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失望
地下的密室没有任何窗户，只有门口的油灯渗进来的点点亮光，只照亮门口片大的位置。
完颜烈进去的时候，陆珏就坐在外间的长榻上，整个人浸于黑暗之中，将将看清一个人的轮廓，看不清任何表情，却让人清晰的觉察出他的低落与茫然。
陆珏静坐在那里，看见人进来没有说话，只是垂着头，摆弄着戴着自己手腕上的手串，若是说此时还有什么让陆珏好眷恋的，那只有周若水了。
完颜烈也没有说话，默默地走上去，用火折点亮了桌上的蜡烛，刚要去点其他的被陆珏制止了。他的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满是疲倦。
“别点了，就这样吧！”
完颜烈的手上停顿了一下，心里莫名的心慌了一下，把火折放在桌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扯上一个笑，才转过身来问:“怎么大中午的过来了？天这么热中暑了怎么办！”
“我不是娇滴滴的女子，哪那么容易中暑！”陆珏依旧低着头，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如此一句话让完颜烈不知该说什么，只好站在那里拿起茶壶倒了两杯水，端着走过去，坐在另外一边，递给他:“喝口水吧！”
“你是个已死之人，为了安全还是少出些门的好。”陆珏咬着牙忍了忍，还是没有直接问出来。
“我知道了。”听了他的话完颜烈的眼皮不由得跳了跳，压下心中的升起的惊恐，才说话:“怎么突然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对于我来说，现在什么事都已经是小事了！”陆珏还是垂着头，捏着自己的手指，声音听不出喜怒，却让人心惊肉跳。“你没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完颜烈感觉到今天的陆珏怪怪的，好像藏着什么事，而这件事绝对不是有关贪墨案的。他把能想过的事都想过了，也否决了，就是没有往自己出门的原因上想。
问了写无关痛痒的话:“哦，出去的时候，我听说江浙发生了涝灾，不知道，你岳父他们可否安全？”
他还是瞒着自己，陆珏不由悲从中来，心中的话差点脱口而出，最终也只是闭了闭眼，用力咬了咬牙，说了一句:“来信了，他们没事，我只是……”
“你父母家人没事吧？”完颜烈关切的看着陆珏又询问一句。
“还好！”陆珏咬了咬牙，紧握着手的手臂，搭在矮桌上，“我的家人现在都很好、也很安全，你不必一个一个的去问！”
完颜烈皱着眉看着他，有些被他他吓到，“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发
生了，你跟我说，我帮你出出主意！”
陆珏用力闭了闭眼，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在矮桌上用力地敲了敲:“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些！”
完颜烈心下一跳，囫囵的说:“是不是关于贪墨案的事，其实那件事你不用……”
“你进宫去做什么了？”终于陆珏还是没忍住，猛地站起来质问:“我存着私心保了你一条命，你为什么不知道珍惜，为什么堂而皇之的进宫去见皇上？”
完颜烈的整个人顿时僵在了那里，内心惊慌的看着他:“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费尽心思的保你一条命，你是不是觉得，我只不过是为了圈养一个帮自己出主意的谋事，所做的一切都是藏着心思？”陆珏语气硬邦邦的质问。
面对陆珏的质问，完颜烈有些手足无措，嘴张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话。
等了许久没等到他的一句话，陆珏不由觉得心累和失望，他扶着桌子，脱力的坐下，与他面对面的坐着。
他累了，非常累，累的不想在费尽心思的去问话了。
便直接的问了:“我到底是谁的儿子？”
他为什么这样问，难道他们的谈话他听到了。
完颜烈的身躯猛的一抖，本能的向前倾着身子，伸手紧紧握住陆珏的手腕，声音颤抖的问:“你都听到了什么？”他害怕了，他拼尽一切护着的人，怎么可以知道这些龌龊的事。
陆珏看着他惨白的脸色，那惊讶万分的表情不由觉得讥讽，他讥笑一声:“你想我听见多少，还是不希望我听见多少？”
“你千万别信那些，那些话只不过是我在……！”完颜烈语无伦次的解释着。
陆珏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无力的打断了:“我只想要你一句实话，我到底是谁的儿子，你的？朱渊的？还是不知道是哪来的野种？”
“你不必知道太多，你只要记住，你是赵婉玗的儿子就可以了！”完颜烈无比坚定的说。
“为什么不应该知道。我自己究竟是谁，我难道没有权利知道吗？”陆珏红着眼睛看着完颜烈，目光带着几分乞求:“告诉我，我究竟是谁，我的亲生父母是谁？”
完颜烈依旧没有打算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避开他的目光，说:“知不知道已经不重要了，你只需要记住你是赵婉玗的儿子，只要记住这一点就足够了！”
太多次的失望，终于激怒了陆珏，让他失去了以往的自抑，一挥手扫落桌上的茶壶。
完颜
烈被惊的猛地一抖，抬起头来目光颤抖的看着面色苍白，捂着胸口呼吸略显粗重的他，赶忙站起身，扶住陆珏的手臂，心机关切的询问:“小珏，你别激动，你知道你的身体……”
“我不想听这些！”陆珏用力甩开他的手，一手撑在桌子上，一手捂着胸口大声地控诉:“我想要一句实话就那么难吗？你们为什么瞒着我，我究竟是谁的儿子就那么不可告人吗？”
“小珏你听我说，你别着急，你的身份没有什么好怀疑的。”完颜烈努力的整理着自己的思绪，又走到他身边扶住他:“我们坐下来慢慢说好吗？”
陆珏没有说什么，在他的搀扶下，扶着桌子坐了下来。
扶着他坐好，完颜烈伸手拽来一个圆凳，放在陆珏身边刚要坐下，陆珏却提着圆凳往一旁挪了挪。
完颜烈停止了动作，就这样保持着弯身的姿势看着陆珏。
片刻后，固执地坐了下去，却传来陆珏因为极力控制，而颤抖的声音:“不要坐我身边，我不想挨你这么近。”说完陆珏便不再说话。
完颜烈扭过头看去，看到的是因为气愤而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的陆珏。
完颜烈清楚的意识到陆珏这是真的生气了，而且并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化解的。如此他便没有在坚持，站起身坐回原来的位置，面容十分悲痛:“你别生气，我离你远点就是了！注意自己的身体。你身上带着药吗？赶快喝了吧！我给你倒水！”说完站起身就要倒水，可看见满地的碎片，又想起刚刚陆珏的失常，就那样僵僵的站在了哪里。
“谢谢，不必了。如果不是有关我想知道的事，你就闭嘴不要说话，我不想听到你的声音！”陆珏心情烦躁的打断了，片刻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问:“我二哥究竟是谁的人，我听你们话中的意思，他似乎并不是你的人。”
那些事太过龌龊，完颜烈不想说出来，恶心陆珏，那些事他知道就可以了，他没必要知道！所以，他在心里纠结了许久，咬了咬牙，最终做了错误的决定，那就是打着为他的目的继续隐瞒！
他说:“我记得曾经我跟你说过，要小心提防你二哥，陆烨此人心机颇深，你为什么就是不长记性，饶了他一次又一次，你知不知道……”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还是，我只不过是个不知哪来的野种，生死根本就不重要！”此时的陆珏已经没有好脾气再好好说话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完颜烈也跟着站起身，被他这句话气到了，“我
拼尽一国之力的护着你，你怎么可以还在质疑自己的身份！”
陆珏用力拍着自己的胸脯，近乎质问:“那你告诉我，我到底是谁的儿子！”
“这个，这个……”完颜烈卸了火气，盯着他的目光微微闪躲:“这个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记住你是赵婉玗的儿子，这就足够了，其他不需要知道。”
陆珏凄笑一声，哼了一声:“呵呵呵，唉，又是这句话，外面将我的名声传成了什么样子，我想你应该听到了吧！弑兄囚父、忘恩负义、罔顾人命！这些我都已经不在乎了，可为什么连你一句实话都得不到！都到这个时候了，你为什么还要骗我！”
“我这么做事是为了你好！”完颜烈的心疼急了，可那么多话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最终只说了这句无关痛痒的话。“小珏，你应该知道，你的长相……”
“你与朱桢毫无血缘关系，不是还有几分相似，所以，就别再用这些无关痛痒的话来敷衍我！”陆珏彻底的失望了，也不打算再问了。深深吐了一口浊气，伸出手打断了他的话:“还有，你给我闭嘴，我不想再听你说一句话！你不想说就算了么，我自己会去查！”
“你不可以去，你知不知道……”
“哼，收起你的好心吧，我不需要了！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关着你了，你愿意去哪里就去哪里吧！还有”陆珏紧紧盯着完颜烈的眼睛，近乎绝情的说:“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完颜烈失去了所有的精神似的站在那里，他真不知道，事态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