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番外
苏可脸上的粉如傍晚时漫天的霞，越演越烈，娇羞地垂下头，终于有这个年龄小女孩遇见爱情时的无措与慌张，不发一言。
诺亚却不许她后退，这种时候，他才露出身为一号的沉稳霸道，轻轻前伸、握住了苏可的手。
眼前人嘴巴似动非动地张合，却没有发出声响，只那粉色都蔓延至耳尖，带有别样的娇媚。
诺亚心中笑自己急进，却没考虑到女孩寡言的性子，心思一转，于是以别样的方式确定女孩的心意，“可可，我希望未来和你共度未来的每一分秒，如果你愿意，就不要放开我的手。”
他耍了个心眼，嘴上是这么说着，手却加重了力气。
当然，如果苏可有心挣脱，对付虚弱的诺亚仍旧绰绰有余。
女孩还是低着头，但仍旧握紧的手却显示了内心的一切秘密。
。。。。。。
“一号，那个小女孩已经带到了，在训练房等你。”工作人员告知诺亚，并催促他赶紧过去。
“好的，马上。”应声的人嘴上说着马上，却是慢悠悠地走着，一边走一边抽出一根烟，走照应灯察觉到声响，一盏盏亮起，驱散了黑暗，火星随着走动的呼吸、一闪一灭，带着不一样的颓废。
诺亚推门一看，一个蹲抱着膝盖、蜷缩身子的小女孩正坐在角落里，黑色长发披在后，看不到脸蛋，但瞧着那个身形只有七、八岁的模样。
诺亚暗自骂了声操，不说人已经10岁了吗，怎么像个幼儿园小学生？
东亚人的身材本就比同龄人要娇小，苏可因这里流落街头本就有些营养不良，那个手臂的细度，甚至让诺亚觉得都无需用力，就能像羽毛一样折断她。
“抬起头来。”诺亚出声。
女孩听话的抬起头来，抬头幅度相同却僵硬、像一个机器人，面无表情，但还没有完全褪去的婴儿肥，却显得有些别样的可爱，好像一个伪装大人的小孩子。
不，她本来就是一个小孩子。
诺亚有些心烦，他真的是没事给自己找事情做，为什么要答应组织的这个安排呢。
可能是之前那段平静的养伤时光，把自己的心都养得散了，刚好有一个教导的任务，他就过来了。
但对于这么小的女孩，诺亚也不知道从何下手，从资料上看，她是同一批收养的人里面的佼佼者，听说从没有一个人的心理测试，像她这样，如同怪物一般。
这是那群变/态的科学家做出的评估，能被组织里的变/态称之为变/态，那得是多变/态啊。
一开始光看照片和资料，诺亚还不以为然，只以为时候照片失真，才把人的眼神拍摄成无机质的感觉，但现在一看，却是完全没有辜负高科技摄影技术的水平。
真的像个机器人。
这其实是一双很美的眼睛，睫长如柳，瞳似黑曜、眼白明净。
明明是黑溜溜白汪汪的一双眸子，唯独看人的眼光不似真物，让诺亚想起来那些机器人的眼睛，也是这般大、黑白分明，然而明面一层琉璃镀膜反射出的光，只照映出来人的身影，而毫无自身的灵魂。
诺亚已经开始相信那些实验报告的结果了，被这样的眼神看久了，有种毛骨悚然的战栗。
想是这么想，诺亚却没有表露出来，“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其实诺亚早就知道她的名字，资料上写的一清二楚，何况一个小小的名字，问她，主要是为了增加两个人的互动，让她放下戒备的心理，才好进行下一步的训练。
没想到苏可却是全盘托出，“我叫苏宁。”声音柔柔浅浅，是这个年纪一样的稚嫩，如果不看她的眼睛，谁听到都会让人觉得这是一个乖巧听话的小女孩。
诺亚又问了几句话，苏可全都回答了，跟资料上的一样，最可怕的是就连一个字词都一模一样，仿佛是提前背好的稿子。
组织不可能在这个方面糊弄自己，那唯一可能的，就是这个女孩对同一个问题，真的有同样的答案，她的偏差甚至连标点符号都没有，语气平稳、毫无起伏。
这让人更深一步地体会到了资料上的所谓变/态评价，是多么的恐怖。
“那来吧，站到我面前来，我要看一下你的筋骨。”
“嗯。”女孩听话地站起来、走到诺亚的跟前，张开四肢，一副全然托付信任的模样，如同一只袒露出自己毫无防备小肚肚的刺猬。
怎么会有这样子的孩子呢？
诺亚在心中感叹，却没有表露出来，尽责地测评着。
四肢实在是太过于柔弱了，诺亚简直不用想象，就可以知道自己按压哪一个穴位，再那么轻轻地一折，手下这个手臂就会如自己所想，砰地一下被折断。
诺亚内心起了些隐隐约约的怜悯。
没有谁真的会对一个孩子完全狠得下心来，何况是这样一个小女孩。
长期的营养不良，不仅让苏可身形瘦小，但是凸显了她的眼睛。假如看习惯了的话，那双毫无情感的大眼睛，反倒是有另外一种不辨世事的可怜。
她还不知道自己落入了什么组织。
像一张白纸，正任由自己涂抹色彩。
可惜了。
做完了身体力量评测，大概在内心中确定了苏可要走的路子之后，诺亚却是爽快地拍拍手开口，“行了，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去吃饭吧。”
这回倒是轮到苏可有些惊讶了，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讶然地“啊”了一声。
诺亚一旦在心里确定了自己要做的事情，可不会因为别人而改变，他大力揉了揉苏可的头发。
苏可发质有些偏黄却细软，手感还挺好的，也不把她当做要培养的杀手，手就这么拐小孩的肩膀上，手掌搭着脑袋揉搓着，“我说行了，小矮子，今天的任务搞定了，明天下午三点再来到这里，有别的任务等着你呢。”
苏可还是觉得有点奇怪，来的时候，那些人都说要听眼前这个人的话，但好像并没有要求自己做什么，她可不会相信能给自己吃饱喝足的组织，能对人毫无要求。
她有心想问诺亚，诺亚却不听她讲，吊儿郎当的就朝着门口走去，挥了挥手道：“别想那么多，小屁孩想那么多可长不高，去吃饭吧，明天再见。”
初次见面就这样过去了。
锻炼是由一号来，但在生活中，也会有其他人专门负责这些收养进来的小孩的日常活动。
苏可走出训练室，去找生活负责人的时候，负责人虽然好奇，为什么这次训练这么快结束，但也不好多问，只以为是首次训练，不会有过大的训练量。
他也不会关心太多，带着苏可熟悉一下组织内的大概结构，告知哪些是禁地不可以去之后，就自己忙去了。
苏可这样子乖乖地吃完饭后就在组织内休息，呆了一晚上。
第二天下午，诺亚还难得地提早了五分钟到来，来到就发现苏可已经在训练室里面等着了，“哟，你还提早来了，怎么说，是早来上课，组织有奖励吗？”
诺亚只是随口地调侃了一下。
苏可却很认真地回答：“没有。”
诺亚有些无语，可能没想到这些话也会有人接得上，或者说，这些话也会有人去接。
但他也更深地认识苏可多些，苏可就是这样一个认真的人。
还没等他讲话，苏可就迫不及待地问：“先生，今天我们做什么？”生怕又像昨天一样草草结束了训练，耗费一天的时间。
她不喜欢这样，没有本领的人就只会像垃圾一样被人抛弃在街头，饿死了也无人关注。
诺亚看不出她心中所想，只好奇，“你怎么叫我先生？”
“我听组织里面的其他人也是这么叫的。”
诺亚回忆了一下，喔，那些负责人好像是这么被别人称呼的。本想说不用这么叫他，叫他名字就好，转念想就没必要费力去矫正，就这样吧，于是先生这个名称就也定下来。
接下来的课程倒是一板一眼的，诺亚把自己所熟悉的一切，关于谋/杀的技能等等，都教授给苏可，也给她细细地分析了一下，她应该走什么样的道路，讲述哪一项可能会对她更有帮助。
诺亚也不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在他看来，走这一行道路，如果能教会别人，自己就饿死了，那只能说明这个师傅本事还不够，就算不是死在徒弟手上，也是死在别人手上。
那还不如死在自己人手上，肥水不流外人田。
某种程度上说，做这一行的人脑回路是有些诡异的。
日子倒是一天天地过去，很快又到了新年。
这天诺亚正巧忙完了一个任务，回到组织。
说是教导苏可，但实际上，诺亚偶尔也会接一些任务出去，只不过是能够让一号出手的任务比较少，而且接手苏可之后，如无必要，组织也不会特意打扰自己罢了。
没有任务一身轻，在新年这一天，哪怕是杀手，也想有自己的空余时间，难得的，诺亚也不想去忙别的事情。
看着还在那里兢兢业业训练着的小徒弟，一个翻身站起来，挥挥手也没打招呼，拉着苏可的头就往外走。
“哎哎哎，先生你做什么？”这一年多相处下来，当初的小机器人倒是变得有点活人的血气了，可惜还是不多话的那种性子，你不主动问她，她也不会主动开口。
“新年啦，小矮子，你傻了吗？难得有个假期，还不赶紧轻松一下。”诺亚拉着人径直往外走。
苏可一脸抗议，“先生，我已经长高很多了。”气鼓鼓的，脸颊都不自觉地嘟起来。
她还是很在意身高问题，这一年多下来，组织的伙食倒是挺好的，把人喂的都肥肥白白，身高都抽条不少。当然了，要靠人挣钱，伙食的钱比起来又算得上什么呢。
诺亚可不管是，自顾自地说着，手痒就多手掐了一下苏可的小脸蛋，“高我倒是没看见，肥倒是肥了不少。”
苏可闻言更是气急。
被诺亚这么一打断，她也忘记了自己要说继续训练的事情了，还是在争议身高的问题，人缺少什么总是在意什么。
诺亚不以为然，“等你长得比我高再说吧。”
在那天，两人难得地度过了一段轻松舒服的时光，吃饭期间还讲了不少，就连苏可，也难得敞开话题，跟诺亚讲了一下关于新年的事情。
在东方，还有一个新年是农历的新年，过的是不一样的日历。
诺亚当时也没表示什么，只是等到过了一两个月之后，恰好到了这一日。
诺亚又故伎重施，拉着苏可往外跑，就是苏可，也已经习惯被诺亚时不时地拉着逃班了，虽然没有讲什么，但眉眼的笑意都遮掩不住。
只是这一次来的却不是什么富丽堂皇的饭店，而是诺亚自己的一个租的小蜗居，房间杂乱衣服乱抛，到处都是。
诺亚不放在心上，“哎呀，像我们这些忙来忙去的人，乱点也是没关系吧。”
“这可不是一点！”苏可一边嫌弃、一边不由自主地把衣服捡起来，再试图折好把它们复原归位。
诺亚没有管，兴致冲冲的跑到厨房里折腾，在传出一些奇怪的声响之后，诺亚终于跑了出来，“小矮子，快看一下，我做的蛋炒饭！”
双眼亮晶、粗犷的野生眉都上挑起来，一副求表扬的幼稚神色，看起来岁数不比苏可大多少。
苏可有些发笑，却也很真实地说了一句，“看着还蛮不错的，没有变黑，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诺亚毫不谦虚，“我做的饭，那肯定是天下第一。”
其实吃起来也就平平无奇，新手做出能吃的菜就很不错了，怎么可能真的非常好吃。
但是那天，是特殊的农历新年。
两人还是把这一盘饭分完了。
这大概是最后一个温馨的日子。
随后没过多久，两年的教导日期截然而止，诺亚作为一号被外派去一个艰难的任务，不见人影。苏可也出师，开始朝着自己被规定好的道路，一步步走去，二人几不再见，连在组织擦身而过都少。
二人人生的轨迹曾经有着密集的交缠，又被强硬分开。
他们谁也不清楚，随后的他们，终究会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