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反差
短短时间嚣张跋扈的韦瀚就被压入了大狱，可这堂堂审还没结束。便是中宗最在意的，四件调兵之物的下落。
正值午膳时间，周若水差人送来了吃食，她知道公堂之上不止陆珏一人，就多准备了些，足够四个人吃的。
停审半个时辰，用过午膳后重新升堂，再次审理的便是洛王谋逆之案。
此次提审的还是两个人，一个是洛王的近身太监郭胜，再一个就是对陆珏施刑的阿图。
坐在侧位的陆珏也一改温和儒雅的模样，周身透着让人不敢靠近的寒意。
有些事他忘不了，尤其是切肤之痛。
那莫大的耻辱他刻骨铭心，已到了夜难成寐的地步。
再见阿图，除了难以抑制的恐惧，更多的便是难以压制的愤恨。并不是他不知掩饰，而是由心底迸发出的本能！
尚在恢复期的手指，不知疼痛的紧握着手下的茶杯。直到麻木才松了手，他站起身将颤抖着的手隐在阔袖之中，走到堂下，心底的恐惧本能的控制住了他的脚步，身躯明显的一颤。
跟在身边的鲁寅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他的异样，赶紧上前搀扶住他的手臂，低声询问:“太子殿下你还好吧？”
陆珏眼神一颤，有些恍惚的看着他，好久回复过来，压下心中的惧色。苍白的一笑，推开他的手，蹲下身，双眼填满了恨意的看着阿图:“好久不见，你可还认识我？”
阿图轻蔑的哼了一声，“认得，你不就是那个大齐的太子殿下吗？”
陆珏轻声一笑:“没想到我们还会再见吧？”
阿图满目不屑愤愤的看着他:“我只恨当初，没有下狠手杀了你！”
“我是不是得谢谢你的手下留情！给我添了那么多病痛！”突的陆珏桀笑一声，向前一倾身子，在他耳边说:“其实我这个人，并不是像看起的那么好，挺记仇的！欠债还钱，该是你还债的时候了。”
还不等阿图反应过来，陆珏已经扶膝站起了身，侧着身，余光瞥着他，抬手一脸冷漠的指向他:“此人名唤阿图，乃是洛王亲信，定是知晓四圣下落，可他口紧不愿透露半分！夜风”
“在！”夜风领命上前:“太子殿下吩咐。”
“用刑的时候悠着点，千万别调兵令符还没问出来，就把人给弄死了！要留他一口气！”后几个字加重了语气，陆珏转身遮住所有人的视线，给只看见他的夜风做了一个手刀的手势，算是暗示夜风什么。
夜风会意:“是！”直接揪着阿
图，拖着出去了。
等阿图压下去后，陆珏便将矛头直接指向了郭胜。转过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别说你不知道那些东西的下落，你是他的贴身随侍，不可能不知道！”
郭胜的脸上露出一副极其厌恶的表情，哼了一声:“王爷就不该对你心慈手软，他该看看，这么多年他究竟呵护了一个什么东西！”
“他与我有恩也有私心，那是恩赐也是劫！”陆珏坦然道:“我这一身伤病拜他所赐，也算还完了他所有的恩德。如今剩下来的也只有国仇家恨，你是大齐的子民，应该明白何为里外，何为一致对外！”
“里外？太子殿下与奴才谈里外！”郭胜笑了一声:“奴才是王爷的奴才，跟了王爷二十三年！要抡起远近亲疏，太子殿下才算是个外人吧！”
“不错！与之相比我的确是个外人，可国与国之间呢？”说着陆珏在他身边蹲下身，把道理一道一道的摆给他听:“可如果按另一种方式算呢？你我是大齐子民，他是金国奸细，又是谁远谁近呢？”
郭胜哪里肯信一句:“你真是为了自己的仕途名利，连这种污蔑人的龌龊事都说得出来！”
“你真的对他忠心不二？”陆珏神情认真，这话问的一丝不苟。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你什么意思？”郭胜的神情微微的变动，眼中带着探究的看着他，声音也压低了。
“四圣在我手里，这个你是知道的对不对？”陆珏低声说了一句。
郭胜没有回答，只是十分谨慎的注视着他。
陆珏只是淡淡的回之一笑，“我是他用性命乃至整个国家，护下来的人，你说你该不该让他的苦心白费呢？”
一腔怒火烧的郭胜红了眼睛，仅存的一丝理智，主使着他的意识压低了声音:“王爷全心全意为你，那你为什么还要他的命！”
“道理十分简单，我们是对立的双方，他是妄图侵占我大齐疆土的列强！”陆珏虽然不紧不慢的说着，微微红起的眼睛，已经表明他曾经的纠结:“纵然他对我有恩，那么多双眼睛看着，那么多枉死的冤魂，你说我该心慈手软吗？怪只怪，我们生不逢时！”
郭胜脑子十分的混乱，搅得生疼，心中更是五味杂陈，一股气梗在咽喉，咽不下去，吐不出来，梗的他说不出一句话。
在抓人心理这一点上，陆珏做的十分好，可以准确的做到句句诛心。
“我再问你，你是不是还对其忠心？”陆珏也不着急，歪着头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东西都在你的手里了，你还想让我说什么？如你一般说些污蔑他的话！”郭胜神情恍惚的哼了一声:“算了吧，我没你这般厚脸皮！左右我只剩这一条烂命了，你还能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陆珏笑意微微的向前一倾身:“我要的就是你的命！”
郭胜的眼皮一跳，难以置信又意料之中的看着陆珏，突然浮起一丝淡泊的冷笑:“这是你的真正目的吧？你怕我会受不得重刑将供出你，让他剥夺了你高高在上的身份，手中无上的权利！”
“不尽然！”陆珏神色不喜不善的挑了一下眉，“阿图，我可已光明正大的要了他的命！可你不同你我无仇，我没有合适正当的理由，剥夺你的性命。”
“你是太子殿下，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随便一个借口，要谁的性命不可！怎会这般好心来询问我的意见，说吧！你究竟安着何心？”郭胜直视着他的眼睛，没有了刚刚的听闻自己即将没命的恐慌。
陆珏摊了摊手，凑近他的耳边，低声说了句话，声音太小，只有二人可以听到，还顺手给了他一样信物。
低头看着手中东西的郭胜，全身剧烈的颤抖了一下，满眼狐疑且惊恐的看向陆珏。
眼前之人虽然还是儒雅文弱的样子，却让人无端的心生寒意。
他将信物收入怀中，低下头喃喃自语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别人听不清楚，只有距离他最近的陆珏听的十分清晰，那便是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而在一旁的陆珏虽然面上平静的看着他，心里却已现焦躁。
突的郭胜抬起头，看向陆珏释怀一笑，无声的吐出几个字“谢谢”。便猛地推开陆珏，撑着地站起身，冲着杨为跑去，由于跪的时间较长，跑的姿势有些踉跄。
事发突然等所有的人缓过神来时，郭胜已经夺了跟着杨为而来的禁卫军的长刀，抹颈自刎了！
溅了一身血的杨为呆愣了当场，虽然宫中当差见过不少血腥现实，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手足无措！
可还没等他接受这一事实，另一件又撞到耳中！
那就是阿图不堪重刑，咬舌自尽了！
一桩桩一件件事件毫无防备的袭来，没有给杨为丝毫消化的空间。他只是喘息着粗气，死死的盯着被姜焕和鲁寅扶起来的陆珏。
好久才找回自己的意识，脚步有些蹒跚、虚浮的走到陆珏身边，声音沙哑的问:“两个人均已丢了性命，太子殿下想好如何回复陛下了吗？”
陆珏促起眉头，一脸的无措:“这种事也是我办案至今首次遇到，也是失了分寸，如何回复还望杨公公指教。”说完，双手一搭，给他施了一礼。
此时的杨为才察觉出什么，又向前走了几步，低声问:“这一切全在太子殿下的掌握之中，是不是？”
陆珏皱着眉，无奈一笑:“杨公公怀疑我做了手脚，那就由您把这一切如实回禀皇上吧！一切过失所得罪责，我愿一肩承担！”
姜焕一听心中一慌，便没有意识到这是陆珏以退为进的心计。
便要说话阻止，被早看出来的杜文远拦住了。
“太子殿下办案没有千件，已有百件！这样的结果应该早在预料！为何不多加防范？”杨为此行的真正目的便是，四件调兵圣物，可陆珏一上手便是要了两人的性命，杨为心中自是不爽。
“你怎知我不是想要他们的命呢！”陆珏勾起了嘴角，“父皇那里杨公公想要如何说，便去如何说。不过我先提醒一句，在你大总管的面前，还会出现此等纰漏，父皇会如何想呢？”
“你！”真是一手好的离间计呀！
陆珏拍了拍他的肩:“所以，如何回复，还是要过过脑子！”转过身，高喝一声:“退堂！”便与另外的两个主审走了。
杨为看着陆珏离去的身影，好久都没有挪动一下，这也许就是他的本性牙呲必报、以牙还牙！那温文尔雅、和煦谦和只不过他的伪装自己的外壳而已！
子肖父，这一点就极能证明，他就是中宗的儿子！
可又不像，一个为了亲人极尽全力，而另一个却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