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寄养
客厅里苏父还在跟齐家父母谈笑。
齐枫被他的父母催着要来陪陪她这个客人，不只是客人，还是未来几年要寄养在他家的小女孩。
齐枫今年才十三岁，却已经初初显露了俊朗的模样，他坐在沙发一角，沉默寡言，说是来作陪，反倒像块冰块一样。
苏可背着小书包，手里抱着她喜欢的小白兔玩偶，坐在另一侧好奇地看着齐枫，哪怕是沉默着，但脸上还残留着的婴儿肥也让这种严肃变得有些搞笑起来。
谁能想到现在坐着的这个小男孩，未来会成为一个连环杀手呢。
齐枫的父母是早期联姻的夫妻，偏偏在外表现得十分亲热，骗过了大多数人。
但不爱的眼神谁也骗不了，所以对于他们唯一的孩子也没有多么放在心上，一开始这种情况还是算好的，到后面齐父生意不顺，每过一段时间，就爱把脾气都发泄在齐枫身上。
从小的齐枫就生活在齐父的家暴下，不是过分的疼痛，但就是时不时的殴打、责骂，有意无意都要挑刺。
齐母看着齐枫伤势并不严重，也没有额外在意，在她看来，只要在外双方和美就好，至于小孩子嘛，在这个年代，父亲教导自己的孩子可从没人能插手的，哪怕她自己幼时，也是被父亲打骂过。
不打不成才，在这种保守严肃的年代，被人认为是另一种为孩子好的方式。
父不疼母不爱，渐渐的，齐枫性子就扭曲了。
苏可来他家寄宿的时候年纪还小，齐枫父母的感情也没有破裂到那种程度，但也是表面夫妻。
不过才两年，苏可就因为智商上的超越，被少年班发掘，一路读着火箭班上去大学了。
而齐枫的智商其实并不低，只是没有苏可这么逆天，这也是他后来成为连环杀人犯，却很晚才被抓住的原因。
齐枫变成杀人犯也是可惜，大多是原生家庭带来的痛苦，他杀的那些人都是严重家暴孩子的父母。
他却没有走法律的途径将那些人绳之以法，而是思想偏激地走上了以暴制暴的道路。
但无论如何，杀人就是杀人，犯罪就要被法律制裁。
本来以齐枫的智商，案件并不会那么快被破了，齐枫在每次犯罪的时候都是有意识的规划，细密的犯罪逻辑和逃跑路线，从未让他被捉住。
而被害者和齐枫在社会关系上毫无关联的缘故，更是让齐枫甚少被怀疑。
只是，后来接管这个案子的，是齐枫高中时的同学，也就是原女主。
那时候，齐枫家庭已经破碎，父亲对他的家暴多次，是那位女同学看到齐枫偶然露出的伤痕，关心他是否需要帮助，原先那位女同学甚至是想报警的，她是一位正直向上的人。
但齐枫并不想自己的父亲被抓，而且在这个年代，父母管教孩子也是一种理所当然的事情，只不过是偶尔打得狠了罢了。
最后事件不了了之，但在齐枫心中，这难得的关怀，也变成了难以忘怀的人情。
也有可能是齐枫最后心累了，无论杀害多少没有资格当父母的禽/兽，也无法走出自己心中的魔障，那个在幼时被忽视、虐待的少年，终究还是无法回头了。
所以在听闻是那个女同学接管了案子之后，齐枫就主动自首了。
最后齐枫也是因为罪大恶极，而被判处死刑。
他的父母那时早已有各自的新家，更何况这是违法犯罪的事情，大家都避之不及，执行死刑的那一天，都无一人去探望，死得也孤零零的。
“小哥哥你好，我叫苏可，你叫什么名字啊？”虽然年纪还小，但苏可却是热情外向的性子，看着小哥哥一直坐在那里不讲话，更是主动起身坐在他旁边，向他发问。
虽然沉默，却也不是没有礼貌的人，“我叫齐枫。”有细微的变声，这是步入青春期的男孩最显著的特征之一。
“枫哥哥，那你喜欢什么啊，这是我的好朋友，小黑，你也跟他一起打个招呼，大家一起成为好朋友吧。”
小男孩还不能完全掩盖自己的心思，看着眼前被叫做小黑的白兔子，一脸无语。
没想到齐枫一点都没有理睬，苏可却不屈不挠，缠着人要玩过家家的游戏，齐枫一脸生无可恋地陪着，成为了小黑的父亲。
那边的人还在谈话。
苏父跟齐枫的父母从小是在同一个大院长大的，算得上是知根知底，而叔父自从丧偶之后，本就一心忙于事业的他，因为有了孩子不再被迫传宗接代，更加是放开自我，一心扑在工作上。
作为一个走在国际前沿的科学家，苏父更是被选为了国家公派人员，早就确定好要被派往国外学习两年。
苏可还小，才八岁，苏父本身就是一个工作厉害、生活白痴的性子，照顾好自己都有困难，日常生活都是随便应付两口，不拘美味营养与否。
如果苏父把苏可一并带去国外，分分钟自己的生活过不好，连苏可也得被饿晕才算数。
苏父也是心有自知之明，所以才打算放苏可在国内，等长大些再看情况而定是否一并带出去。
其实本身苏可也有爷爷奶奶在，按理说，把苏可托付给自家父母是最好的办法，可惜苏父本身就是苏家的晚来子，一家子都几代单传，苏父因着着迷工作更是结婚晚，孩子也出生的晚。
时间这么一叠加起来，苏家爷爷奶奶的年龄其实已经很大了，对于照顾一个爱跑爱动的小女孩来讲，实在有些力不从心，其他亲戚又住得甚是远。
恰好，同一个院子的齐家不仅住得近，大家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知根知底。
最重要的是，齐家家里孩子更是跟苏可年纪相仿，于是苏父想着把自己女儿托付给他，想着大家生活在一起，时间上充裕的，多去探访爷爷奶奶即可。
小孩的主要重心还是要拜托齐家父母，负责接送上下学和一日三餐，虽然现下金钱是给足了，但这种人情上的帮忙和交往，肯定是要再三拜托和嘱咐的，不然就显得不知礼貌。
早先两家大人早已经说好一切事项，今日正式苏父在出国前的最后交托。
在苏可父亲连声的道谢下，苏可就开始在齐家呆了下来。
那头苏可的父亲才刚离开，这边一关上门，刚刚脸上还挂着热情笑容的齐家夫妻就变了脸色。
倒不是说对苏可不好，而是他们二人之间隐隐有层隔膜。
按理说，小孩对于这种大人之间的变化是不懂的，齐枫却是见怪不怪。
苏可被这种变脸愣了一下，由热情突然变成生疏客套，区别还是有点大的。
小孩子其实不是完全的不懂事，相反，他们的第六感更为敏感，特别是在感情的态度上。
苏可只以为是自己的问题，有些坐立不安。
齐母可能看出了苏可的拘束，倒是蹲下身子好好地跟苏可沟通了一下，表明自己很疼爱她；就连齐父也都可以放柔了声线，表示自己很欢迎苏可的到来。
这个年代实在神奇，对自己孩子可以不苟言笑，对别人的孩子却必须得表示出自己的热情。无论是看在人情还是金钱的份上，他们对苏可的态度比对自己孩子的都要好得多。
苏可似懂非懂地被安慰好，而在这样一番沟通之后，二人倒是在面上热情了许多，连带齐枫都得了不少笑脸。
一下午的交谈没过去多久，就要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大人已经摆好碗筷上桌，齐母对着自己沉默的儿子说：“齐枫带妹妹去洗手，马上就要吃饭了。”
男孩乖巧应声，却是自己站起来就往院子外的洗手池方向走去，走两步发现事情有点不对劲，转头望向苏可，才发现这个人还愣在原地，一点没看懂他刚才的眼神示意。
齐枫默默地站在原地又等了几秒钟，才发现苏可是真的不懂，不得不开口：“苏可，去洗手了，你跟着我一起去洗手。”
厨房有洗手的地方，但是那里的位置高，而且厨房也有明火，怕小孩子碰到烫伤不好，所以齐枫家院子外面还有一个专门设置的低位洗手池。
“以后都要自己来这里洗手喔。”齐枫试图教会苏可自己洗手，以免下次还要带她过来，麻烦自己。
苏可仿佛恍然大悟一样点点头，“噢。”娇俏地回复，“我明白了，谢谢枫哥哥。”
按理说，一个软萌萌的小女孩起码能讨得别人几分欢心，齐枫却视而不见。
他站在旁边看着苏可静静地洗完了手，才补充一句，“记住了，以后要自己过来洗手。”生怕苏可没有放在心上，又再强调，“记不住的都是笨蛋，我可不跟笨蛋玩过家家。”
齐枫说到最后几个字有些羞赧，仿佛也想不到自己竟然陪着小孩玩了一下午的过家家，一点都不成熟。
所有的小孩都不爱当小孩，特别是青春期的少年，只认为自己能像个大人一样。
苏可有些生气，娇娇的声音大声反驳：“我才不笨，爸爸都说我很聪明的，我在班里一直都是考第一名。”
冒犯了自己智商和尊严的问题肯定要严重对待，苏可认真反驳，声音听起来却没有一丝凶气，反倒是支棱起来的耳朵像她一直在抓着的小兔子。
齐枫嗤笑一声，不以为然，一个才八岁的小女孩竟然跟他讲这些，刚刚连眼神都看不懂，何况齐母还特意说出来，都领会不到自己往外走是要带她去洗手。
再聪明能聪明到哪里去，小学的题目能有多难呢，齐枫没放在心里，他转身往饭厅走去，这回倒是记得提醒苏可跟着一起去吃饭。
晚饭倒是丰盛，可能是看在苏可来齐家的第一天，不论如何，齐家父母倒是各自对她都十分亲热。
吃过晚饭后没多久，齐母就带着苏可上二楼看她的房间，房间已经准备好，就安排在齐枫的房间旁边。想来也是抱着让两个小孩子一起沟通、能够互相照看的心思。
虽说两个小孩子也没有真正能处事的时候，但多一个玩伴总是好的，齐母总觉得自己儿子有些过分沉默。
却也没有想到，齐枫的沉默是他们身为父母带给他的。
第一天就这么默默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