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踏骨渊(上)
等宋珉晞回到门派中,那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了。
仙源中,也尤为清冷,扫门的弟子都没剩几个,连掌门都没有在派中。
他听派中弟子说起,才知晓。掌门赫连徊与派中几位长老,已经攻打到穆晏骨,去取戴殃狗命了。
那次会谈就在商议此事,只是按言就办而已。
这次带头的,正是上修界的欲辰派,这场战争被他们称之为‘踏骨渊’杀了東污尊,踏毁穆晏骨。
各派纷纷汇集在此,无数白衣修者,踩踏祥云而来,把骨外围得水泄不通。穆晏骨西隔了一座崖谷,东隔了半围城镇。
他们不想这场恶战,危及到城镇中的百姓,就只能从西崖这边袭击。
眼前的瀑布如一条潘大的巨龙,从崖顶撞入崖底,在下面汇集成一条河江。
崖壁被常年涌水冲刷得尖锐放光。如一不小心摔下这崖底,只会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甚至,皮肉都会被崖壁割得外翻,骨骼也会冲得稀碎。
远看这穆晏骨极为壮观,高低不一的宫殿,坐落在一起。影迷在袅袅白雾后,连崖风吹来,都是含着磅礴阴冷的气息,伴着湍流的瀑布声。
他们这些人中,大多数弟子都是御剑而来的,所以很容易就跃过了西崖。而这穆晏骨外却没有用结界掩护,也没有什么防敌阵网,像似敞开大门,欢迎各位来的。
束束淡衣,跃过崖山,踩自漠州。
有一女修刚从虚空跃下,一脚就让她踩到了宝,她见鬼般历叫了一声,那骷髅头“咕噜咕噜”,直接滚到了一旁。
“只是个死人头骨,你嚎叫什么。”一旁弟子不屑一顾。
那女修连忙捂住了嘴,不敢再发出声来。这小姑娘看着,还未满十七的样子。就要被叫来这跟人搏命,也是凄惨。
黄沙吹起他们宽大的袍袖,连腰带也随之作响。各派掌门并排竖立在前,蓝白有之,看来什么门派都到齐了。
隔着崖岭,传来的是一阵阵野狼的低吼,包含着饥饿的低\喘。更让他们惊悚的是,从刚刚进来到现在,耳边就一直盘绕着个奇怪的声音。
这声音像似有人拿着锣鼓、唢呐……在荒漠演奏一般,拌合着人们激烈的踏舞声。像似从荒漠远方传来,又似由人耳边飘过。
这首异曲,并不是那种让人一听,就惊艳的神曲。甚至,在这荒漠中,显得尤为傀异。如千万只蚂蚁,在脚跟爬过,让人身心一阵不适。
在此之前有人说过,这奇怪声音的来源,但这只是人们的一种猜测而已。
世人说:“穆晏骨离鬼界这么近。这声音会不会是,异界的鬼灵跑到这里来办丧事了。他们用着乐器伴奏,踏歌打舞,死魂在为死魂送行。”
在十几年前这里,还曾是一个封闭的王国,叫迪尔国,不知为什么,后来迪尔国的人都一夜无踪了,只剩下个空壳,才渐渐被人改名为穆晏骨。
穆晏骨位于西域边疆,这里的人们很喜欢铜铃、唢呐等物品。这曲也冲刺着浓浓的古西域人们的气息。
听到这诡异的声音,有一些人已经开始怂了。
“我们真的要攻上穆晏骨去吗?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说话这人,只是个小派的掌门。
他本来是不想和他们这些大门派来参加,这场厄争的。无法東污尊是他们共同的敌人,说实话,这人是被逼无奈。
立在一旁的白发老者,最不屑他这种怂包,怼他道:“难道,你还想?那戴殃自拎脑袋给你砍吗?走到半路想回头,这算哪门子的道理。”
那人索然闭紧了嘴,多说多错。
沙雾突然散开,接着头顶一个磁性阴冷的声音响起:“听说?你们要来砍我的脑袋?”
戴殃歪头邪笑,这笑容让人看了毛骨悚然,栗栗危惧。
他点着手指道:“一、二、三。”
“看来个个都到齐了。多日不见,本尊对你们这些人格外的想念?”
没等,他们这些人找上穆晏骨砍他脑袋,他却自己拎着脑袋下来了。
“東污尊!你别太嚣张!我们今日就是来取你狗命的!”一名英勇修士挺身而出,这人果真胆量可参。
又一修者好勇道:“还称自己是什么君王。照我看,就是个狗屁昏君!无良徒子!”
他骂得倒是痛快,这人心想着,现在正派修者这么多,他还能怕一个戴殃不成。
戴殃眸色微眯,俯视着说话的这位勇士。如被他盯死在墙的蚂蚁,让人呼吸不畅。
他笑容满面,十分和蔼地道:“该说你自寻死路,还是说你不自量力呢?看来,两者各占一半。”
闻言,那人开始打起了冷颤,凭着最后一股硬气哆哆嗦嗦道:“東污尊!现在正派修者这么多。我看你,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戴殃一把捏起他的脖子,将人举向半空,他挑眉反笑:“真是搞笑。你说?我为何不敢?”
只听骨节“咔嚓”一声,戴殃将人狠摔在地,溅起了一滩黄沙。那人手脚触动几下,头朝向一个,正常人无法做到的姿势斜歪着。那人的头骨生生被他捏断了,七孔流血,死相极其恶心。
“我还敢,杀给他们看!”
戴殃怎么可能,是个说说而已的人。当然,他下手只会更狠。
个个看他的眼神,都像在看一个地狱凶灵。这人真是人界最大恶灾,不能留此人再祸害人世。
仙源派也在这列队伍中,但他们并不想承认,戴殃曾经就是仙源门的弟子。
一、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何况,戴殃现在是魔,正派本就与魔族势不两立。二、他们把这人压制霄厄台的那一刻,这人的生死就与本派无关,是彻底解除门派关系。
将悦盯着戴殃,却是怎么也没办法,把他与在仙源的人联想在一起。那个天天和自己鸡斗狗叫,孔雀抢巢的师弟,怎么会变成如今这鬼样子。
将悦虽表面对这厮百般嫌弃,眼里也没见过他对戴殃半点好。
但他心里,还是勉强把戴殃当半个师弟看的。却没有想到,他会走到这般途径,修界暴君,人人喊杀的地步。
戴殃这无理据的一出手,接下来的局面,就很难收场了。
那厮自然是说不得,惹不得,骂不得,尤其最讨厌别人骂他是狗。
有一次,将悦骂了他一句“狗娘养的”,更是被这厮揍到喷鼻血。从那次过后,将悦骂他是一只猪也好,也不会骂他是一条狗。
戴殃看着他们,嘲讽道:“伪君子欺人,就这么喜欢结群成队的么?”
反正,早晚都是要打得你死我活的。何不,自己这个恶人先出手,作实了这个魔头身份。
各派修士一同跨前了几步,刚那白发老者又道:“你这魔头,心思歹毒!万万留不得!”
后面的修士跟着一同喊令道:“杀了東污尊!踏了穆晏骨!”
“杀了東污尊!踏了穆晏骨!”
乍然,一束剑花,毫无征兆地向着戴殃,横冲了过来,幸好被他闪躲了过去。这剑威力不小,要不是他速度敏捷,那一剑可能就伤到他了。
戴殃眸间敏锐,又向旁边退了几步。
这人一身金袍华服,头束玉冠。那人注视戴殃,像似在看死人般,眼里无半点温度。
沈千阳那一剑没伤到他,又要再次握剑向他胸口袭来。他不会跟别人一样,逞口舌之快,也不会多言多语。对他来说,动嘴还不如动手来的简单。
欲辰派都带头了,其他修士更无顾忌,纷纷迎击而上。
有人呼道:“第一仙师!沈千阳出手,東污尊这局定亏!”
戴殃身后的傀儡阴兵,也一涌而上,你以为,这些阴兵都是吃草的吗。
不,他们全部都是喝血嚼肉的。手持狼牙棒,无坚不摧,来一涌,杀一泼。
两束剑光,在空中互相碰撞。每一次对视,如同火石相擦,在剧中越争越烈,半点也没消停之意。
戴殃这厮也是真得劲。
竟然,要拔刀拔剑了,就得来个酣畅淋漓,刚血狂涌才有意思。
当然,苍讶也是未闲事大的来了,他就喜欢热闹。
龚黎川握着折扇,琢磨着帅气的姿势,像只孔雀在那搔首弄姿。
“哝哝哝……”
“以多欺少,这不和规矩,不公平啊!没想到你们这些修真正派,居然是这种人。今天,真是让苍某大开眼界啊。”
上下修界的掌门都来了,而戴殃只有他一人,其他都是无理智的傀儡阴兵,这当然很是不公。
一看到这人,沈千阳就直皱眉头。他最是厌弃,这种不三不四的人,特别是那只骚孔雀。
苍讶从来不管别人是怎么看待他的,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何必,在乎别人对他的眼光。
骰渊窟那裂缝,有人揣测是不是,也是这人搞地鬼,他的很多举动,都惹人生疑。
苍讶二话不说,便朝向正派弟子袭击而来,他没有用任何武器。他这人就喜欢,手掌陷入血肉的感觉,真的妙极了。
苍讶攻袭的,正是仙源这列队伍,杀的都是仙源门的弟子。
赫连徊看到他这举动,直接怒了:“苍讶!你为何要与我仙源过不去?”
苍讶舔\舐着手指,嘻嘻笑道:“嗯呢?给那小子报仇罢了。”
他话中之意,就是帮戴殃找故人报仇。
这人可是上修界的掌门,如是赫连青还有胜算可言。她和苍讶打,只有被这苍讶老鬼打的份。更不会,因为赫连徊是女子就手下留情,该狠还是狠。
赫连徊捂住肩膀,不住地往后退去。
苍讶无情道:“晦气,不知死活的东西。”
“师尊?”
“师尊?你怎么样了?”木溶急忙上前搀扶。
“师尊,你伤到哪了,弟子帮你看看?”说着,木溶便开始检查起,她肩上的伤口。
“梓渊,为师无碍。”
木溶面露心疼之色,准备为她擦药:“师尊,你先忍着点,这药擦上会很疼的。”
两人你一句关切,我一言无碍,一副徒孝师慈的模样。
苍讶看得津津乐道,良久憋出一句:“木梓渊你这一场戏,破绽百出。”
闻言,木溶的肩膀抖了一下。
不妙。
果然,下一秒他的斗笠,就被苍讶掀了下来,在他手中成了一堆粉末。
木溶咬牙吱声,手忙脚乱的用袖子掩住脸目。还是太晚了,已经被人看了去。
木溶眼间一狠,心中低骂。死苍讶,你不得好死。
他坦然的放下了袖子,索性不遮掩了。
赫连徊睁眼惊道:“宋!宋珉晞!”
对,这张脸实在与宋珉晞太像了。
在场的赫连青也回过了头,但凡是个不瞎的,都能看出这是个女子。
女子再怎么英气,与男子也是有差别的。她也没有男子应有的喉结,这么多年带把的木溶师兄,竟然是个女的。
而木溶谁也没看,眼睛只盯着赫连青一人。
将悦余光瞥见木溶,也习惯性地喊了一声:“师哥!”
戴殃耳力非凡,连忙在人群中巡视了起来。他左顾右看,依然没看到那人的身影。
沈千阳抓准了机会,一剑直穿入他的胸膛,这一剑极狠极深,仿佛是冲着他的命去的。戴殃措不及防,反手握住剑刃。
手心与剑刃相割,隐约能看到白骨。他咬牙把剑拽出,血流也随之而出。
正派人士看他伤了,个个握剑袭来,下手不留余地。像一个破布娃娃般,被所有人围攻在中间。
“我\操……”
他一张嘴,满口腥甜。
戴殃握剑撑地,不至于整个人都跪倒了下来。满口血腥的感觉,真是太熟悉了。
他突然就狂笑了起来:“哈哈哈……”
他这人从不示弱,就算死到临头,也别想他会屈服。
月光投照下,显得那男人的身影,是如此的孤单。可能如他所想,他就是个没人稀罕的破布娃娃。从此至终,就没人把他当人看待。