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他在口是心非
白雪皑皑,北风凛冽。滚滚的云空,正在酝酿一场大雪。
枝头上的结冰如一面水镜,映照着院中那白衣男子。宋珉晞把手伸出瓦檐,似乎在接落空中的雪花。
他摸索着银色冰花,虽然眼睛已经看不见了,但他依然能感觉到冰雪的那种刺凉。雪花触进他的肌肤,融进了他的心房。
他此时会思绪的人,也只有那个他求而不得的人。仿佛被他着了魔,无论是清醒着,还是在睡梦里。戴殃都好像他的影子,怎么也挥之不去。
一阵北风刮过。
宋珉晞的身子一颤,他叹声:“这天气可真冷。我想……我永远都走不出来了。”
话完,就开始打起了喷嚏,一打喷嚏还停不下来。
戴殃从屋中走出,把一件大氅披在他的身上,顺手拢开他的青丝:“把这件大氅套上,外面冷我们进屋吧。”
无意间,碰过宋珉晞的手背,他立马拧眉道:“你手好冰!走,跟我进屋去。别在这里吃西北风。”
“屋里闷,还不想进去。没事你先进去,我想在这里透一会气。”宋珉晞摆手道。
如在以前,戴殃早就把人踢进屋去了。怎么可能留他在这里透气。今日不比往日,就算给他十个胆,戴殃都不敢对他这么做。
那次被段瓷打断过后,宋珉晞就再也没有来找过他,说清楚那件事,要他鼓起勇气说出口,比登天还难。他一向不会处理这种情爱之事,怕自己说错话,怕自己辜负他。
宋珉晞有一个致命的缺点,紧张的时候,就会结巴,有时还会胡言乱语。如果不仔细听,根本就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戴殃跨了一步,从后面拥住了他。宋珉晞的头顶刚好到他的下巴,戴殃用嘴唇触上他的发梢,如要彻底困住师哥,对他来说,简直轻而易举。
在一般的年轻男子中,宋珉晞算得上是挺高的了。身材也好,并不是那种,被人一欺就倒的柔弱小身板,掩藏在他骨血内的是,那股顽强不屈的倔气。
他的身形很匀称,并不瘦弱,一身朴素的白衣也能被他穿出,一种清雅的感觉,让人看了很舒服。不曾想一身冷白,也可以如此温柔。除了‘清俗淡雅’这个词能形容他,戴殃想不出更好的词了。
被他搂住的那一刻,宋珉晞的身形一颤,似被烙铁裹住般滚烫。
“我身上是不是很温暖。”
说着,戴殃把他的双手捧入掌中。用着满是刀疤的手掌摸索着他的手心,这些刀疤很粗糙,手指上也留着常年握剑的老茧。一看就知道,他并不是一个养尊处优的人。他身上确实温暖,有种窝在被褥的舒适感,让他莫名产生了依赖,仿佛在他的身后,一直都有这么一个人在默默地保护他。
昆昆一靠近,那种熟悉的气息,就越是强烈。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以为身后之人,就是戴殃,那个他心心念念的人。
出乎意料,这次师哥并没有推开他。
宋珉晞的耳尖微抖,纱布下的睫毛也垂了下来,神情恍了一阵,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拒绝他靠近的话,堵在喉咙中,让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宋珉晞撇过脑袋,支吾着道:“你不必陪我,外面很冷,你先进屋去吧。”
他的声音小如轻风,微如蝼蚁,不知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身后的男人。
戴殃忽然把下巴靠在他的肩上,把他搂得更紧,像似要把自己身上的温度都传递给他。
身后的声音很是低沉,他这般对他说:“珉晞,我知道你不喜欢冬天,我一直知道你很怕冷。”
这句话温柔似水,仿佛隔着前尘往事,传进他的耳中。
宋珉晞从慌忙中抬头,这句话似乎在和记忆中的,某个场景互相重叠,因为曾经也有个人这么对他说过。
除了穆晏骨那次,戴殃对他敞开心扉的那些话,这是第二次,有人会去在意他这些微乎其微的小细节,会去在乎他冬天是否怕不怕冷。
还记得——
在穆晏骨那会,也是刚刚入冬,天气很冷。
空中漂洋着白茫茫的雪花,也是那厮第一次来东阳宅,没有一进屋就冲他发火,甚至还好言哄了他。
那时,戴殃也是用后拥,这个姿势抱着他。不过,在东阳宅那会,两人是坐着的。东阳宅坐地面积宽敞,可以赏景的窗台就有好几个,一年几季都有着迷人寻味的风景。
说是给他住的宅子,那里更像似是戴殃的主宅。宋珉晞在穆晏骨住的那段时间,戴殃每夜都会因某种原由,而留宿在东阳宅。戴殃来东阳宅的次数,比吃一顿饭还要平凡,陪他的时间,甚至比那个狗屁尊后还要多。他和戴殃流言蜚语遍地都是,别人都以为他是東污尊身边最喜爱的男宠。
说起宋珉晞表面文静,相貌也淡淡,跟骨中那些婀娜百媚的美人,更是没得攀比。奇怪的是,東污尊就是更偏爱他,那时,戴殃直接被别人套上了,喜欢小白脸,这个特殊癖\好。
在东阳宅的主窗边,戴殃同样是用着缓和地态度,宠溺地语气对他说,像似有什么趣事要和他讲。
“你猜,那场恶战谁赢了?”
戴殃摸索着他冰凉的手心,把下巴靠在他的肩上。
宋珉晞也不知他,为什么突然大变性子,举止变得这么温柔。一时也琢磨不透,他这突如其来地转变是好是坏,还是大风雨将要来临的前兆。
如照平常,他都是直呼其名,‘宋岩’前‘宋岩’后的喊着,更不可能温声温气地跟他讲话。看他这般神态,那场恶战是他赢了。
看他良久没有答应,戴殃也不怄恼,而是自顾自地讲述起来,仿佛要对他承诺什么诺言:“以后,等我把整个修真界都称霸了,便娶你好不好?”
“不用看着别人的脸色,不用在那些人脚底下混日子。如有人骂咋俩在一起恶心,我就把说这些话的人都杀了。你不想参活这些肮脏之事,我们可以找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过完一辈子。”
戴殃放缓了声嗓,真心实意地寻求着怀中人的意见:“珉晞?我想娶你,也只想娶你。”
宋珉晞猛然回头,看着说出这些话的男人。不太确定地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以为他是一时醉酒,在这里胡言乱语。
戴殃握住他摇晃的手,眼神很是清明,他身上一点酒味也无,因戴殃根本就没有碰酒。
“你……你真的没有醉。”宋珉晞回望着他,说这话的时候,他已经打了好几个喷嚏。
看他打喷嚏,戴殃捧起他冰冷的脸颊,吻热了他的眉心,温声道:“珉晞你不喜欢下雪,也不喜欢冬天。因为冬天很冷,你怕冷。这一切,本尊都是能察觉出来的。”
“你……你……”
宋珉晞一时结巴了起来,眼里隐约有泪珠闪烁,所实被他的话给感动到了,他等这句话等了好久好久,这也是戴殃第一次,如此轻柔的喊他的名字。
如他能一直这样,宋珉晞愿意一辈子留在他的身边,用他的所有来交换,以及他的性命。
在满天飞雪的东阳宅,在风雪恰好的景窗边,掩着淡色轻薄的纱帘,他们渐渐缠\绵上彼此,慢慢陷入了涌涌的爱河之中。
宋珉晞现在想起,自己那时所实是被爱冲昏了头脑,被那男人套了圈,才会以为戴殃说的话,都是真的。不知那人早已经用那些蒙骗人的鬼话,捕获了多少姑娘的芳心了。
但那些话,戴殃确实只对他一个人说过,承诺要娶他的话也是真心的,也努力的给他创造那样与世桃源般的生活。
那时候戴殃真的很想和他平平淡淡地过完一辈子,去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终归他们的命就摆在那,怎么也摆脱不了卷进乱世的命。
两人还在搂搂抱抱的功夫。
院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打破了这瞬间的美好,也打回了宋珉晞的思绪。
“孝瓷?”
是段昔的喊声,那人正在慢步接近。
宋珉晞急忙弯身,戴殃把人捆得更紧了,不让他逃离自己的手心。
步履声越来越近。
宋珉晞的心怦怦直跳,无比慌张:“你快松手!锦昔他、他回来了!”
这情形,有点像在偷情的苦鸳鸯,连拉个小手都得偷偷摸摸的,不能让人瞧见。
戴殃一点都不羞,他坦然道:“回来就回来,我们又没做什么。”
“吱呀”一声,门扉被人从外推开。
本来还哼着小曲的段昔,即刻就愣住了,伸手指着两人,惊道:“你、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孝瓷她人呢?”
“我和他在这取暖,你有意见。”戴殃无所谓地睨了他一眼。
“屋内那个火炉是摆设吗?你俩跑来屋外取暖?”
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取暖,听着就很奇葩。
宋珉晞立马接话:“锦昔你听我说,屋内没有火炉了!”
他抓了一把头发:“不不……材火用完了。”
越辩解越糊涂,他手舞足蹈了起来,神情看着很是慌张。
“宋珉晞你在说什么?我昨天刚搬来了材火。”:段昔指着院中快堆成山的木头。
戴殃听之好笑,起了逗弄他的心思,低声凑到他耳边,道:“没有材火是假的,其实你是想来给我抱。”
“我没有,你走开……”宋珉晞脸庞瞬间升温,这人怎么可以无赖地这么说,分明是他自己贴上来的。
“刚刚还叫我抱你,现在又叫我走开,珉晞真是会口是心非。”
戴殃挑眉,淡然一笑,刻意要把话说得不明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