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迷茫
在陆珏一日一日的忧心之中，事态还是朝着他不愿意的方向发展了，这件事被捅到了皇上那里。
贪墨赈灾款的名单本来就是有心人送来的，亦是他们设计好的圈套，为的就是让陆珏主动的套进去。
无疑他们这一步走的十分成功。
等到陆珏得到消息，已经是次日的事了。
此人的保密工作做的如此周全，其目的就已经昭然若揭了。
人都是有私心的，不管在人前说的有多冠冕堂皇，到了自己身上都会多多少少有那些自私之心。
陆珏也是个凡人，也有着七情六欲，更何况那个是陪自己长大、教自己读书的兄长。
面对众多证据，其实陆珏心里十分清楚，只要是经过大理寺调查肯定了的，这基本上就已经是事实了！可他还是挡不住那一份私心作祟，要不也不会一次又一次绕过陆烨，他不知道这次是否还可以？
可不管怎么样，他不可能就这样放任不管！
做好了决定，就赶紧进宫想探探皇帝的口风。
到了永甘殿陆珏稍微有些意外，正殿的殿门关着整个殿院没有一个人巡守，就连常常站在殿门外的杨为都不见踪影。
虽然陆珏在心里做着嘀咕，却因为烦躁的内心没有过多思考，就直接向殿门走去，可就在他要推殿门时，殿内的两个人的对话拴住了他的脚步。
随驾而来的朱归听到里面的声音，惊大了双眼，怔怔的看着陆珏，刚要开口询问，就被陆珏及时制止了。
陆珏脸色极沉的握紧拳头，将耳朵往殿门靠了靠，屏住呼吸细听里面的谈话。
那个本该被自己关押在茗苑的完颜烈，此时正在殿内，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跟中宗对着话，也许二人谈的太过‘投入’，丝毫没有留意到关闭的殿门外有人在偷听。
完颜烈突然出现的时候着实吓了中宗一跳，经过再三的自我安慰与思考，中宗终于想明白了他未死的这个事实。
而完颜烈也没有过多转弯抹角，直接表明了来意，也询问了他把那本名单放出去究竟是什么意思？
中宗微微变回了脸色，讥讽一笑:“别把自己表现得这么的大义凛然，如果让他知道就算是现在你还存着算计他的心思，他是不是会后悔留下你一条命！”
完颜烈笑了笑，不以为然道:“后不后悔的那就是他的事了，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好在乎的？倒是你，放任那个人肆意妄为，就不怕到最后不可收拾！毕竟他是和你最为相
似的！”
“这些事就不用你惦记了！”说着中宗微微垂着头有，似乎是思考了一下，再次抬起头来，他的眼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面对这些你倒是挺豁达的！可如果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对你心存了芥蒂，是不是还可以这么豁达！或者说，他不是我的儿子，也不是你的儿子，而是你为了复仇而找的一个野种！”
对于中宗说出这一系列话，陆珏心里虽然难受，并没有太多感触，毕竟他们虽有父子之名，丝毫没有任何情感，除了那一份君臣之义！
相比来说，他比较期待完颜烈的回答，第一次满怀期待的希望他给出一个让自己满意的答案！
也是他第一次期望，自己是中宗的儿子，哪怕他是被他摆在棋盘的棋子！
却事与愿违！
完颜烈注视着中宗的眼睛，连神情都没有变化过一次，平平静静没有任何波动。
片刻，他笑了笑:“二十二年前你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他是谁的儿子，你不比谁都明白吗？就算他是我找来报复你的工具，也比不过你那一丝龌龊的心思！”
一句话无疑也勾起了中宗最想忘记的过往，脸色也渐渐变得难看，目光微动，唇边浮起一丝冷笑:“朕可以把陆烨的贪墨案捅到他的面前，自然也有办法把赵婉玗与你的苟且之事，潜移默化的告诉他，你说如果他知道了，处处护他周全，反而被他用计陷害的国破家亡的人是他的亲生父亲，你说深受儒学教导以孝道为先的陆珏，会不会自责到心悸复发，暴毙而亡呢？”
“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完颜烈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轻不可闻的哼了一声:“就算他不是你的儿子，那么朱裕呢？朱显呢？韩琪呢？他们一个是你的女婿，另外两个是你的亲生儿子，他们又落得什么样的下场，是不是也只不过是你维护自己手中权力的垫脚石？其实我挺好奇的，你把自己的儿子全都算计了，百年之后，又让谁继承你的江山，还是你只顾眼前，并没有想着以后！”
中宗不由讥笑一声，鄙夷不屑的看着完颜烈:“这该不会就是你，把自己的儿子甘心送给别人做儿子的目的吧！你的这一手牌打得不错！先以官身取得他的信任，让他承了你的恩，到了你叛逆的时候让他舍不得杀你，活得一命。你不惜代价的把自己的儿子培养成一个攻于心计、满腹算计的谋者，不也是为了这花花江山。所以，还是别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了！更何况他还不知道是你从哪抱来的野种，用他做了冲锋陷阵的当头炮，获得花花江山何乐而不为！我只不过是
多做了一件事，推波助澜让他早些退出，也好过到最后面对这一切崩溃伤怀！”
心怀叵测的人往往都会给自己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就算是做了损人利己的事，也会给自己找个合理的说法。
真是让人无比恶心。
短短的对话，对于陆珏来说真是晴天霹雳，若不是跟在身边的朱归扶着，他早就瘫在地上支撑不住了。
以往的踌躇满志，如今的茫然无助，他不知道短短的时间，他就可以从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兄友弟恭父慈子孝的乖乖子，成了一个满怀算计的谋者，囚禁亲父的不孝子，弄权欺君的佞臣，更是不知是哪来的野种。
真真是个笑话，笑的他心疼不已，笑的他心酸痛苦，更是失去了所有的方向。
在负面的情绪之下，陆珏堪堪找回自己的意识，扶住朱归的手臂，声音沙哑的说:“我们走吧！”
本来朱归想说些什么可看到他苍白的脸色，也就把话咽了回去，扶着他慢慢的离开了永甘殿。
就在他刚刚离开后，朱禅由一处隐蔽的地方走出来，眉毛微微挑了挑，嘴角露出稍显得意的笑！
看来这次是自己赢了！
从皇宫出来的陆珏并没有回太子宫，而是去了茗苑，他独自一人坐在桂花树下，就这样抬着头看着茂密的枝叶，愣愣的出了神。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茫然无助过，不仅不知道自己现在为什么坐在这里，不知道就算等回来他要他一句话，还有什么意义！
更是迷茫自己的未来，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
贪墨案以圣上的脾气势必会落到自己手里，如此明摆着的事，自己是如何也不可能再徇私枉法，要不真对不起，受此连累而亡的数千亡魂。
可那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家，该怎么办呢？
他知道只要他做了这件事，陆家，那个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便再也回不去了，而这个尔虞我诈的京城，更不他该待的地方！
天大地大，就好似没有片块他陆珏的容身之处。
想着一行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到嘴角，他尝了尝又苦又涩。
墙边的暗门是进入密室的唯一通道，完颜烈本想悄无声息的离开，再悄无声息的回来，陆珏一定不会有所察觉。
贪墨案已经被查出来快有半个月了，他也该来了。
这样想着完颜烈不由加快了脚步，当他翻过两层的副楼，落在暗门前面，抬脚踢了踢墙角，暗门出现刚要进去，身后传来的沙哑
无力的声音，惊出他一身冷汗。
“回来了！”
完颜烈听出了这个声音是谁的了，身躯瞬间绷得直直的。虽然知道他不可能知道自己去了什么地方，还是莫名的心虚！
想要转过身去看他，脖子却僵硬的转不动。现在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却清清楚楚的感觉到，陆珏的心情极为不好、而且非常不好。
身后的陆珏没有说话，完颜烈的心里更是没有底了！他想说句什么，最终也只是张了张嘴，没有说出一句话。
身后传来的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距离几步的位置停下，才又传来陆珏的声。
“这么热的天去哪里了？也不怕中了暑吗？”
“我、我是习武之人，没什么！”完颜烈闭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身体僵硬的转过身来，勉强扯出一个笑:“你怎么来了？这么大的太阳为什么坐在这里？”
陆珏想保持着一如往常的模样，却因为那些痛入骨髓的话打垮了，最后只是叹了一口气说:“去哪了？”
“哦，关的怪闷的，就让送饭的打开门，放我出来走走！”完颜烈抱着侥幸的心里，扯了谎。
这样的回答显然没能让陆珏满意，他压抑着怒火闭了闭眼，咬着牙说:“你没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完颜烈笑了笑，向暗门伸了伸手，做了个邀请的姿势，说:“我们进去谈吧！里面凉爽一些！”
陆珏压抑的怒火就快要压抑不住了，到最后，也只不过重重叹了一口气，就先一步进去了。
完颜烈似乎意识到什么，也呼出一口浊气，随后进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