静寂的让他心里发慌。
一段不长的路，走到他心力交瘁，更觉得无边无尽，走了好久才走到室内。
虽说现在是在白日，将将照进阳光的密室，还是显得昏暗无比，顺着那一丝亮光看过去，陆珏便看到完颜烈安静斜靠在榻上，就好似午间小憩一般睡的是那样安详！
陆珏不住的麻痹提醒自己，他是睡了，他只是在睡，可越靠近心里越是清楚，自己只不过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因为他清清楚楚的看到从他的眼耳口鼻流出的暗黑色的血，以及被他握在手中到死都没有松开的瓷瓶。
那一刻陆珏觉得自己的心就好似，被人狠狠的捏在手里，又疼又喘不过气来。
他感觉的整个身体越来越重，就像被什么往下拽，呼吸也越来越粗，腿也不住的颤抖，抖的让他站不稳，瘫在了地上。
他从来都没有这么痛恨过自己，他恨自己为什么说那些让他失去最后希望的话，恨自己为什么剥夺了他生存下去的最后意志！
是自己害死他的，他自责不已！
人总是在事后后悔追忆，他现在也才想起来，完颜烈以往的慈爱、照顾、启蒙、教导！
字字锥心、暮暮刺目，眼中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他不想哭出来，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软弱，更不愿让他走的不安心！便下了狠心一口咬在自己的手臂上，直到鲜血淋淋滴到了地上，他还似不知道疼痛般的一直咬着不松口。
直到刘茯苓赶来确认了完颜烈死亡，跟他说明。
陆珏才将将寻回自己的意识，垂下咬在自己嘴里的手臂，就着夜风鲁寅扶着自己的手站起来，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姜大人，就有劳你把他好好安葬了吧！”说完便失魂落魄的走了。
没来及回答的姜焕愣愣的看着他，直到他消失在门口的拐角。才发现滴在地上，已经发暗的血迹，滴滴血迹一直延绵到门口。
姜焕的眼神暗了暗，心里被揪了起来，左右不是滋味。
回去后不久陆珏就发起了高烧，整个人都被烧糊涂了，浑浑噩噩的坐在那里谁人不识。
灌下去的药，没一会就全吐出来了，迷迷糊糊的抓着周若水的手，喃喃自语说着对不起。又说他不该说那样的话，再就是不想他死，最后则是嘟囔着要离开！更是撑起沉重的身体，如敝洪水猛兽般的拉着周若水，躲着所有过来阻止他的人。
可还没走几步，就因为头重脚轻的眩晕，栽倒在地上。就算他病的整个人都糊涂了，他还紧紧的记着自己牵着周若水，在倒地的那一刻紧紧护着她，让自己的后背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更可怕的还在后面，安置回床上的陆珏，一整晚接连几次出现了，心脏骤停、呼吸停滞！
经过一整夜的惊心动魄，被手忙脚乱的人灌了药的陆珏，直到天亮情况才算是好转，也沉沉的睡去了。
因为有身孕周若水并没有过多劳累，可守了陆珏一整晚，也消耗了不少体力，等到陆珏彻底的安定下来，到了天色将明的时候，疲惫不堪的她才趴在床边睡着了。
四个月有余的肚子已经初具规模，再加上是双胎，像极了单胎的五个月的样子。
不小的肚子被周若水蜷缩着，让肚子里的孩子极不舒服，动了动手脚表示抗议，累极了的周若水连眼皮都没睁开，只是极不舒服的皱着眉，哼了一声。
也就是
在这个时候陆珏睁开了眼睛，因为高烧初退，他的眼皮沉重的有些难以支撑，眼角的红色微微退出还染着粉红，让他的眼神显如同蒙了一层雾气，朦朦胧胧的。
刚刚醒来的陆珏没有其他直觉，只感觉到嗓子似被火烧过的难受，又干又涩，张了半天的嘴才从干涩的嗓子里挤出几个字:“水，我想喝水。”张了口才听出自己嗓子哑的难受，似在撕破布。
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有人送水来，陆珏只好撑着沉重的身子坐了起来。也就看见趴睡在旁边的周若水，心里不由得疼的难受。
便伸手在她的手臂上，轻轻推了推:“水儿，水儿，醒醒别睡在这。”
初醒的周若水，眼中还带几分朦胧，却本能的伸手在陆珏的额头摸了摸，不烧了，才放心的露出一笑，尽量让自己保持着清醒询问:“饿不饿，我让鲁寅端粥来。”说完便扶着肚子，有些艰难的站起了身，由于困倦还未褪去，脚下还有些虚浮，身子晃晃悠悠的就要摔倒。
陆珏的心跳就要被吓停了，连鞋子都没顾得穿，几乎是从床上跳下去扶住她的手臂，把人稳稳的抱在了怀里。
双眸中满是疼惜、慌张:“水儿，水儿，怎么样，伤到了没有？”
周若水冲着他笑了笑说:“没事，我只是一整晚没有睡，有些困而已。没有事别担心。”
“那你不休息要去干什么？都这个样子还不听话，快去休息。”不等周若水回答，陆珏就把人扶到床边，安置在床上。
周若水含着笑看着紧张兮兮的他说:“我没事，只是熬了夜，你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听她这么一说，陆珏顿时黑了脸:“我一个大男人饿一顿半顿的也没事，你就别管了，赶快睡吧！”
“可是……”
“睡！”直接一个字就把周若水要说的话顶了回去。
考虑到自己的身体，周若水也就没有坚持，十分听话的躺在了床上，没有一会就进入了梦乡。
待人睡下后，陆珏找来刘茯苓确认周若水除了累了些之外，并没有其他事，才放下心来。
由于完颜烈的身份原因，姜焕竟找不到一个合适安葬他的地方，他只好自做主张的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将他火化。
正要将他撒入河流之时，陆珏竟然来了，虽然有些疑惑，还是收回登船的脚，将手中盛骨灰的坛子，交给身边的下人，忙上前问礼。
陆珏并没有阻止他，等他礼毕，才走上前从下人手中接过坛子，抱在怀里，低着头
看着，碎碎念起来，样子就好似在跟谁说话:“平时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就因为我的两句气话，走上了这条傻路。你也太狠了，不光对我狠，对自己更狠。你为什么就不能跟我说句实话，就算是你最后的绝笔，还是苦苦的瞒着我！我已经不是那个让你处处维护的无知少年了，真出了什么事，我也可以护着你们了！可是，你怎么就选择了这种方式，走了这条路呢？你就真的这么恨我了吗？要用这种方式来惩罚我！”
他这副样子姜焕实在看不下去了，太让人心疼了，悄无声息的走上前，低声的说:“小珏，王爷既然已经选择了这一步，我们就尊重他的选择吧！他唯一的希望就是你好好的，你就别这么伤心难过了，珍重自己的身体！再有，现在这种时候，不是我们缅怀感伤的时候，处处都是眼睛，若是让有心人看到，不免又是一番风雨！王爷为了我们已经做到了这一步，还是别辜负了他。我们还是尽快让王爷安息吧！”
姜焕多害怕陆珏因为今日之事，已经与他有了隔阂不会听他劝告。
就在他苦恼还要在如何劝诫之时，陆珏已经踏上小船，姜焕没有多犹豫，跟着上去了。
片刻后，小船划到河的中央，陆珏捧出第一捧骨灰，撒入河中，低喃一句:“安息吧！我知道我该做些什么了，我不会再产生退缩的念头了。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原谅我，还是有着那一份私心！”
一把骨灰洋洋洒洒，去了一代枭雄，了了一段孽缘。
谁人背着、谁人伤怀、谁人欣喜、又有谁人为其惋惜，都已经不重要了，人死化为云烟，只能托寄望于虚无缥缈的来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